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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嗜血的卷轴 ...

  •   这两天的天似乎总是明亮的,即使到了深夜,月亮高挂天际,天空依然隐约透着亮。

      在西边的天际,有几团滚动的火烧云,像极了来自地狱的业火。

      于凡倚靠在墙边,看着不远处的沈曼和林敏说着话,心里不断狐疑着,沈曼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幸好和沈曼的精神联系还存在,所以只要于凡愿意,完全可以启用灵力去探知得到两人谈话的细节。

      待到沈曼回到几人中间时,第一个开口的倒是楚尘,“你们俩谈什么了?”

      沈曼对楚尘微笑了一下,随即凌厉地瞪了于凡一眼,“谁让你偷听的?”

      “你咯,不喜欢你大可以屏蔽我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以你现在的精神灵力完全可以切断我们之间的精神联系。”

      “可以,但没必要。”沈曼微沉下眼睑,敛去眼中几分算计。

      于凡却继续道:“等等,你得解释一下为什么答应把改天运簿的缺页给她,我们手上不是已经拥有完整版的改天运簿了吗?”

      “笑话,你以为就凭我们几人能抵抗得了改天运簿的神力?”

      “什么意思?”

      “那天林萱手里拿的不是改天运簿,否则我们早就已经不复存在。这些天我们一直带在身边的不过是赝品。”

      “赝品,可你又说它就是改天运簿。”

      “它是改天运簿,又不是改天运簿。”陆庭月将改天运簿取出放在手心,接着几人就看见改天运簿渐渐化为一个个光点飞向了遥远的西天。

      于凡看得惊讶了,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楚尘道:“那只是一道光影吧,所以,既是改天运簿,又不是改天运簿。”

      “冥皇原本就是要我们将它带出来,改天运簿只有在阴阳石结晶的影响下,才能启动打开天道的力量。”

      “所以,我们这是在帮他?”于凡念叨着。

      “没错,他越快打开天道,我反而越开心。”沈曼说着,脸上却分明没有喜悦的色彩。

      打开天道,就意味着打开天眼的时机也到了,在天道开启到完全时,冥皇可以借由阴阳镜的神力重新界定空间,成就他的人间地狱计划。

      也是在那个时刻,天眼有一瞬的闪现,若能将冥皇引至天眼下方,就能够将其送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只是这个计划看似简单,实则凶险万分,必须要有人充当诱饵去成为冥皇实现人间地狱计划的祭品,降低冥皇的防备,然后由沈曼使用精神灵力将其送入天眼。

      也因此,这个计划才叫做诱杀计划。

      于凡在梦里无数次地梦见过这个场景,在奈何桥旁,陆庭月满目深情地望着她,“小凡,害怕吗?”

      于凡则摇摇头,“不怕,哪怕前方就是地狱的深渊,我也不怕。”于凡想,她最怕的是一个人去面对,如今有了陆庭月,即使刀山火海,有人陪她一起闯,也就不再可怕了。

      可是,当她真正站在这里时,她却犹疑了,恐惧了。

      陆庭月能感觉到与自己紧紧相握的那只手虽有力,却在颤抖,手心不停冒出冷汗。

      “小凡,害怕吗?”陆庭月道,他脸上的神情一如梦境里,眼里像一汪皎洁的清泉。

      “怕,可是,我还是会坚定地走下去。”于凡努力想要微笑,却做不到。眼睛里又酸又胀,喉咙里像被塞了块铁铅,就连脚下都变得虚浮无力。

      只有自己的手,还能用力去握紧陆庭月的手。

      原来,冥皇一直忌惮阎王,却又希望能消灭阎王,是因为地域的深渊里,有他实现人间地狱计划需要的祭坛。

      原来,过了奈何桥,不是去到轮回台,真正的轮回台从来不在地狱这种可怕的地方。

      在地狱里,过了奈何桥,就会直接步入深渊。你将会被送入哪个可怕的炼狱去遭受折磨,你都无法想象。

      “小凡,我爱你!”陆庭月忽然道,“不管轮回几次,我只爱你这一个灵魂。”

      于凡诧异的同时,已经忍不住泪水模糊了双眼,在眼眶里打着转,在她道出“我也爱你”的同时,一滴滚烫的泪悄然滑落。

      两个相爱的人,无论心里是否带着对炼狱的恐惧,依然坚决地向前迈着脚步。每一步,都仿佛如此沉重,一座桥的距离,仿佛是此世与彼世的遥远。

      奈何桥之下,那一片血河里竟浮动着具具白骨,浓烈的腐味,森冷的气息,无不扑向执手走来的两人。

      鬼差与鬼捕合着长戟,挥着长鞭,站在奈何桥那头,一声声喝骂传来。

      于凡和陆庭月相视一笑,共同跨进那看不见的凄迷的深渊。

      身后仿佛还能看见鬼差鬼捕阴森的笑容,眼前尽是迷人双眼的黑雾,可是于凡的心却渐渐安定下来,原本的恐惧与彷徨也少了许多。

      当再次落定脚步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于凡眼前一亮,因为眼前竟不是想象中充满杀戮的炼狱,而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宫殿大门缓缓打开时,于凡却闻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血腥味。于凡自认自从被幽灵缠上以后,闻到过的血腥味是不少的。可是如此浓重的血腥味,依然让她毛骨悚然。

