《藤蔓》Skycg

38、第 38 章

　　surmount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第三张专辑的时候，林忍的那部电视剧，经过两倍于平均制作时间的精心处理，顺利定档上映了。
　　不出所料，这部电视剧因为跌宕起伏而又颇有深意的剧情，演员的精彩演绎、优良的服化道水平，成了春节期间霸屏的爆剧。
　　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剧情，演员们在剧里的截图被做成表情包到处流传，经典的台词被大v们频频使用，只要更新一集，必定会被刷上热榜第一。
　　因为这部剧，林忍偶像组合成员、偶像剧男主的固有身份被打破，他在电视剧里的演技表现非常优秀，甚至吸引了许多的前辈演员关注，收获了非常好的口碑。#林忍演技#挂在热榜上，热度持续不退。
　　一位粉丝过千万的影评剧评人，专为讨论林忍在电视剧里对细节的处理写了一篇长文。对演员一向严格的他，在那篇长文里直言林忍未来可期，是他见过近几年来相当有天赋的演员，希望林忍能够继续保持这样的水平或者更好，不论是挑剧本，还是在演技方面。
　　因为热度极高，男主男二在剧里的对手戏相当多，在生活里又是非常好的朋友，所以也吸了一大波喜欢他们组cp的粉丝。一大批的同人作品涌上各类社交平台，其中不乏一些文采卓然的小说，制作极其精美的视频，#忍博#还因为这件事不止一次地被刷上热榜。
　　为了配合宣传，林忍宋文博在社交平台上的互动也增多了，两人和剧组还一起接受了不少的访问。看两个人的来往这样频繁，而surmount因为专辑曝光量大幅减少，已经有些八卦号开始猜测，林忍是不是跟他的队友已经有了嫌隙，想要出走团体。
　　林忍从出道以来就是团里的人气王，这是不争的事实。而surmount因为是国内当之无愧最红的男子团体，几乎霸屏似的占领市场的关注度，也的确是有些树大招风。别有用心的人和公司不少，林忍、贺君晗、温河、陈醉都被联系过，可以给他们开出天价跳槽。
　　在娱乐圈待了这么久，他们几个对这些事情是有分寸的。那些所谓的金钱诱惑、分红政策，也并不是冲着他们本人的能力来的，大部分只是为了给征程添堵，只是为了让surmount的神话破灭，这样就有利可图。
　　所以每个来找他们的人，都踢到了铁板。
　　但这种别有用心是不会轻易停止的，比如这一次，林忍又一次大爆，国民度有了，认可度也有了，手里还拿着好剧本，本来就算是只出头鸟，不打压一下他，才是在这个利益倾轧的圈子里不正常的事情。
　　于是关于林忍要从surmount出走的猜测，从阴暗的角落慢慢发育起来，最后竟然把#林忍单飞#都给刷上了热榜。
　　征程一向懒得理会这些充满恶意的阴险行径，尤其是在目前surmount专心做专辑的时候。但因为话题上了热榜，已经有很多媒体打电话给童桦求证，童桦一个一个告诉，林忍没有单飞，也没有解约，surmount不会解散，每天几乎要说上好几十遍。
　　让童桦一听电话响就反胃恶心。
　　虽然这件事纯属捕风捉影，但全程在社交网站上追林忍动态的陈醉却不这么想。
　　他先是看大家对林忍一水的好评，十分自豪地注册了一个小号，在网上跟那些喜欢林忍的粉丝热火朝天地对林忍吹起了各种各样的彩虹屁。还差点混成了林忍粉丝中的大粉头，因为他手机里有一些林忍拍摄各种杂志的花絮照片，他心情好了就放一张，导致很多以为这位神秘人士是征程某个工作人员。
　　后来就看到林忍和宋文博的话题上了热榜，点进去一看，画的漫画、剪的视频、写的文章，差点没把他给当场气昏。
　　竟然还有一部点击率最高的虐文，把他写成了林忍宋文博之间的第三者，导致他们感情的破裂。陈醉觉得自己要是承受力再差点就要一口鲜血喷在屏幕上了。
　　这些人为什么这么闲？
　　陈醉又开了一个小号，混入了忍博的话题，在里面发表了很多激进的反对意见，还跟他们一张图一张图地分析，林忍和宋文博之间什么都没有，如果有，也是宋文博绝对单方面的龌龊想法。
　　果不其然，陈少的账号被话题主持人给拉黑了。
　　还有许多人给他发个人消息骂他不相信真爱。
　　简直是被气得跳脚。陈醉心里的死亡笔记本，宋文博的名字大写加粗加黑，还被圈起来，用红色的笔标记，以表示解决他的紧迫性。
　　接着就是林忍单飞的事情。
　　陈醉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眼前一黑，立刻点了进去。
