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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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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师姐!”靠前的弟子已经惊讶的叫了出来,几乎看到燕绝和魔教站在一起的弟子,都震惊在原地。又有几个弟子难以置信的问道:“师姐,你,你为何和魔教……”
顾言看见燕绝和魔教的堂主曾黑山站在一起时,心下已经明了。
当年自己坐下的错事,终究是要用血去还的。
燕绝看着顾言胸前的血迹,缓缓抽出长剑,剑锋直指顾言,一言不发,但秀眉却紧紧窜在一起,眼中杀意明显。
这时,不知是谁先喊了话道:“将魔教引上山来,钟凉山可没有你这个叛徒!”一时之间,四下哄吵。
燕绝仍旧不动声色,仿若这些言语与她无关。
刀疤男则皱了皱眉,嘶哑地低声道:“聒噪。”说罢回头瞧了一眼站在后头的没一点自觉的魔教弟子,道:“看着做什么,我带你们来是看戏的?”原本嘶哑的声音,因着怒意,更显怪异,犹如一把锉刀挫在铁板上,声线都变了味,却不由自主让人毛骨悚然。
这句话仿若火药一般,在双方之间炸开,蓝衣弟子们忍无可忍,个个手提长剑与魔教众人短兵相接。
仿若下了一场血雨,惨叫声伴着四溅的鲜血染红了众人的眼。每有一个人倒下,这心中的恨意就多添一分。
终究是抵不住了,蓝衣弟子节节败退,一直推到内院门口。死伤无数,每个人都是浑身浴血,自己的,师兄弟的,魔教的,混杂在一起,分辨不出。
曾黑山右手握一柄弧度极大的弯刀,弯刀上已是鲜血横流,不论何人,在他的刀下,统统是一刀封喉。干脆,而又惨烈。
“顾言,我们也来叙叙旧如何?”刀疤随着脸上的诡笑而颤动,声音故意拖长,仿佛是在怀念过往时日一般。顾言手持长剑,虽然口中不时还咳着血,但是那稳重的内力却仍旧展示出他未中毒之前的功力。
“不过我这人在这些年间却养成了一个坏毛病,爱看戏,”说罢,张扬一笑,阴沉的视线仿若一个将幼虫碾死从中寻求乐趣的孩童一般,“我倒是好奇得很,你的徒弟,可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话音未落,一缕凌冽剑气从侧方猛刺过来。
顾言急忙侧身一退,转头。
是燕绝。
“唉,快看,山上怎么飘起黑烟了。”
“哎呦,是哦,这看着怕不是起火了吧。”
“这白日起火的,可别是天灾啊,老天爷保佑哦。”
嗯?听着周围窃窃私语,凌空咬着块糕点也跟着好奇地抬头向山中望去。只见半山腰间有滚滚黑烟直窜而上,凌空忽的心一紧,看着哪个方位,难道是钟凉山的内院?
内院起火?这么大?不,一定是出事了!内院可是平日里钟凉山处理政务的地方,别处起火倒也有些可能,但内院是绝绝不可能起火的!
众人正议论纷纷时,忽然见远处的街道上行人骚动了起来,人人都带着些惊慌匆匆跑了起来,而且有些店还急急忙忙的关门打样。往这边的行人跑来说了些什么,就见原本围观的人一哄而散,而且脸上是同样的惊慌。
“山上一堆江湖人打起来了!”
“好像还有江湖人过来了!离镇子不远!”
“啊呀!关店关店!出个啥好歹我这店就开不了了!”
街上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就乱了起来,摆摊的,挑货的,开店的,都急着回家的回家,关店的关店。
凌空觉得思绪仿佛一瞬间有些迟钝,咬着的半块糕点,也不觉间从嘴角划落。
该死!
