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4、第一百一十一章 ...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在等待一个既定的结果。”
夜色浓重,寒风扬起姬寐深色的袍角。重新被修好的无念偶看守着漆黑城池,在无念城主经过的时候俯腰低首,尊敬顺从近乎愚昧。
初秋,花叶凋残,脚下半青半黄的叶子应和了万物恹恹萎缩的前兆。姬寐踏在它们干燥的边缘上,惹出短促的呻吟控诉。他叹息了一声,在静夜里显得很造作,可他知道,在情爱痴儿的身份上,那声长叹出于真心。
前方亮着一盏灯,原是容宛披衣倚廊,秉烛照亮侧影。
辨出脚步,容宛不动,漆黑的眼珠子向这边转过来,粗看只觉盈盈堪怜,细辨可见阴毒暗刺,刁钻恶意藏匿得宜:“你出去做什么。”
“你心里已经有了结果。”
“炫耀?泄愤?那是妒妇才会做的事。”
姬寐的笑容有些轻佻:“那么成日猜度,感伤,算不算怨妇行径?”
容宛走近,与姬寐双目相对:“你说你喜欢我,可是你讥讽我,对我的疑问做出模棱两可的回答,所以你的喜欢能值几钱。”
“我有一个习惯。”姬寐握住容宛秉烛的手指,让蜡炬映照双眸,执拗更添执拗,“我不懂得饶人,被讥讽了,是一定要原样回敬的,你知道我的毛病,改不了。”
容宛后退挣开桎梏,全然戒备:“不必说了,你告诉我,你去那里做了什么。”
“担心?”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姬寐仍旧是一副万事清闲的模样,眼睛却直视容宛的双眸,不放过每一个情绪的转变:“故人么,总是要殷切问候,细致招待的。”
“我明白了,其实也用不着问,悄悄去悄悄回,能是做什么。主人,您愈发蠢了。”
容宛就着表象做推论,得出一个看似顺理成章的结论,因为掺杂了对渊清难以言说的偏向与沉溺,脱口而出的话语反倒说不清是愤怒或者是单纯的嘲讽。
烛火燃尽,手中烛台因为姬寐的动作而跌落在地面,反复划出残缺的圆弧。
“你这个人,惯会摧残掠夺,先是要毁掉他,现在又要打翻我的烛台。”容宛倦怠地说。
“旧物既逝。”
姬寐说着,指间掐动法诀,幻出一只鲜艳的纸灯笼,烛光透过正红色的单薄纸张,晕出橘红的微芒。
“何必记挂。”他扬一扬手中纸灯笼,“烛台翻了有灯笼,旧人总有新人换。”
容宛未作回应。
姬寐的神情微妙地凝固了,他故作轻松地挑挑眉,用灯笼暖色的光,照亮前方的路。
意料之中。
只差最后一步,是时候推波助澜,使事态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然后好好的旁观,彻底的放弃。
容宛回到寝殿,拖了鞋取下帘勾,钻到床帐里。与人相似的皮囊使他很容易困倦,起先等待姬寐已算强打精神,如今睡意重回,沾了软枕便不愿起身。
然而心事未解,睡着了总有些不甘心。
姬寐躺在他身侧,在锦被里拥住他的肩膀,侧着脸,熨帖他的下颔与颈项。柔软的发丝搔着姬寐的脸颊,温情顺从,半点不似它的主人尖刻刁钻。姬寐启唇含住一缕长发,帮对方整理规矩。
在湿热唇舌造访耳垂时,容宛终于向墙壁移去两寸,转身侧卧。
“生气?”姬寐同样侧身环住他。
姬寐凑近容宛的耳朵:“应当生气的人是我,你讨厌自己的主人,还要去担心主人的敌人。你不知道么,你越在意他,我便越厌恶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么,因为他是真实,我是虚影,既然已经是这样了,将真实消抹之后,即便是虚影,也能够取代真实。”
“倘若我没有提过真实与虚影,你便会放过他?”
姬寐沉默了一会儿:“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执意‘照顾’。”
“所有的东西都握在你手里,我能做的只是说几句可有可无的气话,可是我不想看他……”容宛出神地注视着前方,“说罢,用什么来交换。”
“我不会放他出去。”
“我知道。”容宛停顿了下,像是很艰难的续上,“别再去‘关照’。”
“这很简单,我原本也不愿见他。”
“条件是什么。”
姬寐将下巴搁在容宛肩头:“我要你,把足腕上的银铃,亲手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