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喂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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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韶宸心头火起，但浑身却好似被冷水洗过，从骨头里透着寒气。见指尖下的眉妩，神态楚楚可怜，是她不自知的娇美，不禁推开她冷笑道：“枉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原来满心想的都是这等下贱之事！”
眉妩被陆韶宸狠狠推开，赌气仰首道：“王爷既然如此嫌厌小女，又何必留我性命，给我一个痛快便是。”说着羞愤的泪珠也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陆韶宸怒气正盛，偏偏面对眉妩的质问却无言以对，不由闷闷。
屋中气氛一时凝滞，只余窗外大雪飒飒，过了半晌，一点烛花蓦然爆了个轻响，打破一室沉静。
眉妩慢慢擦去泪水，直起身子，道：“王爷难道以为我愿意去用清白的身子做这些事情吗？可世道如此，我若但凡是个男儿，可以从军，可以隐姓埋名，以求晋身，总还有拼着尊严搏一搏的机会。可我身为女子，就只有这一条出头之路。王爷大可鄙弃于我，但像您这样可以操控别人生死的人，又怎么会明白我有多么不容易。纵然您把小女说的如此不堪，可我骆眉妩恩是恩，仇是仇，都分得明明白白。只要王爷肯饶过我父弟的性命，不论王爷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报答您的恩情。”
眉妩这是将自己心中所想，原原本本的剖开给他看。陆韶宸听她说得凄楚，心下大是后悔。他是要护她这一世安稳周全的，并不是要给她委屈受的。她孑然一身，毫无依靠，自己又怎么能怪她。
陆韶宸将眉妩拉起来，温声道：“我既是救下你父弟，便会护他们性命。你父亲与戾太子失踪之事有所牵连，可他现下不肯吐露实情。本王只想知道他在其中做了什么。放心，我不会要他们的性命。”
眉妩没想到陆韶宸突然语气变得这般温柔，仍是不敢确定。“那王爷要小女子如何报答您的恩情？”
陆韶宸直直看向她，“本王不要你的恩情。”
眉妩心底总不愿相信，长睫如扇，轻轻颤动。
陆韶宸见她对自己仿佛仍有恐惧，忍不住蘧然一笑，“刚刚你说本王操控别人生死。可你不知，本王的性命却也是捏在别人手里的。她要我生要我死，我都甘心情愿。这次，我救下骆怀荣，她纵使心肠再硬，也能让我多活几日了。”眉妩以为他说的是宣景帝，心道睿王果然是有心借十三年前失踪的戾太子来自保。不防面颊上感到一阵温柔的摩挲，却是陆韶宸终于伸手抚上她的面庞，他手指微带薄茧，黑暗中深深浅浅的目光投在她的脸上，低声又重复了一遍道：“本王不要你的恩情。”
她才发现自己的左手一直被他紧紧握着，身子也几乎是靠在他怀里的。明明刚刚还一副弃鄙自己的模样，现下又这么亲昵暧昧，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眉妩心中暗道这位睿王殿下比传闻中更加喜怒不定，忽冷忽热。
只是她对父弟的安危还是不甚放心，也不敢挣脱，便期期艾艾道：“不知……王爷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我爹和弟弟？”
骆怀荣父子远在幽州，一时半会儿也不便回到京城，他又不舍得眉妩离了自己远行，便拒绝道：“此事机密，不可轻举妄动。现在不是你们父女姐弟见面的好时机。你只管安心在本王这里躲着就是。”话音才落，见眉妩眼中的怀疑浓了些许，陆韶宸便又退让一步，续道：“不过，可以让他们给你写信，你也可以他们去信。”
即使不能见面，但若是得了书信也可知道父弟的真实情况。眉妩虽思念难抑，也妥协的点点头。只是她这样一动，就觉得耳垂上一片温热倏忽擦过，整个人吓得一僵，随即挣了下，便轻易挣脱开了。
不是陆韶宸舍得放手，是他知她对自己尚未完全敞开心扉，又怕惹她厌恶。他微抿薄唇，心中为偷香成功而欢喜，面上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眉妩想到刚刚陆韶宸还对自己的姿色颇是不屑，自己都把头放在他膝上他也不为所动，想来对自己是应是没有半点邪念的。一时心里也是有些恍惚，难不成刚才的触觉是自己的错觉？
计时的漏刻又响了几声，眉妩假意挽起鬓间垂发，不经意的摸了摸微微发热的耳垂，低声道：“王爷，时辰不早了。您快歇息吧。”
两人这么一番折腾，天光都快大亮了。陆韶宸懒怠再回卧房去，便躺在这罗汉榻上，道：“就在这里睡一会儿罢。”
眉妩见他就这么躺下了，自己却犯了愁。这本是她值夜睡的地方，难不成要自己去卧房睡？她可不敢。
陆韶宸见眉妩不动，才想起来这是她睡过的地方，一时又觉这温被暖枕比自己床上的要香暖许多。他百般留恋，但也知眉妩不会去睡自己的床，自己又怎么忍心看她一也不睡，便披着被子起身道：“罢了，本王还是回去睡。”
眉妩松了口气，跟在他身后。哪知他回了卧房，也没有要把被子还给自己的意思。反倒把自己卧床上的被子扔给她道：“拿去，记得明晚还回来。”
