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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一片月明如水 ...
“被你发现了,真不好玩儿!”十四一脸不忿地从墙后走出来:“别误会啊,我可不是特意躲在那儿偷听你们讲话的!”
我走过去白了他一眼:“废话!你有那么无聊吗?”
他饶有兴致地从上到下仔细扫了我一眼笑道:“寒凝,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不知从哪时起你跟我说话开始不用‘您’了,据我所知你跟别人不这样的。难道在你眼里我十四爷是个很没有威严的人吗?”
我想了想,抬头问道:“有没有,你很在乎吗?”
他一脸不屑地轻哼一声道:“我在乎那玩意儿干什么?这种东西又不是摆出来的!没事儿把自个儿搞得跟从神儿似的,有劲没劲哪!”
六月的天气很好,夜晚有些凉风吹过,轻轻打在脸上感觉很舒服。我们边聊边走,一直走到雨花阁后院。我吩咐底下人蒸了茶,转头陪他在石凳坐下。
十四一声不响地看着我做事,等我转过身来方见他一脸思索地笑叹道:“不过我倒是挺开心的,至少现在你从里到外都肯把我当自己人看待了!”
我轻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一直都是的!”
他愣了一下,随后笑得一脸灿烂。
朦胧的夜色映着他的眼睛有一点共振的感觉,我有点呆,几乎忘了刚刚未完的话题。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谁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撇了下嘴笑道:“四哥啊!你不觉得他很没品吗?说到在你这儿受挫,他拍马也及不上我啊!求亲被拒诶!谁比得上我丢人!可就连我这种从来没输过的人都肯站在你的角度上去看待你所面对的每一段关系、每一个人,并且心甘情愿地承认你心里摆那个的人根本不是我的这个事实。为什么他就不可以?”
我想了一会儿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微笑道:“也许,这就是你从来没输过的原因吧!”
“肯面对现实吗?”他挑眉轻笑道:“不过这可不是我品质好,而是他这个反面教材做得实在太明显了!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只要出了问题就立刻把自己划到受害者的角色里把自己封起来,然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织的茧里,不管别人怎么喊都不打算出来,既累死自己又无聊!我对着他这个德行这么多年自然不想跟他似的。好的东西挑起来是比较难的,因为不知道哪个更适合自己。但坏的就容易得多了,跟它对着的一定是对的,反着学就行了!”
我点点头:“有道理!”
他似乎叹了口气双眼盯着前方,似淡漠似痛心地沉吟道:“四哥出生的时候额娘还只是德嫔,按规矩没有资格抚养皇子,所以皇阿玛作主把四哥送给当时还是皇贵妃的孝诚仁皇后抚养。额娘也知道四哥那十几年寄人篱下的日子是很不容易的,可祖制摆在那儿,她能有什么办法?四哥只记得他那段不能呆在亲娘身边的日子很辛苦,可是被强逼着和亲生儿子分开还要磕头谢恩的日子就好过吗?他为什么不想想额娘心里或许比他还苦?事情搞成这样是额娘的错吗?他为什么不能换个位子想一下:倘若当年站在额娘立场上的人换成是他,他能做到什么?从皇后手里把儿子抢回来吗?她是不要儿子的命了还是不要自己的命了?
我知道因为我生在额娘已经封了妃的时候,从小就可以在额娘身边长大,他也一直因为额娘对我的偏爱耿耿于怀。可他为什么不可以换个角度去想:额娘把我宠到天上更多的原因或许是想补偿当年被迫和他母子分离的遗憾。而那时她身边只有我而已,所以额娘将能付出的母爱加倍放在我身上。这么多年,额娘这么做又何尝不是透过我来思念他呢?从小到大,每次额娘拍着我的背叫祯儿的时候,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她在叫谁!他说他嫉妒我,可是他不知道我何尝不是在嫉妒他?他没有享受过被额娘呵疼的滋味是很痛苦,可在享受这种温情的时候却无法确定它是否属于自己的感觉又能好受多少?在紫禁城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口,他凭什么就认为只有他一个人会疼呢?”
“胤祯……”
他挥挥手轻笑:“寒凝你知道吗?那天在围场你问我可不可以叫我胤祯,虽然我知道那是你委婉的拒绝,但我真的很开心。皇阿玛和兄弟们按序齿叫我十四,额娘叫我祯儿,尺素叫我十四爷……这世上恐怕只有你一个人会叫我胤祯,而且我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你叫的一定是我!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挺特别的!”
这时含烟端了刚蒸好的茶上来,我忙站起身接过托盘搁在石桌上,双手捧着放到他面前微微笑道:“我了解,就跟太君叫我丫头一样嘛!很亲切的是不是?”
他伸手敲了下我额头白了我一眼道:“去你的!太君是你外婆,能是一回事儿吗?你现在还不是我嫂子呢!别这么早倚老卖老!”
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向他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被你发现了!”
他没好气地撇了我一眼:“没发现是傻子好不好!”
