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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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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绪乐和何谷正在打扫两间破屋。
屋子是公家的,当初起来是想要做个小学堂的,曾住过村子里曾经唯一的秀才,后来没多久那秀才娶了镇里富户的女儿,攀上高枝儿,就离开了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学堂不了了之,这两间屋子也就荒废了。
但好歹算是个吉利地不是?江绪乐想得挺乐呵。
现在,这两间屋子已经正式属于她们两个了。这也算是她在这古代社会立足的第一步吧!她摸着怀里剩下的三两银子和两张红色的薄纸,如释重负的笑着。
那天见过里正之后,她用那条谎称是母亲遗物的珍珠项链,从里正处换来了十二两银子,三两用来办了户籍,五两从里正手里买下了这两间屋子,余下的一两,她换了一吊钱,给了大周婶子和老孺人家一人一半,也算是答谢她们的相助之恩了。
户籍办的是雁户,她说不清是从西北的那个地方来的,好在里正也不介意。胡乱替她们撰了个地名,这小地方,能多一户人家也算是里正管理有方不是。户籍上她改了名,随何谷的姓,改叫何乐,年九岁,是何谷的妹妹。反正名字对她而言,没有多大的意义,最重要的是能在这个世界落足。
她替何谷改了岁数,年十四,好在那身子皮肤白净,何谷的眼神看起来也稚气,小三岁根本没人怀疑。
这几天天气渐暖,雪都化得差不多了,但夜里还是凉。她们白天在这两间屋子里打扫,晚上依旧住在陈老孺人家里。偶尔大周婶子会过来帮忙,但也不久。村子里知道来了新户,有空闲的都提了些东西来看看,富裕的就一斤二斤的米粮,穷些的,也提来了几担柴薪,还有几尺粗布,几块自家做的糕点饼子,林林总总的,都放在陈老孺人家中,也能堆满一桌子。
何谷在拆木头窗子上破碎的窗户纸,屋子是砖瓦的,窗户和大门用的都是实打实的实木,可见当初村子里想要起学堂是真心实意的,可惜,请不到有学识的先生。何谷摸着打磨光滑的窗户棱子,在心底默默的想。
爹曾经也想要她学些字,但娘嫌弃女儿家家的,读了书也考不了秀才,不肯费这银钱,才作罢的。也不知道,娘现在怎样了,是不是跟着姥娘离开了?离开了这么久,娘她……会想她吗?
“发什么愣呢?”江绪乐从里屋出来,拿着抹布在何谷眼前挥了一下,窗户纸早清干净了,她还在那上头一遍遍的摸,也不怕被刺到。
两间屋子一大一小,大的约莫前世的两间教室大小,小的那间是先生的卧房,屋里头的炕早就塌了,她原先想要花钱请人重新盘上,但老太太说她孙儿会,起那屋子的时候炕就是他自己盘的,不用浪费那些个银钱请外人,她也就罢了念头。屋子左边上是用土坯起的半间厨房,右边上是茅草和木柴混着搭的茅厕,看起来摇摇欲塌的,她从不敢进去。
现在只是初步的清理一下,想要住进来,还需要大整一番呢。她在心底盘算着,那间大的屋子她想隔成两间,里头的再盘上一炕作卧房,再隔出一小间盥洗室,外头的就权充堂屋了。院子也要围起来,不然这人来人往的,可是麻烦。
还有要归置的锅碗瓢盆,桌椅柜子,装水用的大缸,厨房里塌了底的锅也要买个新的……啧,这三两银子哪里能够呢。
但其他的首饰她再不敢拿出来了,她忘不了那天看到珍珠项链时大周婶子惊诧的目光,连老孺人都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若不是自己哭得凄惨,说是长辈仅有的遗物如今不得已才取出,恐怕早被当做贼子了。这样落魄的自己,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不合身份的首饰呢?
可现在,衣食住行,哪样又不需要钱的?诶,头疼得紧呐……
“小乐……你会想家吗?”何谷收回了手,看着江绪乐,有些懦懦的道。
江绪乐被她问得有些怔愕。
想了想,才发现来到这世界两个多月以来,她其实很少想起在现代的日子。不管到哪里,总是要先活下去不是?何况……她根本不曾有过家,又谈何想家呢?她勾勾嘴角,看着何谷笑,“是你想家了吧?”不管身体多大,灵魂也就是个八九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想家呢。
“有点儿。”何谷垂着头蹲下,眉眼都写满了失落,闷闷不乐的道:“小乐,我只剩下你了……”从此以后,再没有爹,也见不着娘了……
“傻瓜,我也只有你了啊。”她伸手,像拍小狗似的拍了拍何谷的脑袋,安抚道。
“那你保证,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何谷顺着江绪乐张开的手势,伸手就抱住了她小小的身子。
“瞎想什么呢!”她不自在从何谷的怀里挣出来,自己被自己抱着的感觉……实在有点恶寒。望了望天,“好了,天色都有些暗了,你先回老太太家去吃饭先。”从第一天在大周婶子家吃的饭,住到老太太家后,她们都随着老太太开伙了。
“那你呢?”