      那些味道仿佛不是从鼻孔里钻进去的,而是从身体每一个毛孔渗进去的,于凡没有启用灵力,脑海里就已经自动浮现那些画面。

      那些在夕阳下奔向远方的人们,他们的身躯渐渐化为脓血,顺着夕阳的光辉,融进了那个看不见的异世界。

      原来,冥皇从不需要任何人去做他的奴仆,他只是在饲养养料。

      在暂时没有性命威胁的情况下,绝大多数人愿意与冥皇和平相处,并接受他定下的生存规则。

      直到有一天他们被温水煮青蛙的办法软化成没有思维没有感觉的行尸走肉,然后就变成冥皇实现计划的养料。

      眼前,冥皇殿内,一派金碧辉煌。

      屋顶离地竟然有几十丈,以至于看不清楚天花板上雕刻有怎样璀璨精粹的藻井。只见茫茫的一片金色中,唯二龙抢珠最是显眼。

      那珠子上闪动着什么光芒,投映在冥皇手中所持卷轴上,更是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陆庭月嘴角衔笑。

      “你笑什么?”冥皇微微皱起眉头。

      这样去看冥皇,似乎与寻常人无异,唯有他手中执着的书卷,那卷象征命运的书卷,昭示着,他是布局的最终胜利者“冥皇”。

      于凡深知,那是沾染了不知多少无辜者鲜血换来的卷轴,也是即将让人间变成地狱的戾器。

      可是就在她想要向前再迈进一步时,眼前已经花了,接着她就陷入了意识模糊之中。

      是睡着了吗,还是根本没有醒来过,一直在做一场又一场可怕的噩梦?于凡竟分不清楚了。

      当她渐渐清醒时,看见陆庭月就坐在她床前,温柔地看着她,“醒了?”

      “一切,已经结束了吗?”

      “结束了。”

      于凡愣住了,有过一瞬的迟缓,甚至连从床上坐起的动作都显得无比笨拙,就仿佛刚学会自己起床的孩子。

      可她随即又放声大笑,跳下床,跑到窗边看着街上行人络绎不绝,阳光普照,绿树成荫。

      她又笑着回头奔向陆庭月,一把扑进陆庭月的怀里,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我记得,我记得,楚尘在光影里告诉我们的,沈曼的计划成功了,我们都成功了!太好了!”

      “光影,光影是什么?”于凡忽然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看见眼前雪白的天花板,感受着身上被褥的覆盖,自己是又做了一个梦吗?

      她已经,分不清楚梦境与现实了。自己不是应该和陆庭月在祭坛吗?不对,好像,是在冥皇殿吧?天眼,已经打开了吗?沈曼的计划,到底成功了没有?

      而此时,在明月轩里,沈曼和楚尘一同打开了尘封已久的大门,扑鼻而来的尘灰让两人险些喘不过气来。

      可他们依然笑着执手走向屋里来。

      屋里陈设依旧,和离开时没有分别。沈曼恍惚记起和楚尘的初识,到后来了解了楚尘的过往,对于楚尘她知道得很多。但楚尘对于她,无疑却知道得很少。

      沈曼唇畔微弯,一个醉人心畔的笑意映在楚尘深邃的眸中,“你好像,从没有问过我的过去。”

      楚尘摇摇头,“林萱说过,爱一个人会在意这个人的过往,担心他是不是留恋过去,是不是对现在不忠。

      可是,如果一个人没有过去,又怎会有现在。我爱的你,是全部的你,是那个明眸皓齿的你,也是那个精于算计的你,更是那个心中暗藏着爱的你。

      说不在意是假的,可是我对你的爱,已经超越了所有的计较。我甚至愿意相信前生注定,也许我就是注定会爱上你。”

      沈曼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倒在楚尘的怀里。

      窗外,依然是那片流淌着异样光芒的夜空。屋里,楚尘抱着沈曼,

      “林敏果然带着缺页去了,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站在我们这边吧。也许她对于峰是真爱的,所以愿意去完成他没能完成的事情。”

      “可是,我们骗了于凡,你说,她醒来之后会怨我们吗?”沈曼的气息已经渐渐微弱,可她依然笑得灿烂。

      “我们牺牲了这么多,我们当中总要有人去迎接那光明的到来,不然这牺牲还有什么价值呢?”
      沈曼点头,“生同衾,死同穴。”

      楚尘也点着头,两人相拥着离去,幸福的光芒仿佛已经到来。但深夜,显然还没有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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