睿王殿下的被子又厚又软，盖着自然是很舒服的。眉妩心里奇怪，这位睿王殿下如此不拘小节，倒又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大恶人了。这样想着，心里也觉得他好像没有那么令人可怕和厌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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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妩是被小盛给叫醒的，此时阳光已经照进了床头，漏刻上显示已是辰时了。
“好一个大小姐，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王爷怕是都起了，你还没起！”小盛阴阳怪气的小声催促道：“自己来不及净面洗漱，就来伺候王爷起床，这样的丫鬟我可是头一遭见。”
眉妩也做过主子，当然知道自己这侍女当的委实不合格。她匆忙收拾停妥，从外间走到内间卧室短短几步，又被小盛几番挑刺，心里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堵着。
待到了卧房门外，小盛这才住了口，推开隔扇。此时陆韶宸已经醒来，正站在窗边赏雪，听到动静，立时回头看她，倒是一派神清气爽的样子。眉妩早得小盛的吩咐，捧了常服外袍给陆韶宸换上。因是刚刚得了小盛一通教训，她也卯着劲一定要服侍好给他看。她个子娇小，给陆韶宸穿衣甚是不便，不得不踮起脚尖。因是一门心思想要做好事情，也不曾察觉自己挨得他极近。
陆韶宸只觉眉妩的呼吸就喷在自己的脖间，他一垂下眼眸就可以看到她白腻如玉的面庞，昨夜亲吻过的耳垂似乎也只要一低头就可以碰到。彼此距离不过寸余，教他如何忍耐得住，强忍着咳嗽了一声，将眉妩推开，红着耳尖对小盛道：“你来替她。”
眉妩却是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笨手笨脚惹又睿王不悦了，不由恹恹的站在一旁。
倒是小盛进了卧房，眼珠子一转，立刻发现睿王殿下的被子与眉妩的换过了，再注意到自家王爷那鲜红欲滴的耳朵，心中苦笑：看来自家王爷已是被这骆氏女给迷住了，哪怕她再不检点，王爷也心慕她。
洗漱更衣后，便有人端来了早膳。眉妩见那早膳果然比自己从前吃的精细许多。足足有七八盘，还有一碗清粥一碗热奶。她本就睡的不足，又是精神不济又是饥肠辘辘，便干脆站得远远的。
随后就见小盛每样都夹了一点放在一个小碟子里，先用了银针试过后，确认无毒后才命人奉上桌。又冲眉妩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她近身伺候。
眉妩不得已走到陆韶宸身边。她努力回忆过去红儿是怎么侍奉她的，大体也不过是见她要吃那样就端得近一点，可是他还没有下筷呢也不知他要吃什么……想到红儿，心里又有几分难过。
哪知陆韶宸夹了一片杏仁酥却没有放到嘴里而是径自举到她面前。
“王爷……”
“王爷！”
眉妩和小盛都有些惊讶，陆韶宸道：“再试一遍有没有毒。”
眉妩咬了咬唇，这人遭嫉恨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害他，他倒好，竟是让她来拿命尝。她心底又有些怨气，却还是就着他的筷子吃了下去。陆韶宸早上吃的清淡，又夹了几块素鹅肝、鲜嫩笋，偏巧俱是眉妩也爱吃的。她本就饥饿一时也忘了自己是在试食。陆韶宸也很是耐心，虽然没有偏过头去，却每次都精准的在她刚咽下后又夹了新的吃食给她。这场景在小盛眼里就太惊悚了，自家王爷竟然在喂一个小姑娘吃饭。他觉得自己从前当真是看轻了骆氏在王爷心里的地位，甚至有点暗暗后悔今早的态度过于不敬了。
眉妩胃浅，每样都吃了一点便再吃不下。最后只有清粥和牛乳不便试食，而她也不爱吃这些。陆韶宸终是不再喂她，自己夹了片鲜笋入口。
见陆韶宸早膳用毕，小盛便捧了净面的水盆来，眉妩回忆着红儿的动作上前取了素净的帕子，浸湿了水拧干净递给陆韶宸，这她第一是次服侍人，心里虽然气苦，更多的则是忐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像早上一样，将她推开。虽然她自忖没有出过什么差错，但她也见过旁人家刻薄下人的，纵是无错也能挑出错来。所幸陆韶宸这次没有推拒开她。
眉妩转过身将帕子还给小盛，随意瞟了眼却忽然定住了，桌上只有两双筷子……一双是刚刚小盛搛菜试毒时用的，另一双……眉妩的脸腾地红起来，脑中更是凝成了一团浆糊。
用罢早膳，陆韶宸便回到书房翻看卷案，眉妩犹豫了下，走到桌案边磨墨。陆韶宸虽是在公务，实则心神被她牵动，见她双眼通红，一副强撑着精神的样子，知道她昨夜又是哭过又是被吓的，只怕也没有休息够。心下怜惜甚甚，便道：“这里无需你伺候了，让小盛来。你退下吧。”
眉妩一怔，却还以为是陆韶宸是信不过自己。毕竟这里所涉皆是神武卫的机密。不要她伺候，她也无话可说，便退了下去。
见眉妩离开，小盛却苦笑起来，王爷怜香惜玉，倒是所有伺候的活都落在自己身上了。
没了眉妩再分去精神，陆韶宸一心处理公务，时间过得飞快。到了未时时分，就见小盛出去了片刻，复又进来，一脸为难的神色。
陆韶宸道：“鬼鬼祟祟像什么样子。”忽然心头一闪，唯恐是眉妩又出了什么事情，道：“怎么了？”语气泄露几分急切。
小盛却道：“王爷……是萧大人有要事来禀报……”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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