凌空狠狠冲出人群,与人群逃窜相反的方向运着轻功急急冲了出去,同样冲出去的,还有另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少年,澹水。
凌空毕竟修为高些,内功有些底子,不过一会,便将澹水甩在身后不见了。澹水心中也是急的不行,可怎奈平日里不好好练功,现在就是急也更不上凌空师兄的脚步。
澹水看着从正道上山怕是来不及,脑子一转,想到另一条有些偏僻的上山小路,虽然这小路上有可能会有些野兽什么的,但现在也是情急之下,顾不得那么多了。
身形一转,便从大路上闪身跃入林中。
眼瞅着小路就在前面了,澹水便眼尖的看见前方树后约莫躺着个人,看衣服大约是个守山师兄。澹水还有些好奇,这是谁呢,钟凉山出事了都不晓得还躲在这里睡觉。待澹水凑到树前,觉着不大对劲,这人怎么连个声响也没有?
绕过树一看,只惊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是头脑发空,连去做什么都忘了。
树下躺着的,是他的师兄,是他们外门中,剑法数一数二的人。师兄他满身鲜血,被人一剑穿了心。看得出事发突然,连表情也没有来得及做出,就那样安静的倒在树下,睡着一般离去了。
澹水脑子犹如被人一记重击,昏沉的连站都站不稳。
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
脑子里只剩下这些字眼不断循环。
澹水跌跌撞撞得走到小道上,小道上的景象,却更让他觉得呼吸一滞。
小道上,鲜血铺了满路,就像大红色的绸缎一般,血腥中却诡异地透出一种艳丽。
要快些回去,到底发什么什么事了,师父可还好……
澹水昏沉的脑袋现在只觉得有一件事是清醒的,要快些回去,回去。
澹水迈开脚步,或许是昏的连轻功都忘了用,只是呆呆地跑了起来。一路上,脑子都是乱的。
“……澹水?”
嗯?澹水回过头去,就看见清辉一身黑衣站在林中,不像平常那般开朗的气质,反而有些阴沉。
但现在,澹水的脑子却是想不了那么多,脑中只有刚刚看见的一片猩红。
澹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清辉,仿若找到了什么寄托一般,跌跌撞撞得跑到清辉面前。
恍惚间伸出手,抓着清辉的衣袖,原本压抑的感情犹如决堤般宣泄而出,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眼眶:“清辉,清辉,师兄他们……”脸上是自己都未曾有过的难过。
清辉看着少年的眼泪,眼瞳一缩,便下意识将澹水轻轻揽在怀中,轻声安慰道:“没事,师父他们不会有事的……别哭……”
澹水只觉得,今日的清辉与以往有些不同,不是往日那个与他打闹玩笑的清辉。
“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清辉在澹水耳畔喃喃道。未等澹水抬头询问,便觉得后颈一痛,整个人陷入昏昏的黑暗之中。
清辉轻轻让澹水背靠着树干,带着些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只是清辉还未直起身站起来,便听见身后树上传来飒飒声,然后便是地上的枯叶碎裂的声音。
原本的有些缓和的心情顿时降到冰点之下。
“石姬……”清辉保持着半蹲的动作,转回头去,眼中犹如看见什么极度厌恶的事情一样,“你在这做什么?”
“随便转转,就看见了有趣的事情。”石归站在清辉身后,好奇的侧身去看被清辉护在身后已经昏睡的澹水。
“他果然是不同的,”石归带着些轻佻,却又不容置疑的肯定的语气道,“不如这样,你帮我做件事,我便当什么都没看见,如何?”清辉站起身,看似是随意一站,但仍是将澹水牢牢护在身后,带着些许讽刺回道:“师姐,为何?”
石归轻笑一声,挑挑眉:“现在我们可用不着假身份了。龙百面,若说上在教中的地位,你可比我低上一级。”
‘清辉’带着些不耐看着‘石归’,道:“石姬,你到底想说什么?”