“去,我不得锁门呐!”她假意呵斥,何谷笑嘻嘻的站直了身子,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身就跑开了。
“那你锁了门也早点回来啊!我先帮老太太去了!”何谷喊着,这么多天的相处,她早对那面冷心热的老太太放下了恐惧。
江绪乐笑着点头,摸了摸怀里,才转身进了屋子,到里屋的角落里扒下了半块青砖,将那小小的包裹塞了进去,又从盆子里舀了水和了些土,原样封好。做好了一切,直起身子看了看,觉着瞧不出来了,才转身出了屋子,锁了门。
只当做这些东西,不存在了吧。她摇着头,像老太太家中走去。
陈将放了农假。
兵营里除了留守的人和那些家在外地的兵士,其他人也都家去了。
这是他们顶头的老大武成王的意思,最早接掌这支军队的时候武成王就曾说,他们是兵,却也是各自家中主要的劳动力。所谓勿夺农时,故而只要军营没有出征的迹象,每到春耕营里都会给家在本地的将士五日的农假,回家侍田,以利春耕。
他在回去的路上顺路进了城,到铺子里买了些菜种,才拐回家去。
一路回家的时候还进了山上担了一大捆柴,时近傍晚才到了家门口,院门紧闭。
他早习惯了,奶奶一人在家中,又是个寡妇,从来谨言慎行,轻易不开门的。他卸下了肩头的柴,上前梆梆的敲起了门。正要开口呼唤的时候,门却突然打开了。
“小乐!”伴着一声清脆的呼唤,一张白净的脸庞赫然出现在他面前,明媚的笑脸硬是叫他愣了神。
何谷也吓了一跳,她原本以为是小乐回来了,才急匆匆的开门,哪里却想到门外是这么个高头大马五大三粗的男人?她问也没问,左右拉上门扉就想要关门。
陈将立时伸手拦住了,他是武人,一只手就能拎起一头野猪,何谷的力气当然不能比。
“你是……”
陈将有些惴惴,莫名的想起了吕崇和他说的买媳妇的馊主意,看着何谷,奶奶不会是……
“你又是谁?”何谷关不上门,却也不收回手,两只手拦在门上,两只眼警惕的盯着陈将,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
“这里是我家呢,你是谁?我从没见过你。”陈将好笑的看向何谷,这小身板,他一根指头就能提溜起来了,还想着拦他,真是……
“这是老太太的家,怎么会是你家!你骗人!”何谷壮着胆子叱道。她是知道老太太有孙子的,但是在她印象里,“孙子”这个词,似乎应该是那模样小小的孩子才对,怎么可能是这看起来像山一样堵着大门的人呢。
“阿谷,谁来了?是小乐回来了么?”听着外头的动静,陈老孺人慢悠悠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老太太,这人说这是他家呢!”何谷扁着嘴,回头就冲着老太太告状,双手还不忘拦在陈将面前。
“奶!”陈将有些无奈的唤道,低头看了看才到自己胸口的何谷,用眼神示意道,看吧,这真是我家。
“是阿将回来啦?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听到孙子的声音,老孺人欢喜的上前。
何谷呐呐的让开身子收回手,不发一语的垂下头,一张脸涨得通红。
陈将看着那粉粉的颜色从那张白净的脸上蔓延到耳根,最后连脖子都红了。才低下头,对着自己一脸欢喜的奶奶道,“我担了担柴回来,正要进去呢。”他转开了老人家的注意,怕老人家问起来,那张脸上的红色恐怕都要漫到地上去了。
“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还去拾什么柴!快进来,家里还有呢!”老孺人拍着陈将的胳膊,欢喜难言,又假意嗔道。
“奶,”陈将抬了抬头,用下巴比了比何谷的方向,“你还没告诉我这姑娘是谁呢?可是村子里谁家的亲眷?”可不会是奶奶等不及,真跑哪个山沟沟里去买的吧?
老太太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何谷,看着一脸羞愧的何谷,又看了看自己的孙子,知道方才孙子没有进门,应当是何谷这丫头误会了。她笑道,“这是村子新落户的人家,叫何谷,她还有个妹妹呢,一会也该回来了。”再转过头对着何谷说,“阿谷啊,这就是我那孙子,名叫陈将,你唤他一声哥也使得。”
何谷没敢抬头,蚊子一样哼哼着:“老太太,饭该凉了,我进去热热!”说罢,逃也似的进了厨房。
“这孩子,那才刚出锅没多久呢!”老孺人摇了摇头,又转身看向自己的孙子。
陈将的脸也红了,为着自己的误解。却又不好开口,转身就去担那担柴。
“奶,我先把柴放去柴房,你回屋里去吧,晚上天冷呢,一会着风了。”
“行,你放好了就进来啊!饭还热着,我给你煮点汤去,驱寒!”
老太太柔了僵硬的面容,笑看了一眼自己威武雄壮的孙儿,也往厨房里去了。
这营里苦寒,连个炕也没有,回来可不得好好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