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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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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澄红的颜色染遍大地,男子双手负於身後,如墨漆黑的眼眸,静静望着面前手拿长鞭,发丝系着银带,像要溶於夕阳的红衣女子,他微微叹息,唰地一声,传说一出必然见血的宝剑出鞘,剑锋不留情地指向女子挂着月环的额头,眼中有不舍、痛苦、犹豫,然後他……喂喂喂!我讲得这麽精彩万分,妳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在听!?」
以口若悬河、滔滔不决的气势,说出一个错综复杂的武林密史的娃娃脸男子终於停下声,怀疑的目光杀向一旁因为阳光暖洋洋,而手托着下巴频频打瞌睡的女子。
柳叶在半睡半醒中被突然唤醒而惊吓了下,茫然间,手一松,头差点直线落下撞上石桌,她赶紧稳住下坠之势,反射性肯定地点头,连忙露出诚心的笑容看向表情恶狠的凌易,大声答道:
「呃,当然有!听的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她用袖子抹了抹脸颊上的汗,又擦掉因睡着而残留嘴边的口水。
「好!那本总管方才都讲了些什麽?」幼齿的脸非常不悦,马上质问。
她向来後知後觉,对能神奇的从别人脸上、眼中读出别人情绪的高人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不过她现在却可以清楚看见凌易脸上,明显写着几个斗大的字,她可以将之解释为──「这辈子我最恨正在快乐的发言时听众不奉陪」
所以她立即凝眉,表情专注,换上认真的眼神,弹了下指,侧着头脱口说道:
「又是一个在风波不断的江湖中,背负许多江湖恩怨、爱恨情仇的英雄侠客、如花佳人,虽然相爱到缠绵悱恻、难分难舍,却限於彼此正邪身份而无奈互相对抗,掀起江湖中腥风血雨的武林密辛。」哈哈!小case,这种剧情她早已在凌易几日来的武林八卦轰炸下倒背如流,迟早能去编写一部风花雪月武林史书了。
一口气说完,她还不忘顺道夸赞眼前的长舌公,「既是武林中的秘密,一定很少人知道,凌总管却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故事一个接一个,讲都讲不完,真是好见识啊!」不过为什麽每个武林密辛的剧情大纲都差不多?……嗯……说不定是──这位娃娃脸总管很喜欢这种互相对立又爱到你死我活的感情大戏,花下心思去特别调查的吧!?
很理所当然的接受赞美,想趁机找碴的人幼稚地啧了一声,「还真被妳蒙对了,说起来妳这丫环成日昏昏欲睡,是半夜去做贼啦?」
手中正在倒水喝茶清醒神智,听见此问题,她神色不动,但动作稍稍迟疑一会儿,「怎麽可能,凌总管真是说笑了,嗬嗬嗬……」乾笑。
心内无辜一叹,在现代时她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兴趣是悠哉生活的高中生,就算到了古代也没胆做这种事,但是……前几日的夜晚那场阴森诡异认亲会谈……
凌易正要继续咄咄逼人地询问,「那妳怎麽会……」
但本来守在门口的护卫之一──阿青的出现,让他把到口的话给吞了下去,他起身走了两步,阿青在他耳边张口,本要说些什麽,却被他手一摆,烦躁声音给无情截断。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想进来探望少爷的姑娘小姐们吗?先前已经回绝了一堆人,这是今日的第二十多个了,有这麽多前例,跟你说少爷还伤着不能见客,用这个理由把她们打发回去不就成了!?」
阿青面有难色,为争取发言权,想上前说几句,却又被凌总管掌一挥止住。
「什麽?没法轻易打发,那是遇上态度强硬的人,单凭你们两个人抵挡不住?嗤……游园山庄在武林也算有头有脸,武功雄霸一方,前前代庄主还娶到了我们楚家庄几代以来武功最高的传奇女子,怎麽现在却这麽不济事,庄中守卫连几个娇滴滴的姑娘也没法拒绝,养你这小子干嘛?」身为楚家人,趁机损损游园山庄,壮大自家门楣。
脸上布满黑线,对凌易讽刺言语见怪不怪,阿青觑到空隙,终於面带辛酸的对他拉拉杂杂说了些话。
凌易本来就很红润的脸瞬间涨红,「……那位小姐当真如此可怕,那你不是拉我去送死吗?我又不会用药解毒,哇,敢用楚少爷周遭安静威胁我,阿青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可恶,不管龙潭虎穴,为了少爷,我这就出去……」
眼见凌总管满是不愿,半被守卫阿青硬拖带拉了出去,院中又恢复安宁,柳叶伸伸懒腰,听听竹叶被清风拂过的声响,阳光柔软,让她眼皮又沈重了起来。
在学校偶尔爱迟交作业、偷懒贪睡,可是在来到这个未知的环境後,她可是打足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发挥潜藏在体内深处的无比力量来应付。