石姬素手一指澹水,道:“我便不信,你日日与他在一起,没看见他手腕子上的紫色印记。”
龙百面神色一僵。
断肠谷的谷主在十六年前,自己尚在襁褓中的,惟一的儿子,被人盗走了。
这个小少主是谷主老来得子,就指望着他继承谷主之位,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便宠在心尖尖上。许是因为断肠谷仇家太多,不仅在正派,在邪派中也是名声不怎么好,仇家极多,或许是被那个仇家给掳了去。
当时整个断肠谷犹如疯了一般,四下寻找他们的少主,什么名门正派,旁门左道的小门派,都被断肠谷搅了一番,搅得江湖人尽皆知,断肠谷的小少主丢了。
那小少主手腕上,有个紫色印记。
而现在,断肠谷与龙云教联手,发现了断肠谷的小少主,自是要带回去的。
作为人质,带回龙云教。
可他不想让澹水被扯入这些事中。
龙百面抿抿唇,身为魔教中人,他自然是知晓魔教的黑暗与危险。
“好,我帮你。”
凌空一路飞身赶到时,只见尸体遍野,外院好些屋子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兵刃之声不绝于耳。
眼中被红色所覆盖,鲜血,火焰。
然后他便在这一片赤色中看见了,他宁愿从未见过的一幕。
燕绝提着长剑,用他最熟悉的,掌门师叔的剑式,将掌门师叔,一剑穿心。
每一个画面,都重重砸在心上,这颗心被砸的生疼,仿若快死了一般难受。
打杀声,烈火灼烧房屋的坍塌声,都消失了。
只剩下眼前的画面,清晰的犹如假象。
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师姐,会将钟凉山弟子缠得头疼的师姐,曾和他,还有容河师兄一起胡闹的师姐,杀了师叔。
师姐杀了师叔。
杀了曾教她剑法,虽然绷着脸,却总是偏袒着她的师叔。
一瞬间,凌空丧失了他所有的理智,一招百炼化柔便直直冲着燕绝而去。
燕绝未曾想到凌空竟会在这时出现,但在惊慌之下,剑已经来不及使出了。眼见着剑锋就快到眼前,一把弯刀和一柄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铁扇将凌空的剑生生挡了回去。
曾黑山那张刀疤的脸上具是气恼的神色,原本他只差一点便问出除无功剑外另一把剑,海沙剑的下落了,没想到被燕绝中途打断,将顾言斩于剑下,她怕不是成心的!
有了无功剑和海沙剑这两把打开若愚宫的‘钥匙’,教主定会嘉奖他一番。
原本的如意算盘,全被这人给打断了!
曾黑山气急,正想反身给燕绝一刀时,偏偏被凌空给打断,带着些怒气将凌空那一剑硬生生一刀逼回,本想着给这不长眼的小子一个教训,却发现一柄铁扇也跟着将那一剑逼回。
树林中一黑衣人跳出,伸手便将被弹回的铁扇接回手中。
“曾堂主,山下一队似是西域的人冲上来了。我们人手估计不够。”来者正是龙百面。
曾黑山狰狞着脸,心中气恼地不行,今日来妨碍他的人怎么这么多!衡量了半天,终究还是不甘心地吼道:“撤!”
瞬间,原本厮杀的黑衣人都个个脱离战局,犹如黑影一般,窜入林中消失。
而曾黑山与燕绝,还有龙百面,也窜入林中没了踪影。
只一瞬,便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钟凉山弟子,和仍旧被烈火灼烧中的房屋。
刚刚宛如噩梦的场景,若不是满地的残垣尸首,倒真像一场噩梦。
“容河!”
众人还有些担心来者是何人,能让魔教都撤走时,便听见一道洪亮的女声从山道上响起,然后便是一阵杂乱的马蹄声。
这对人马疾驰到外门不远处停下,马儿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惊恐这发出嘶鸣。显然,每个人都被眼前这惨烈的一幕给震在了原地。
在凌空虚脱昏迷之前,他清晰地看见为首领头的,带着大漠弯刀的西域女子。
赫连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