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体内住着猫》过期焦糖泡芙

151、400毫升的爱

　　回到包间时，房老头刚被手下搀出去，他一个劲儿地拍宇文中的肩膀，用手上的力道表达着喜悦之情。酒局终于结束，宇文中摆摆手，示意服务生等会儿再来收桌。
　　窗子被推开，污浊的酒气迅速消散，她点了支烟，神情呆滞地坐在椅子上，享受片刻的安宁。
　　“宇文中，表现不错嘛。”
　　“小海，别来烦我。”
　　“找个时间，咱们来复盘，你有几个地方做得……”
　　“让我静静。”
　　“OK！”
　　香烟燃尽，宇文中趴在酒桌上，默默忍受着胃袋里的烧灼。过了一会儿，包房门被推开，她嗅到熟悉的黑魔鬼香气，支起手臂，和返回来的May四目相接。
　　“你还在这儿？”May走到座位边，扫视半圈，俯身拾起餐巾下的打火机。
　　宇文中笑笑，做了个等人的手势。其实大山早就到了，只是她难受得厉害，没劲儿走出去。手机没有新消息，宇文中有些担心小南，又不好联系，她随手倒了杯茶，一口口啜饮着。
　　May似乎不急着离开，她坐在宇文中对面掏出烟来，静静观望。宇文中第三次解锁屏幕的时候，May笑道，“你老公比你机灵，不用那么紧张。”
　　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十分尴尬，宇文中撇撇嘴，也点了支烟，不就是熬吗？看谁熬得过谁！
　　“你吃饭了吗？”May随口问她。
　　宇文中瞪大眼睛，努努嘴，这一桌子的杯盘狼藉还在原地，难道May失忆了吗。被无声指责的女人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掀起台布，用脚尖踢出一个藏在桌下的废纸篓。
　　“我要是没看错，你吃的每一口东西，都吐在纸巾里丢掉了，怎么，怕有人给你下毒吗。”
　　“啧啧啧！”小南被带走，宇文中少了伶牙俐齿的反击，她翻个白眼，给May发条信息，“好好吃你的饭，别老盯着我！”
　　“呀？”May看了眼手机，挑起嘴角，“分手了你还没删掉我的号码？别忘了把备注改成‘嫂子’。”
　　“幼稚！”
　　“这是跟嫂子说话的态度吗？”
　　“嫂子大半夜不回家，待在饭馆为难小姑子，是何居心！”
　　“我回去还不是一个人，是谁把新婚燕尔的夫妻拆散的。”
　　听到这句话，宇文中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那女人怕不是喝醉了，赖在这里耍酒疯，拆散？亏她说得出！宇文中用指尖扶着太阳穴，直气得眼冒金星。
　　“怎么不回嘴？”May起身靠近，咄咄逼人，“昨天是我结婚的日子，谁同意你晚上闹洞房的，嗯？那男人碰我，你吃醋了吗。”
　　“啧。”宇文中别过头去，默默在心里为自己写了个东郭先生的名牌。
　　“我问你话呢，宇文中。”May伸出双臂，从背后环绕住她，撩人的气息吹拂于耳畔，那句话被她重复了第二遍，“别的男人碰我，你会吃醋吗。”
　　长发流散在宇文中颈间，她紧张到胃部痉挛，颤抖着在手机上打出“嫂子，请自重……”
　　“啪！”手机重重压在桌上，May抓紧宇文中的右手，与她十指紧扣，“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再这样下去，宇文中怕自己英年猝死，她点点头，感受着May呼出的丝缕凉薄。
　　冷汗蒸发，一并带走了宇文中本就不多的体温，她双眼一黑，听见那女人在耳畔狠狠说道，“既然会，就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大家都是女人，我也会吃醋的。”
　　妈蛋，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原来想说这个，宇文中胃里翻江倒海，一口老血喷在桌上，此刻的老血不是比喻，是真的血，眼看着暗红黏腻的液体蔓延在洁白的桌布上，宇文中慌张了，先帝创业未半而卒？！不妥！不能！！！
　　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按出了大山的号码，随后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场景已经转换到了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里。
　　“哎。”宇文中叹气，瞟了眼窗外，看天色大概是七八点光景，所以这次的入院原因是什么？被前女友气吐血？打着点滴的手轻轻摸索，当务之急是先联系小南，很快，她触碰到一个温热的物体，宇文中这才发现，自己身边趴着个人。