就算前几日深夜,那个妖豔少年像鬼一样瞬间出现在她的眼前,投下许多让她很不安的爆炸性言语後消失无踪;就算後来踢门入房间时,发现包括小喜的一干丫环像集体昏迷一般,连打呼声都没有,睡的不醒人事到隔天,对夜晚的一切一点印象也无,诸如此类稀奇古怪的事发生,她也可以深呼几口气,依然保持平静。
为求能快乐过生活、天天好睡好眠,她可以催眠自己是空降古代太累,後遗症是凭空出现幻影,最好赶快早早遗忘,继续她平安生活、早日回家的大计,可是自从那夜以後,有一个声音,常常不自觉地浮现在她脑海中,而且越来越清晰……
到底是怎麽回事!?咬咬牙,她有一种被推入迷团中的不安,担忧之心一起,害她初次在睡觉时间翻来覆去、好几天都睡不好觉。
但在忐忑过了几日後,一切仍然风平浪静,加上连着几日在这里的行程就是──
早早起床,端水盆来到绿竹院,擦脸换衣等楚少爷身边琐事凌易会抢着帮她代做,她当然乐的轻松配合,只需按时帮楚少爷伤口换药,而服下药後,楚少爷要运功调息,她绝不敢多留房中,立刻到外边椅子上呆坐,随时听候差遣,若有人来访,凌易会跑去应付把她们打发,有人慰问的东西来她会帮忙吃。
凌总管见她没什麽「垂涎」楚少爷的意思,渐渐话也多了非常多起来,老是逼迫她听他说武林大事,还在她耳边灌输一堆武林密辛,直到日色渐暗,晚上先去跟君小姐报告楚少爷复原状况、又有谁来拜访、还有身边小事如爱喝什麽茶,偶尔会被其他的有心人拦下询问关於楚少爷之事,然後她便可以悠哉地回房睡觉。
虽没有牙刷、卫生纸等民生必需品,还有那可怕的茅厕让她痛苦了许久,但她又没能力发明牙刷、牙膏,大不了不吃甜食嘛……而失去了抽水马桶,哎,人若要在异地好好生活,只得努力忍忍接受,反正她总有一天一定可以回去的,她得要尽量保持最佳心情、精神迎接每一天。
就这样一日复一日,这种没什麽新发现、更没事做的悠闲生活,让她很快就松懈了下来,身子疲倦下,听悲惨爱情故事的结果,就是好想好想睡觉。
脸贴上冰凉石桌,懒懒地以手当枕,眼皮半闭,就要进入梦乡,突地一个温润柔和的男声轻轻说道:
「姑娘若是疲累,便到室中休息一会儿,在这儿睡着怕是会着凉了。」语毕,他将手中披风拿起,轻柔覆在柳叶的身上。
温暖的感觉袭来,她可不敢陶醉其中,手一拉,将披风抓在手中,倏地双眼大睁,抬首望向来人。
「楚少爷……你怎麽出来了?」终於出关了,那她的上药任务应该可以宣告结束,真是太好了!她差点没流下感动的泪水。
没对她俐落的动作表示什麽意见,楚细非带着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雅致一笑,问道:
「姑娘不乐意见到我出现吗?」
眼带真诚欣喜,声音还是很平缓冷静说道:
「这怎麽可能,奴婢见楚少爷能这样活跳……能神清气朗,高兴都来不及,不枉费小姐心心念念楚少爷身子向奴婢天天询问的苦心,但楚少爷伤口刚痊愈,身子正该调养,怎麽能穿这麽单薄就出来吹风呢?」
楚细非颀长纤细的身子穿着一袭薄薄的月白衣衫,肤色雪白,配上後面绿竹蓝天当背景,看起来整个人弱不禁风、快要成仙,再吹风又倒下去,让她得继续待在这里服侍那还得了!
虽然这里事少又轻松,况且这位楚少爷一向温和客气,从来没吩咐她做过什麽事,凌总管虽爱废话,可是敷衍一下她也可以很自在的过。
可是只要一走出这绿竹院,其他丫环羡慕又嫉妒的眼光常常攻击着她、有时会出现很多武林世家的小姐会叫人来向她打听最新消息,这种当第一线情报服务站的累人工作,害得她就算口乾舌燥也不得不屈服於为爱向前冲的女人们笑里藏刀的逼问,只能不停重复一样的「楚少爷身边小事」,听得她们如醉如梦、一脸痴迷後再趁其不备赶紧逃跑。
太可怕了,她可是一点也不想这样高调过日子……脑中想起前几日像幻觉般的美艳少年,再看看眼前的绝代清俊男子,顿时觉得事物越美越是引人注意、越是不安全,所以在这里的上药工作还是早点结束的好。
想搬出比较文言的句子来劝人,想了片刻却还是徒劳无功,只得装作很惶恐的说道:
「若是楚少爷不甚又感染风寒,奴婢可是会被凌总管责骂,少爷还是先回房歇着,尽量穿得保暖一些再出来比较好。」话说完才想到,她这样讲会不会有点诅咒他再生病的意味,算了,这位楚少爷应该不会这麽多心吧。
笑颜清浅淡然,「多谢姑娘关怀,楚某会小心点的。」语罢,姿态优雅端坐到她对面的石椅上,羽睫半掩,视线落在远方,眸中迷离,唇边扬起优美的弧度,乌黑发丝被风吹得细碎飞扬,美丽的容颜上,神情像在思考着什麽。
视若无睹笼罩在他身边的闪耀光彩,柳叶扬眉,心道你都坐下来准备跟冷风抗战,是小心到哪里去了?觉得麻烦而低头,眉间微皱,她这才发现手中还抓着他的披风,沈吟了下,还是很遵守职业本分地起身,走到楚细非身旁为他披上,想给他捆个密密实实却也不敢,手还隔着披风放在他肩上,正研究要不要帮披风打结时,他却先一步将手抬起,停住她的举动,修长的手状似不经意地触到她的右手指尖,轻轻一握,旋即放手,身影一转,面向着她。
揣测着他可能有什麽原因所以不想穿上披风,或是不想让人没事找事随意近身,她不太在意的将手放回身旁两侧,後退了一步。
「多谢姑娘。」点头道谢,笑容依旧,他清亮的眸子对上柳叶的眼,像是要看穿她的想法般,直直盯视着她眼底深处。
刹时间,强风呼啸起,风似怒吼张狂打向四周,四处发出碰撞巨响,扫起一院落叶尘埃,她忍不住抬手用袖摆掩住双眼,免得眼中进沙。
轻然悠远的声音却在此时柔声扬起,语气似是叹息,又带着坚定,「姑娘,事到如今,妳仍不愿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