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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蟠桃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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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邪阵法很顺利,甚至比预计的还要更提前一些就结束了,布在阳城四周山脉上的灵符巨石把邪气引走,这些分散的邪气来到宽阔的空间里,很快就稀薄了,只要再让第二天早上的太阳一照,就差不多都散了。
“仙君。”阿渊站在云水阁的门口,笑吟吟地欢迎他们回来,“仙君辛苦了。”
天才刚蒙蒙亮,城中雾气已经去了大半,柔和的晨曦铺在阿渊稚气未脱的脸上,十分自然地显现出了那种少年人的美好,北枢的神色也不由自主地软了许多。
北枢清了清嗓子,还是不想太有损他的威严,故意板出一张严肃的脸,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蔡江宁呢?我有事和他说。”
莫成空笑了笑:“蔡公子已经先一步走了。”
“走了?”北枢挑了挑眉毛,“招呼都不打。”
北摇沉着脸,冷不丁开口问道:“他什么也没对你说?”
莫成空扯谎连个梗都不打,顺口就道:“可不是嘛,好像是有什么事,走得急。”
北摇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看了一会,一句话也没说地径自往楼上走去。北枢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楼上有动静,也忙跟着上去了。
二层的那些伤患,不是很严重的已经迷迷糊糊地小声哼唧了起来。
北枢先把脚边的一个扶了起来,动用仙气给他养魂,头也不抬地催促道:“小摇,搭把手。”
这里的伤患太多,北枢一个人顾不过来,北摇身上虽然煞气重,但是只要稍加控制,也能为人固本养魂。
“阿渊”忙前忙后帮着跑腿,一行人连轴忙到了当日的黄昏,才把这些人的魂元都修复好。接着就一刻都不想再多呆,趁着这些市民还没有完全清明过来,趁着夜色溜了。
摇光殿和天枢殿不一样,北摇日理万机,才一回仙宫就诸事缠身,连影子都见不着一个。而北枢却继续在他的天枢殿里过着混吃不等死的好日子,几乎快要淡出鸟儿来。
但他倒也乐意闲着。
北枢在凡间救回了整整一城的人,王母娘娘要给他设坛祭祀,北枢却还是一如往常地以“休养”这个毫无说服力的借口缩在屋子里躲清静。
而王母这回似乎是跟他杠上了,一连派出了十几个传话的仙子,从早到晚轮番轰炸,几乎快要把天枢天的门槛都要踩烂了。
终于,北枢这几乎快要在床上生根发芽的窝里蹲在强行装聋装了三天后,忍无可忍地出了门。
这老娘们,太狠了。
北枢出现在天枢殿以外的地方,实在是不多见,一路上谁见谁打招呼,好像是看见什么新鲜人物似的,拿着一个劲儿地猛盯。
跟在身后的莫成空心里也烦躁不堪,他狠狠横了几眼几个不停往这边瞟的小仙和仙子,但可能是这幅皮囊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那些被他目光攻击的人似乎无知无觉,好不容易有几个注意到他那张臭脸的,居然还十分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北枢似乎察觉到异样,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莫成空扯出一个甜甜的笑,脆生生地道:“没什么,仙君我们走快点吧,外头风大。”
莫成空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到什么叫做“心为形役”。
北枢纳闷地想,这仙宫之上,哪儿来的风啊?
王母娘娘和他各退一步,北枢答应挪挪尊臀出个门,她也答应不给他铺张大办,只叫他去仙宫桃园露露脸。
“待会进去,你没我的允许,一句话都不准说。”北枢幽幽道,“这一回我姑母和小叔也在,你别给我惹事。”
北枢的姑母和小叔是个什么尿性,莫成空当然心知肚明,早些年还以“莫成空”这个名字拜在天枢殿门下的时候,就没少受这俩老东西的气。
莫成空天真无邪地一歪头,问道:“那拈花娘娘回来吗?”
北枢愣了一下,还没想到莫成空还知道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莫成空接着补道:“我听闻拈花娘娘是仙宫一等一的大美人!”