　　看到第一条就是征程和林忍的辟谣，放下了半个心。另外半个，还是悬在空中。
　　林忍一直是其他公司想要签约的对象。如果说surmount是征程目前的台柱，那么林忍绝对算是台柱中的台柱。他在唱歌方面的表现不俗，在演戏上更是非常有天赋，算是一个比较全能的艺人。性格温和，人气又高，业务能力不错，自然是其他公司也觊觎的对象。
　　而且，林忍跟征程的约，还有不到三年就结束了。林忍在演戏上这样有天赋，已经有比征程更专业的影视经纪试图联系过他，如果林忍将来的重心在演戏上的话，那么签约那家公司肯定是更好的选择。
　　所以林忍，真的不是不可能离开征程的。
　　这件事，像有人持续不断地向着陈醉的心投下或大或小的石头，在本来就不太平静的湖面溅起更大的水花。
　　没有了林忍，surmount会怎样存在？
　　剩他们三个人支撑下去吗？或者是让另外的人再加入进来？可是据陈醉了解的，温河的约甚至只剩下两年，贺君晗的约也只签到跟林忍一样的时间。
　　时间怎么会这么快？一点都没有风声地，就这样过去了。
　　陈醉陷入了深深的惶恐之中。
　　他不能失去林忍，不能失去贺君晗，不能失去温河，不能失去surmount。
　　从十八岁开始，他就待在这里，他们给了他想要的一切，家人般的温暖，欢乐的青春，站在最大的舞台上唱歌，被那么多人关注和喜欢着。
　　如果失去了这些，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里还能剩下什么。
　　拼尽全力，他也要把他们留在身边，要让这些美好延长它的保质期，不能腐烂在才刚刚22岁的他的面前。
　　或许相遇是上天安排的，但相知相守，一定不能全是老天爷的功劳。是他们互相吸引，认真相处，用心去喜欢彼此，才能走到今天。
　　陈醉关掉了那个社交软件，陷入了阴郁的沉默。
　　很久之后，他又打开了手机，把那个app直接卸载了。
　　至少他现在还想要开心一些，不愿意那些信息总是环绕着他，让他迷茫困惑甚至有些绝望。
　　但是，他这样子不甘沉默厌恶逃避的人，又怎么会一直在寂静里等待呢。
　　从那天开始，陈醉就一直不停地思考着，怎样才能让大家永远都留在身边，或者说，怎样才能让这种相聚的时间变得更长一点。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什么正确答案。
　　每一种方法，每一条路径，都有它的风险，也都不能保证结果。
　　因为这件事，陈醉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有些失魂落魄。
　　常常待在他身边的队友们自然也发现了。贺君晗深知自己和温河说上千百句，也没有林忍说上一句来得有效，所以跟林忍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林忍去找他聊聊。
　　林忍是surmount里的大忙人，电视剧上线，要配合宣传，上综艺，接采访，还要兼顾着第三张专辑的准备工作，跟陈醉的相处时间，除了工作必要，也的确少上了许多。
　　这算是他的电视剧播出之后，第一次正正经经地找陈醉聊聊私事。
　　对陈醉，林忍总是觉得亏欠。
　　他没有像他一样的勇气，没有像他一样的坦荡和真实，也从来没有像他一样的赤诚和热忱。
　　所以他们之间，他总是那个煞风景的人，总是那个没情调的人，总是那个更冷漠的人。虽然林忍心里最清楚，自己的感觉和自己的表现，简直是天上地下。遇上陈醉，他也常常是词不达意，手足无措的那一个，就把本来少得可怜的能表达出来的情感，更是削弱了不少。
　　陈醉常常鼓励他，不用带着伪装和防备生活，在他面前，林忍也的确尽力这么去做。
　　这时候他才发现，剥去那些他学到的，他觉得大家喜欢的，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种种明星技巧手段花样之后，他是那样笨拙迟缓的一个人。就算把一颗真心捧出来，可能也很少有人能看出那是颗真心，只会当成废品给扔掉。
　　陈醉知道那是他的真心，陈醉珍惜那颗真心。
　　进这个圈子这么多年，也走过比寻常人更苦的路，林忍知道，自己的真心，没有被贩卖的价值。而这个圈子，最关注的就是价值。
　　就像宋文博说的，他没有退路，如果他想给自己和母亲更好的，他就不能放弃这一切。
　　从林忍成为当红明星以来，因为不擅拒绝，他几乎一个人负担了父母两边家庭的大部分开支，来找他借钱的亲戚朋友数不胜数，借了不还的也有许多。