干吗生气啊?我只是想气氛好点嘛!你不觉得这种有点感动、有点煽情的气氛很不自在吗?你和我诶,谁不知道谁呀!保持嬉皮笑脸的不是更好!
“话说回来,寒凝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明明跟四哥是最亲的同胞兄弟却偏偏喜欢跟他对着干的八哥?”
我低头思索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是因为良妃娘娘吗?”
他泯了口茶笑着点头:“你怎么那么聪明?”
我向他眨眨眼:“将心比心,因为我了解这种感觉啊!”
“怎么说?”
我微笑了一下,歪头看着他的眼睛道:“其实不难猜啊!就像你刚才说的‘坏的东西对着的就一定是好的’。假若你不接受四爷对待德妃娘娘的方式,那么一心一意为了良妃娘娘努力的八爷的那份孝心和真诚,能得到你的欣赏应该是很自然的事吧!”
他把胳膊杵在石桌上双手托腮,突然放大了脸凑到我面前一脸探究地好奇道:“你到底是什么做的?通常太聪明的女人应该都很讨厌的,为什么你一点也不?”
我认真地想了想,眨眨眼看着他微笑答道:“因为你有足够的把握不会因为我的聪明而自曝其短,自然就不用害怕了!”
我回头谢过蒸茶的含烟,她轻轻点点头,将正冒着热气的两个茶壶放在桌上,向我和十四福了福身告退。
是应该谢的,十四向来偏好龙井,而我呢?只喝云雾。两种茶火候不同,要蒸的时间也就不同。从十四刚刚微笑的表情看,他对他手上那杯很满意,而我这杯也并不比平时的差。要同时兼顾这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顶极茶叶,要费的心思绝对非同一般。“主雅客来勤”,她在十四面前给我做足了面子,我自然是要多谢她的。
十四摇摇头泯了口茶笑道:“所以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多年会越来越讨厌四哥。
同样是少年时就被迫母子分离,可八哥从来都只选择怪他自己,总觉得是因为他的出生才累得良妃娘娘必须要忍受这份痛苦。而四哥呢?他怪额娘!他觉得因为额娘当年生他的时候不够封妃所以才弄得他寄人篱下。公不公平啊!这种事额娘做的了主吗?不管怎样额娘封妃之后他想见额娘还是自由的吧!八哥一直到十七岁受封的时候才有机会真真正正地见到他额娘你可曾听到他对良妃娘娘埋怨半句?八哥十七岁就因为战功封了多罗贝勒,是我们这些皇子受封年龄最小的,连一向骄傲的大哥都对他赞不绝口。可八哥自己却还是觉得慢,他说对一个想见儿子的母亲来说每多一个时辰都是煎熬。他从不怪良妃娘娘出身卑微,他只恨自己不够出色让额娘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寒凝,不是我任性跟自己亲哥哥赌气。就单从胸怀大度,从做人的品德,他没有一点及得上八哥?额娘偏心疼我,他认为是额娘的错,这么多年都把心门关闭不让额娘进去。为什么他就不想想他自己有没有错?额娘离开他十几年,心里对他本来就有愧,见到他自然有点战战兢兢看他脸色。这个时候只要他给个笑脸,额娘为他做什么都行!可是他偏偏非得摆出一副分寸得宜、谦逊有礼的样子,他用极度的客气来表示他的疏远!一次、两次……打从他回来我不知见额娘偷偷哭了多少回。就算额娘有错,可有他这么当儿子的吗?他给过额娘补偿的机会吗?后来我亲近八哥,我不否认有赌气的成分,可亲近久了我慢慢发现了为什么这些年八哥顶着生母微贱的名头却处处受人拥护——他从来只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管什么事,有功劳,是下面的;有过失,是自己的。跟着他,你永远不需要担心想做的事情会有什么附带的后果,因为他一定会替你担着!而四哥呢,他从来只把自己当受害者!对额娘是这样,对我是这样,没想到今天对你,他还是这样!”
他低头喝了口茶,看着我一脸愣神儿,伸出手到我眼前摇了摇:“寒凝,你怎么愣神儿了?你听懂我在说什么了吗?”
我一脸茫然地点点头:“听是听懂了,可是,这种权力不是只有女人才有吗?”印象里这种出了事儿就怪父母怪社会不是只有小孩子和小女人才会做的事?四爷都几岁了?怎么那么无聊的?
他错愕了半晌,没好气地在我额头上敲了一下:“有你这样的吗?人家在跟你讲伤心事,你有没有点听故事的自觉啊!好歹我跟他是一个娘生的,别踩那么明显好不好?”
我点点头也学他把手杵在桌子上,歪着头一脸求教地虚心道:“嗯,好吧!那你还有什么心要伤的?我们一次把它伤完好不好?”
“被你这么一搅和还能有什么可伤的?”
他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得我浑身发毛:“有你这么当听众的吗?正常情况下一个知书达理的女人不是应该一脸同情地安慰我吗?要不然陪我骂一下四哥也成啊!你懂不懂规矩的?”