北枢咂咂舌,心说嘿,还是个小色狼。
“你说我姨母啊,”北枢有些不自在地道,“嗯,应该来的。”
拈花娘娘弥生,是王母的胞妹,是看着北枢他们七兄弟长大的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人物,现在退隐蓬莱,当了个彻彻底底的闲散人,而北枢那股子懒劲儿有一部分也是师承于她老人家。
今天是仙宫的休沐日,大家聚在一起开个茶会,在天池里泡泡澡,倒也没什么压力。
只是人太多了。
北枢还没进桃园正门,就听见了那一阵熙熙攘攘的动静,叫他远远地就开始头疼。
“仙君,身体不舒服吗?”莫成空注意到他脸色不佳,十分孩子气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北枢皱了皱眉头:“没事,记着待会进去别说话。”
“哎哟,大哥!”北玑注意到了他,哼哧哼哧朝他迎了上来,透过衣服都能隐隐感觉到那一阵强劲的肉浪翻滚。
北枢勉强扯起了嘴角笑了笑:“三弟啊。”
北玑蒲扇似的大手在他背上乎了一巴掌,差点把北枢的肺给拍出来:“我说您老人家也舍得出门?”
北枢心里骂了句你大爷的,十分蛋疼地白了他一眼,笑道:“多日不见,三弟还是一如往常地精神啊。”
莫成空不动声色地给他揉了揉被北玑拍疼的地方,北玑却仍无知无觉地大笑着揽过北枢的肩膀:“那也不如大哥您会修生养性啊!”
北枢没接他的话茬,转而问道:“这次人都到了?”
北玑想了想:“差不多了,你来了,就差小摇了。”
“小摇?”北枢纳闷道,“他不是最听娘亲话的吗?”
北玑哎了一声:“可不就是老娘跟他说他想来就来,不想来就算了嘛。”
北枢心里一阵不平衡,心说怎么的都是儿子,人家就能随便翘场子。
虽然他翘掉的场子比北摇多出了不知道多少倍。
北玑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人家一个人跑到天山泡池子去了,哎,这破桃子都吃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这些人怎么就不腻呢?”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进了园子后,那股甜腻的果香味还是把北枢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到了结蟠桃的节气,放眼望去整片桃子林里都挂满了鲜嫩熟红的大桃子,沉甸甸地把树都压矮了一大截,一个个长得又软又厚实,隔着皮都能想象出里头果肉的香甜多汁,一口能咬出满满一嘴的甜水。
北枢心想阿渊那小子不得馋疯了,回头看了一眼,正撞上阿渊的眼睛。
那双清亮亮的大眼睛没有到处瞟果香四溢的蟠桃,而是正眨巴眨巴地望着他呢。
北枢心里尴尬,一时有些语塞,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问他:“等会给你弄一个尝尝,别自己摘。”
“阿渊”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一副你说什么是什么的样子。
北玑还在那里自顾自地喋喋不休:“你想啊,咱们每年办这破茶会得花多少钱啊?那可是整个仙宫半年的生活预算啊。到天池泡个澡才花多少钱?脱了衣服直接下饺子,洗澡水都现成的,这些人怎么就不会算账呢?”
北枢面无表情。
“而且你想想那些个小仙子……哎,真是的,非要遵循什么传统,说什么蟠桃茶会不能断,我说这传统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嘛。”北玑在某些方面总是比较超脱于时代,至于他的那套世界观理论也没人想去细究。
“哟,阿玑这是要打破什么传统啊。”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传过来,两人脚步一顿,反射性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色绸纱的貌美的娘娘正朝着他们款步而来,一颦一笑都是十足地端庄,眉间点着一颗朱砂,身上的配饰也十分素净,可也没人会因此觉得她可有可无。
北玑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北枢在一旁憋笑憋得肠子打结。
北玑干干扯了扯嘴角,恭恭敬敬地问候了一声:“姨母。”
这位便是仙宫中声名显赫的拈花娘娘弥生,即便是隐居多年,但每次一回来倒也不曾受一丝怠慢。
弥生看了看北枢,只冲他笑了笑,转而就看向了他身后的莫成空。
弥生笑道:“哟,以往都不见你带小跟班的。”
莫成空眸子里笑意渐深,看着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女人,他依旧驾轻就熟地摆起那幅单纯可人的模样,恭敬行了一礼,脆生生地道:“小的参见娘娘。”
弥生但笑不语,半晌才将一双柔荑般的手轻轻搭上北枢的肩膀,冲莫成空道:“我们阿枢还真是辛苦你照料了,说起来,那棵槐树,长得可好?”
北枢无知无觉,随口应道:“嗯,还不错,都开花了。”
莫成空似笑非笑,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看弥生,冷不丁道:“多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