　　金钱的力量，出了这个圈子，也是一样。
　　因为从小林父林母的教育，林忍没有因为这些事而走向仇恨和阴暗，他习惯温和的解决方案。不会太过于忍气吞声，也不会太不给面子。厚颜无耻一直缠着林忍要钱的亲戚朋友，他通常都会疏远了之，实在不行，会私下警告对方，适可而止，或者法庭上见。
　　之前借出去的钱，也就不再要回来。他总觉得，有人能为了钱变成那个样子，已经是最大的悲哀了。
　　这个时候，他切身地感受到，真心无用。所以他最多最多，能够把这一面给陈醉，给贺君晗，给温河，给宋文博，其他时候，裹在他的伪装里，他才最舒服和自在。
　　所以，他身上的面具，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摘下来的。
　　几个人在录音室待了一天，临近深夜，才结束了工作，第二天需要早起，所以都留宿在了公司宿舍。
　　按照习惯，林忍和陈醉住在一间。
　　两个人很久没有这样子，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聊天。陈醉看着林忍，竟然觉得又些鼻酸。
　　他们的身份决定了即使他们是捆绑在一起合作的队友，也是聚少离多。
　　熟悉感会慢慢被陌生感代替吗？陈醉不知道，只是希望不会。
　　“最近，你不开心？”林忍坐在陈醉对面，眼神流露出担心来。
　　“林忍，你会离开我吗？”陈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知道，他必须要在今天，从林忍那里得到那些问题的答案，不然他难以安心。
　　“为什么要这样问？”看到陈醉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竟然紧张得手都在颤抖，眼神里也都是慌张，林忍有些不知所措，“我不会离开你。你放心。”
　　此刻的陈醉，简直像是一头刚从猎人手下逃脱的受惊的小鹿，美丽的眼睛里，充满着害怕，即使听见了林忍的回答，眼睛里也闪动着不信任的光，实在跟平常的他很不一样。
　　林忍因为工作，也因为跟陈醉这样相处的时间的减少，竟然没有发现，陈醉最近的状况如此的不好。他想起出道准备那段时间，想起训练的那段时间，陈醉的情绪不稳他总能第一个发现。
　　他没有那么忙的时候，他没有那么红的时候。
　　轻轻地屈膝下去，林忍把手放在陈醉的膝盖上：“对不起，小醉，一直以来。”
　　陈醉紧紧皱着眉头，继续问：“你确实是我们几个人里，最有天赋的演员，说不定，你真的能成为载入史册的演员，说不定，那真的才是你的路途。真的不会走吗，林忍？”
　　这是连林忍都没有办法肯定回答的话。他也非常眷恋surmount，他也这样喜欢着陈醉，但是，在对各色人物的演绎里去体验不同的人生，也是他很期待的。父亲的期待，其实在他站上奥京的舞台的时候，就算是实现了。
　　他还会继续唱歌，但是，还要不要把它作为人生的主要目标，他很难抉择。
　　“你这样问，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至少现在，我绝对不会离开。”林忍答应过陈醉，无论怎样，都不要对他有隐瞒，他要他直白，他要他坦率。
　　“可你以后会离开对吗？”陈醉的眼神，在林忍脸上游弋。
　　“我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林忍深深叹了口气，“小醉，我也希望这个世界上有永远不变的东西，但是有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太残忍了。”陈醉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忍，“我不想要你离开，我也不想要其他人离开，我们还年轻，我们还可以继续在一起，为什么要这么快谈到离别，我不要········”
　　陈醉脸上露出极其受伤的表情，此时的他，像被一步一步逼到绝境的某种小兽，眼神几近哀求：“林忍，为我留下不可以吗？”
　　“可以。”林忍违背了他们之间的诺言，面对这样的陈醉，他怎么能够跟他讲，其实，真正年轻的，现在只有他一个了。
　　他们几个，没有多少二字打头的日子可以过，温河甚至已经要到而立之年了。想到这些，林忍站了起来。
