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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非我族类【上】 ...
在永夜后堕落的魔物时刻虎视眈眈,来自四面八方的难民大多面黄肌瘦、颠沛良久。
然而即便如此,这城中仍飘飞着丝丝缕缕的生机,它犹如从岩缝中萌出的青草,微不足道,坚韧顽强。
不过,若将街市里的生气比作岩缝春草,那茨木童子大约就是过境野火、随风冬霜。但凡他所经之处,人们无不噤若寒蝉。
鹤见羽环顾四周片刻,默默将一切印在心里,方一抬头,却发现大妖也停步驻足,转身俯视着她,“怎么,你好奇他们这般的缘由?”
“如果大人愿意告知,我自然是愿意倾听的。如果大人无意,我也不是好奇之人。”
“你倒是会说话,或者说,人类的伎俩总是如出一辙。”茨木童子回过身,大步向前间漫不经心道,“在到此之前,那群人被一个不自量力的巫女带领着,妄图袭击我们,最后反倒被杀得片甲不留,真是可笑啊,不是吗?”
“……不,作为旁观者,我只能为他们感伤——他们是把你们当成那些肆虐的魔物了吧。怀着舍生取义的想法,最后却因为错误的消息、微薄的力量而白白死去。”
“妇人之仁。”大妖发出了嗤笑,“弱者不值得同情,被欺凌,被驱逐,被屠杀,这一切对弱者都是天经地义。”
在大妖铿锵的迈步中,人类的集市渐渐被甩在身后,沉默仿佛夜幕下的潮水,涌动在他与少女之间。
半晌,鹤见羽突然问道,“刚才的话……对于您和您的同胞,也是如此吗?”
“当然。”出人意料的,茨木童子用平静的声音答道,“他们不是吾的同胞和同伴,只是臣服于吾友来换得庇佑的子民罢了。同时,吾能被孔明吩咐,吾能容忍这城中的所有人类,都只因为——”
“吾无法战胜这里的统治者。”
在鹤见羽的前方,另一个简陋的集市呈现在她面前。看到陌生人类的到来,那些三三两两的妖怪,无论是完好无损抑或遍体鳞伤,都摆出了警戒的姿态,盯着少女。
那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中,有冷酷,有嗜血,还有方才面对同伴时流露的、此刻尚未来得及收起的温存。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羽姬?”妖群中,鬼切走了出来,将那些审视挡在他的身后。
尽管他的面目已随血脉的重新觉醒而变得狰狞,但他眉眼间的仍留存着些许、昔日以“安纲”之身在大江山度过的静好岁月。
“您为什么会来这里?”青年微微俯身,注视着鹤见羽问道。
“孔明和荆轲让吾在他们离开的时间里保护她。”茨木童子扔下一句解释,“既然如此,吾预先支取报酬也未尝不可。”
“如果有能尽力之处,我自然不会推脱。只是在那之前,能否先劳烦大人告诉我,荆轲姑娘他们去了哪里?”
听到鹤见羽的这句话,茨木童子扯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人类的事情,吾怎么可能知道?”
两个种族之间,防备和疏离,窥探与警惕,多么正常。
呵,愚蠢的女人。让挚友也天真起来的女人。
……
在鬼切的住所坐定后,注视着面前杯中沉浮的茶叶,揣摩着自进入长安城后的所见所闻,鹤见羽再次问道:“大人您刚才说,让我教会您人类的行事风格。您是想要——?”
“你的问题太多了——”茨木不耐的话语尚未落地,便已被鬼切温和的声音截断,“源赖光已经战败,他明知自己在外逗留毫无意义,稳妥起见,自然是要带着酒吞童子的头颅回京——这样一来,我们也只有去那里才能拿回头颅。”
这和她猜测到的一样。只是为何茨木童子等如此迫切地要追回头颅,以致现在便匆匆开始筹划,甚至先前哪怕处于劣势,也要迎战源赖光?