我摇摇头:“不懂!”
问题是你需要的是安慰吗?四爷怎么想问题是摆在那儿的事实,是不论我们做什么都是改变不了的!这点你知道、我知道、大家都知道!对客观存在发发牢骚只是为了发泄一下而已,没有人会无聊地把它当成一件认真的事去做。我能做的也就是当个尽责的听众,适当地让你开心一点,不要再总是去想那些让你难过的事情。至于其他的诸如安慰或者骂人,恕我不会,也没有资格。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整个人瘫在桌上叹息道:“唉!算了,好不容易培养出的感伤情绪都叫你给搅和没了。诶,你在九哥面前也这么嬉皮笑脸来着?他知不知道你是这副德行的?”
“我跟他没说过话啊!你知道的!”
“那他凭什么呀!”
“不知道!”
他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像突然想起什么的一脸戏谑地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次十三哥倒是挺像样儿的!我以为他这辈子就跟着四哥一个口令一个动作这么混了,没想到他这次……嗯!像个男人!”
我低头泯了口茶,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你觉得他不错,我可快要气死了!活活被人当累赘推来推去不说,还得领情!下个决心娶我跟断他条胳膊似的!”我越想越气,“咣噹”一声盖上茶杯道:“我有那么差劲吗?”
他一脸好笑地看着我的一脸怒气,摇摇头叹息着劝慰道:“他想帮你的!我真没想到你还在乎这个!”
我白了他一眼:“是女人都会在乎的!”
“我没当过你是啊!”
我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瞪着他:是谁前几天说他想娶我的?
顺过气的他振振有辞的向我表达抗议:“不是我的错啊!你是寒凝诶,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寒凝诶!跟这些不关大局没什么用的情绪化的反应怎么可能沾得到边儿嘛!”
“所以我说你喜欢的寒凝只是假象吧!不表现并不等于没反应,这功夫你应该很熟的啊!以前只是没让你看出来而已!”我歪着脑袋看着他的眼睛笑问:“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有一点小小的后悔了呢?”
“是!”
我倒抽一口凉气:他非得这么直接吗?
无力地低下头去冲他叹息道:“你懂不懂哄人的?你就说你欣赏的是我的内在,而不是外面那个完美的假相,让我有少许飘飘然的感觉行不行啊?”
他点点头了悟道:“原来虚伪的男人始终都是占上风的!”
“要懂得在适当的时候虚伪才可以的!”
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一脸的理所当然:“那现在你又让我看出来?为什么不继续装了?”
“因为没必要做白费功夫的事儿!”我白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地答道。既然已经跟他摊开来说了,我又何必那么辛苦地戴着假面具!
“可是我这种看穿是要你先说了我才冷静下来领悟的,但九哥却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跟他一个德行……”
我不安地瞪着眼,直盯着他眼底异样兴奋的神采。
“寒凝,我要送份礼给你。虽然,有点舍不得,不过既然是给你……算了,我就大方点儿,忍痛割爱吧!”
“你……又想干吗?”不要了!看他一脸兴奋的样子就没好事儿。
“送礼嘛!还能干吗?”
我不信!他脸上明显有阴谋的味道!
他不理我的一脸探究,喝了口茶自顾自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刚打过戌时”
“差不多了,我再不走怕是要毁你清誉了,虽然未必有……”
我懒得理他的胡说八道,站起身来送他出去。
这一路,我们之间惊人的沉默,似乎大家都明白这条路走完之后我们将要面对什么。
正当我以为我们就这么沉默着一直走下去,他突然停住脚步,静静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我,过了良久方怔怔地问道:“就这么了结了吗?”
“那你还想怎样……”话没落地只见他三步两步地走过来一把把我拽到怀里。
他的胸膛很温暖,我明明穿了高跟鞋却连他胸口都不到。我忍不住有点愣神,试探性地在他怀里抬头小声唤道:“胤祯……”
“别动!”
“哦!”我点点头任他的手臂越揽越紧,再也不说一句反对的话。
我知道他在告别什么。也许是一种理想,也许是一种可能,也许他自己都不是十分清楚他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对我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不过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很清楚的是:在这段似是而非的朦胧的暧昧结束之后,我们即将迎来的,是一段崭新的永恒!
“诶”,我略抬抬头:“你会来观礼吗?”
他低下头饶有兴味地看着我:“真会破坏气氛!你就不怕我砸场?”
我冷哼了一声摇头笑道:“求之不得!”
冰雪又要来抱歉了!前几天收到刚寄来的考研书,突然惊奇地发现原来七个月居然是很短的时间!我看不完了……所以接下来的几天被那批足可以压死我的课本弄得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有心思上来更新,委屈大家了!不过我会尽快从这种不科学的状态中摆脱出来的,大家也相信冰雪一定会找到平衡的是吧!就像大家都在努力为灾区做的事情一样:在混乱之后我们都要面临一系列的重建。一起加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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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片月明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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