　　“林忍，你可以不要这么红吗？”陈醉把头埋进林忍的怀里，用手紧紧搂住他的腰。
　　“他们都好喜欢你，他们都很想要你。他们想要抢走你。”
　　“没有人想抢走我，也没有人能抢走我。”林忍轻轻揉了一下陈醉的头，“不要担心这个。”
　　“不，我能感受到。”陈醉在林忍的掌心下摇着头，“总之，我不能也不会让你走掉，就算拼尽全力，我也要你待在我身边。”
　　“我会待在你身边的，不用担心这个，没有必要担心这个。我会······”
　　陈醉放开了林忍，仰起头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已经涨得通红，从里面的红血丝可以看出，陈醉最近应该休息得也很差。
　　“可是林妈妈希望你结婚。我们还能有几年？”
　　听到这话，林忍一怔。
　　“我好累啊林忍，我好累。如果我们都不是明星，会不会好过那么一点？如果我们是普通人，如果没有那么多人盯着，没有那么多所谓的顾虑，我们会不会能够轻松一点？”
　　“可是你不可能会做普通人的，我也不可能。我不喜欢无人在意的生活，我不喜欢一潭死水的生活。林忍，那我们可以一起轰轰烈烈地生活吗？”
　　“什么叫做轰轰烈烈地生活？”
　　“有没有可能，我们可以告诉这个世界，我们相爱了？”
　　“我想，但不可能。”林忍的答案在陈醉意料之中，但看到他一边摇头，一边说不可能的时候，他的心里，难过的风帆还是高高地扬了起来。
　　“我知道了。”陈醉低了头，不再盯着林忍。
　　他心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怕。
　　如果林忍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林忍不再像现在这样万众瞩目了，如果所有人都离开他了，只剩他在他身边了。那么，轰轰烈烈的，专属于他的林忍，是不是也有可能会出现。
　　那时候，他就能够让林忍无法挣脱了。
　　林忍只能有他，也只会有他，那么，他就不再会这样一副成天担惊受怕的狼狈模样。
　　他把自己的爱神锁住了，那么他的爱就能永久保鲜了。
　　如果林忍没有这么红，如果他能够比林忍更红，红到林忍也要依附着他，红到只要有他一个人在，他们就可以生活富裕而不必为任何物质生活所困扰。那么林忍就会一心一意地爱着他，不会从他身边再跑掉。
　　好多可怕而有毒的如果，陈醉在心里贪婪地吞吃着它们。想象着只有自己的林忍，想象着他温驯的，不再倔强拒绝的样子。
　　“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林忍用手捧起陈醉的脸来，“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是，相信我，现在的我，重视你不比你重视我少。不要担心，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抢走我，我更担心又会有人抢走你。”
　　陈醉看着林忍，灯光透过他的发丝洒到脸上，看起来竟然有些像是某种来自于他身体的圣光。
　　“不会。我也只在意你。只有你。”
　　陈醉慢慢地站起来，拥住了林忍。
　　这一段时间以来，每个美梦都跟他有关，每个噩梦也都跟他有关。
　　自己都已经不清楚，期待中的和林忍的关系究竟应该是怎样的。
　　想把他留在身边，想要他和自己灵肉合一，想跟他牵手走在阳光下，即使是漫无目的地四处乱逛也好，一起出去玩网游，或者去那间小画室，看他画画，去世界各地旅行。
　　去跟林妈妈介绍自己：“妈妈您好，我是陈醉，林忍的男朋友。我们可能不会有孩子，但我们可以领养，我会做您的第二个儿子，会像林忍一样用心地照顾您，给您最好的。”
　　养上喜欢林忍喜欢的狗，也养上自己喜欢的猫。
　　可以买上一栋小别墅，地段不用太好，带上一个小花园，让林忍种他喜欢的花。
　　车库一定要宽敞，林忍喜欢的要买一辆，他喜欢的也要买一辆，还要准备一辆能够带家人朋友一起出去玩的车子。
　　更好的情况是，他们还能被那么多人爱着，在耀眼的舞台上，他们一起唱一首动人的情歌。
　　越来越多的幻想，也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失落。
　　他真想变成一条鱼，顺着林忍的血液，游进他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