“而在半月前,”鬼切停顿了一下,在茨木意味深长的注视中,靠近鹤见羽,以面对游丝那般轻缓的语气,一字一句道,“左近卫大将、阴阳卿安倍晴明,进言请求在盂兰节祭典上,将酒吞童子的头颅献与月见尊。”
“这不可能。”少女的反驳脱口而出,“晴明分明就在这里。”
“在这里的确实是安倍晴明。但是,我能够肯定,那位处在宫廷里的,也是安倍晴明。”
两个安倍晴明……可是据一目连所说,此世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与彼世重合……
除此之外,还有晴明无法看见她的原因……
垂眸敛去种种波澜,少女饮了一口茶水,平静道:“我知道了。不过,鬼切也是要入京的吧?不如一起留下——如果伪装恰当,多人的身份相互印证反而更加可信,尤其是在这样动荡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祭典所需诸多婢子侍从不假,但却只会从身份清白、有迹可寻的良民中挑选。”
……
顺滑的长发沿着白皙的手指倾泻而下,又被后者熟稔地打理着,盘起优雅的发髻。
“在宫廷之中,出身往往是人们互相评判的首要标准。”听到身后响起的这句话,坐在镜前的大妖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色。
通过镜子将这一幕收入眼底,鹤见羽视若无睹地继续道,“不管这个标准愚昧与否,但是扮作'从偏僻城邦逃难来的贵女',确实更有可能接近祭典的事宜。”
“按照我之前看到的情况,永夜降临之后,未能有所抵抗便被、涂灭殆尽的城池……应该是有不少的。之后我可以拜托藤丸姑娘她们一起打听消息,完善大人您和鬼切的伪造身份。”
“这样一来,能否成事的关键,便在于大人您的伪装了。”
话音落下,鹤见羽终于为茨木童子梳好了头发,她斜退几步,仔细审视着她的成果。
然而这成果并不如人意。
尽管大妖刻意用法术改变了他的身形与容貌,但在腥风血雨中沾染的杀气却难以遮掩。
此时此刻,一个气质温婉的发髻,却只衬得镜前的“女人”越发冷艳而高不可攀——这绝不是一个落魄的昔日贵女该有的神色。
“大人,您需要再'柔和'一些。”
“柔和于吾而言,不过是软弱的同义词罢了。”茨木斩钉截铁道,“吾绝不会有丝毫的软弱。”
“可这并不是软弱,这只是陷阱。”鹤见羽说,“如果您的心足够强硬,那么无论多么高超的伪装都只是欺人,而不会自欺。”
……
在被鬼切送回住所后,躺在柔软的床上,鹤见羽终于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从她的手触碰到大妖发丝的那一刻起,原本就一直萦绕在对方周身的杀气,便陡然凝实汇聚,直指于她。
那是巨蟒绞紧她五脏六腑,虎口从她身后探出,獠牙在额顶若即若离。
她用自己的意志强撑了一路,却还是违背不了孱弱的身体。
更讽刺的是,让她现在失态至此的威压,只不过是对方下意识的警戒而已。
……如果她真的是明主口中的那个人,那么,她的力量去了哪里?或者说,她该如何得到力量?
黄金羽让她能在梦中穿梭时空,但与此同时,它反而又强行局限了她在“现实”中的力量。
“……无论如何,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吧。”
茨木童子利用她不假,但她本来也计划要趁茨木童子的东风。
想着,疲惫之下,鹤见羽就那么缓缓睡去了,难得的无梦。
然而这安宁也只是片刻。变故,很快又要来了。
【本章食用预警】
依然是那句话,一个角色的言行不代表作者与其他角色立场
茨木在阴阳师的传记一以及现实传说中是冷酷而残暴的(虽然偶尔有逗逼傻气的一面,但那都是在面对他臣服的酒吞的时候),我个人这么解读,也是这么写的
茨木的性格在后面会有一些转变,对鹤的态度也是
另外,上一章明主的剧情和特异点的一些设定明天会有小修(附赠一个李白番外)
最后,双手合十求评论,上章的评论区好冷(而且收藏莫名波动,是上一章剧情的问题,还是因为那个过长的作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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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非我族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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