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学霸不要跑！》岚雁

12、第十二章

　　到了寝室，已经是晚上快要门禁的时候了，在门卫大叔怒目圆瞪的严厉注视下，两人偷偷溜进了初中部宿舍。吴含文已经躺在床上了，发出沉酣的轻轻打呼声。

　　齐昭远蹑手蹑脚地走近房间，拧开台灯，顿时漆黑一片的房间洒下了一小角落的光明。

　　邱臻环视了一下齐昭远的书桌，不大的桌子上面全堆满了教辅材料和各种稿纸，除了一个小小的MP3，没有其他男生喜欢的游戏机和杂志等东西。

　　邱臻不禁咋舌，这个人，真的是非常喜欢学习，把自己的一切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

　　“我来给你上药酒，可能会有点疼啊……”

　　齐昭远用棉签沾了琥珀色的药酒，在邱臻的手臂上轻轻点了一下，邱臻忍不住轻轻“呲”了一声，刚刚已经有些消下去的疼痛感一下子又钻心地疼了起来。

　　“没事，我自己来……”邱臻接过棉签：“不过背上的可能就要你帮忙了……”

　　“嗯……”齐昭远揭开邱臻带着点汗味的衬衫，瘦削却结实的背部明显有几大条深红色的长长肿块，乍看之下非常狰狞可怕。

　　“你爸爸下手也太狠了吧……”他不禁摇头感慨道。

　　邱臻摇头，口气平静地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父亲：“他平时也不这样，喝了酒发疯下手就重了。”

　　好不容易上完药，药性的催发让邱臻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齐昭远拿着一张白纸在他旁边不停扇风，跟疑惑的邱臻解释道：“这样药性会挥发快一点，你可以早点去睡。”

　　邱臻嘴角微微弯起，扭过头去，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久违的温馨的感觉……

　　邱臻忍不住转过身，伸手揉了一把正在忙碌的齐昭远松蓬蓬的头发，齐昭远有些奇怪地抬起头，邱臻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少有的温柔：“谢谢你。”

　　第二天早上，齐昭远几乎用了全身力气，百般挣扎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整晚，他身边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酒刺鼻味，邱臻可能是因为床太小，总是翻身，齐昭远过了好久才渐渐入睡。

　　羡慕嫉妒恨地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邱臻，还穿着昨晚那套T恤衫，浓密的眉锋微皱，仿佛在做一个很不愉快的梦。

　　齐昭远边打哈欠边有些崩溃地想：今天上课估计是要眯一会了……

　　他没想到，到了下午快下课，突然一个穿着笔挺西装，人高马大的中年男人在他们班的门口，不住地往班内探头眺望，然后跟任课老师说了几句话，老师进门大手在空中一挥：“齐昭远，出来！”

　　齐昭远心下对来人是谁也有点预测，出了门之后，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还年轻一些，英挺的高鼻梁跟邱臻几乎如出一辙。

　　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威严中不失温和，一听就是当惯领导才会有的语调，齐昭远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样的长辈，昨天晚上竟然会用皮带抽自己的孩子……

　　“你好，我是邱臻的爸爸，邱有松。”男人很礼貌地朝他微微欠身：“那个，你是邱臻的同桌吧，你昨晚是不是跟邱臻在一起？”

　　“是的。”齐昭远点点头，心里知道邱臻爸爸应该是昨晚打了人之后，现在清醒过来后悔了，来找邱臻的。

　　邱有松没有很惊讶，估计已经从老师那里知道消息了，他左手捂头，十分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地两端，轻叹一声说：“昨晚真是喝多了，学校又打电话问我，这小子太不省心了……小同学，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齐昭远顿了一下：“应该是在宿舍吧。”

　　邱有松脸上划过一丝阴沉的脸色，摇摇头说：“没有。我刚刚问过门伯去你们宿舍看过了，你们房间没人……”

　　齐昭远也哑然，他中午还特意回去了一趟给邱臻带吃的，那个时候邱臻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呢。

　　邱有松板起脸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双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喃喃自语道：“都是我的错，我昨晚上怎么会这样，现在打电话也不接，急死我了……”说完朝他点点头，立刻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脚上带风地朝楼梯口走去。

　　齐昭远看着邱臻爸爸远走微驼的背影，仿佛突然老了好几岁，心中一颤。

　　虽然陈劲诚说过不要管邱臻家里的事，但是齐昭远想起昨天晚上邱臻身上的伤痕，又想起邱有松离去时懊悔而自责的眼神……

　　他回教室心神不宁地坐了一会儿，下午的结课铃声就响起了，齐昭远看了看窗外还挺明亮的天，忍不住想起之前在暗巷里邱臻是怎样帮助自己——

　　不行，要帮忙找到邱臻！不然的话不知道这事还会变成什么样……

　　可是……县里那么大，谁知道邱臻会在哪里呢？昨晚上他说了不会去美国，那今天又跑去哪里了呢？网吧？KTV？

　　齐昭远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江边！

　　对了，或许会在上次邱臻带我去过的江滨附近呢！他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那里散心！