　　罪魁祸首前女友怎么睡在床边？大山呢，小南呢，为什么让她也跟过来，真是添乱。见她盖着外套睡得熟，宇文中不想打扰，她闭上眼睛，把小海叫出来询问。
　　“大姐，我是人格，不是鬼魂儿，您晕倒我也歇菜了好吗？”
　　“哦。”
　　“哦个屁呀！昨天你吐完又喝了那么多，不进医院才怪，来来来，我跟你说……”
　　听完小海又臭又长的训导，宇文中更郁闷了，窗外传来越来越多的鸣笛声，早高峰的到来让她明白，小海已经废话了一个多钟头。
　　“差不多了亲，你说的我都记住了，能给点儿爱的鼓励吗？”
　　“爱的鼓励？那玩意儿我可没有，你嫂子好像醒了，她刚刚调整过几次呼吸，喏，你去跟她要鼓励吧。”说完，小海自作主张，一把抓住May的纤纤玉指。
　　宇文中慌得一批，想甩开又怕唐突，只好搁下手腕，装作睡梦中的无心之举，等了一会儿，手上没反应，她悄咪咪地张开半只眼，看到May正一脸疲惫地盯着自己。
　　“呵。”呆子招牌式笑容上线，May起身捋了捋头发，搭在肩头的外套掉到地上。
　　宇文中看看衣服，看看她，用目光提示，那女人皱起眉头，“你拉着我，怎么捡。”
　　手缩回来，宇文中扯起被子，默默看May走进洗手间。护士巡视后，病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孩子推门而入，一下抱住病床上的宇文中。
　　“呜呜呜呜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鼻涕眼泪悉数流出，宇文中嫌弃地推开他，顺手拽了八张面巾纸。
　　“咱不干了还不行吗，挣那么多钱干嘛用，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啊，呜呜……你知道吗我昨天赶过来，来了就让我签病危通知书，我当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小南不知受了多大刺激，哭哭啼啼个没结没完，宇文中又拽了一沓子面纸，摆摆手让他降低音量。
　　那孩子抽噎着辩解，“我一直没敢进来，就是怕打扰你们，莫岚姐什么时候走的？哎呀，幸好昨天有她在，宇文中我告诉你，她对你绝对是真爱……”
　　纸巾盒子砸过去，宇文中急得差点蹿起来，小南捂着脑袋哭诉，“干嘛打我，她爱你你不开心吗？拜托，莫岚姐昨天夜里给你输了400CC的血呢，现在你身体里就流着她的血啊，什么仇什么怨，要是有人这样救我，我立刻以身相许。”
　　‘为什么要她输血！’
　　“你被送过来的时候，血色素已经低到休克了，大山他们是外国人，不允许……你别急嘛，好了好了，下午我炖些鸡汤送过去，再给她磕三个响头，感谢她的大恩大德……”
　　“磕吧，我在这儿呢。”May倚在门边，下垂的臂弯上贴着一块医用胶布。
　　“吓？”小南急急忙忙转过身，破涕为笑，“嫂子还在啊，谢谢你，谢谢你……磕头太那个了，我给你鞠躬吧。”
　　“鞠三个躬，你是在咒我吗？”
　　宇文中瞟他一眼，小南识趣地抱着纸巾退出去。她挪动身体，拍拍病床，示意May坐过来。
　　大哭包走了，小哭包登场，宇文中滴滴答答淌着泪珠，May苦笑，“喂，纸巾让你老公带走了，我可没东西帮你擦眼泪。”
　　‘对不起。’
　　这三个字的唇语May能看懂，只是边哭边道歉的情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她揉揉宇文中的一头银发，拭去她眼底的泪痕。
　　“不管你想做什么，以当下的状况来看，都很难继续。医生说你的身体，是严重的营养不良。麻烦你想想办法，别让我黑发人送白发人，好吗？”
　　‘好。’
　　“你食道里的扩张器，放了好几个月了，那不是永久性的，你要去复查。还有你的声带，再不做恢复训练，就要一辈子当哑巴了。”
　　‘好。’
　　“我明天回东京。”May起身拿了东西，向门外走去，“房家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很多东西远比你想象中复杂，宇文中，你懂我的意思。”
　　病房外的长椅上，小南还在稀里哗啦地哭着，往来医患无不侧目，大概以为他家人罹患了什么绝症。May瞥他一眼，径直走过去，那孩子抓住她的衣袖，起身向她深鞠了一躬。
　　“不敢当。”May冷笑。
　　“这个人情，我会还给你的。”
　　“别误会，换做旁人，我一样会救。昨天我只是刚好……”
　　“我都没问，你心虚什么，还有，今天早上你偷偷亲了宇文中好几下，别以为我没看见！”
　　“你……闭嘴！”May一把甩开小南的手，差点摔倒。
　　“哎哎哎！”那孩子扶住她，又瞬间弹开，“说归说，嫂子可别跟我碰瓷儿啊。车在正门，大山送您。”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