　　齐昭远踏上自己的自行车，脚下的轮子飞快地旋转着，身边的一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后退，可是还不够快！那个地方那么偏，万一他下一秒就走了呢？

　　到了江畔已经是下午快六点的时候，金黄色的夕阳洒满整个江面，格外灿烂耀眼，齐昭远一路骑过去，无数的行人中，都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个高挑身影……

　　邱臻，会在这里吗？

　　正当他对自己的预判有所怀疑之际，突然眼前一亮，看见了不远处一个迎风而立，双手靠在铁栏杆上的黑衣少年，夕阳把他的背影在地上拉得无比巨大。

　　“邱臻！”齐昭远忍不住叫了一声。

　　邱臻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有些惊讶地转过头来。

　　他今天下午在寝室呆着无聊，又有些烦躁难以排解，就不知不觉来到江边来。

　　可是有时候，你越是想要平静下来，却往往无法如愿。虽然没有被打几下，可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邱臻从小到大没受到这种委屈，一想到身上的伤就就憋着一股子气，早上他爸打了好几个电话也一个没接，最后直接关机。

　　妈妈把自己送回国之后就撒手不管了，爸爸又忙于生意应酬和花天酒地之中……

　　自己对他们而言，是不是只是一场悲剧婚姻的失败产物？

　　邱臻心里越发躁郁，正当他感到自己仿佛走入了一个死循环一般，怎么都开解不了时，突然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隐隐仿佛是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

　　这个时候？会有人知道自己在这里？

　　“邱臻！”齐昭远连续骑了半个小时多的自行车，当他跑到邱臻面前时，已经是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他一手扶着堤坝上的锈色铜杆，一手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拼命喘气，连话都说的有些断断续续：“邱臻！你你打电话给你爸爸吧……他，他在到处找你呢……”

　　邱臻怔怔地看着眼前为了找自己，急得气喘吁吁面色微微泛红话都说不了完整的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异样情感，从心头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漫延到全身每一个角落。

　　齐昭远有些奇怪，邱臻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讲话一样，过了好久才问了一句毫无关系的话。

　　“你……你怎么来了？”

　　“因为你带我来过啊！”齐昭远以为邱臻忘记了，提醒道：“不是你上次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回来这里看江吗，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今天你爸爸来学校找你，他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你也打个电话回家……”

　　齐昭远话还没还说完，邱臻突然毫无预兆地伸手一把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毫无来由的拥抱。

　　齐昭远一时间惊讶得连下句话想说什么都忘记了，只觉得肩膀被按到发疼，起伏的呼吸声从未这么清晰地在耳边回响，还有隐隐传来的，急促而紊乱的心跳。

　　为什么……

　　齐昭远脑海里闪过无数个问号，却没有一个解释。

　　齐昭远绞尽脑汁，最后终于找到了答案：

　　之前看电影里，外国人高兴的时候好像是都挺喜欢给朋友来个拥抱……邱臻在美国那么久，这算是他的，道谢方式？

　　当邱臻终于缓缓松开手的时候，齐昭远敏锐地感觉到邱臻仿佛有点奇怪，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上下打量，好像从来没见过自己一样。

　　“你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齐昭远不能理解地挠挠头。

　　邱臻笑了笑，用有些意味深长的口吻问道：“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挺可爱的吗？”

　　“哈？”齐昭远完全摸不着头脑，刚刚不是在讲他爸爸的事吗？怎么突然扯到自己身上了？还是这么奇怪的问题……

　　他愣愣地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确定地回答：“额，我大舅妈好像说过……这个算吗？”

　　邱臻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忍不住地笑出声来，猝不及防地伸手摘掉齐昭远的眼镜。

　　他自己生的好看，但平日里很少注意观察自己身边同学的外貌。

　　这次留心注意了一下，其实齐昭远长得不错，人白，尚有些稚气的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就是黑框眼镜衬得他呆板，要是换个别的应该好一些。

　　就是太瘦了，刚刚抱起来就感受到他身上几乎没有肉，加上校服偏大，风一吹衣角就飘起来，让人担心一阵风就会把他吹倒。

　　“你……到底在干嘛！” 由于视差，齐昭远眼前霎时间一片模糊，让他忍不住眉心紧皱，伸手就要去抢自己的眼镜。

　　邱臻倒是没有为难他，反而把眼镜递还到他的手上，齐昭远一边戴上眼镜，一边心里念叨着：

　　邱臻今天怎么怪怪的……

　　邱臻顺手掏出手机，开机之后按了几下，对着电话说：“喂是我，我没事，你放心不会跑的。”

　　齐昭远知道邱臻这是给他爸打电话了，便故意往旁边走了几步方便他们说话。

　　邱臻对着电话聊了好一阵才朝他走过来，斜斜地靠在晚霞拂照下的栏杆上，嘴角还带着点调侃的微笑，看起来起来心情倒还不赖。

　　“今晚再跟你睡一晚你肯不肯？”

　　“诶，你不回家吗？”齐昭远有些惊讶。

　　“我说我暂时不想回，想在学校再住一晚。”

　　看着邱臻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神情，齐昭远突然脑子里有了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你不想回去的话，可以住校啊！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