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妆》兮碎语

12、万宫百转千回事

　　苏妤媃自上次风寒后身子一直不好，已缠绵病榻有十日之久，芩芜知道这两日都是苏妤裳侍寝，而且已从常在封为了贵人，又赐了许些东西，如今算是后宫中半个红人，比当初清贵人承宠之际更甚。
　　因着苏妤媃是苏妤裳的嫡亲姐姐，此前又有苏妤裳为其去就陛下的举动，加之陛下的喜好也是说变就变，这几人苏妤媃的待遇好了不少。
　　芩芜看着桌上的糕点，叹了口气，虽说苏妤媃此前的身体的确无法侍寝，可是苏贵人怎么这几次来看主子都不曾提及此事，真是让人着急。但自己身为奴婢，怎么好说出口呢？
　　“芩芜姐姐，药煎好了。”窈若端了药过来，在旁还用小碟子装了几个渍了的乌梅。
　　芩芜收起心神，笑着接过了窈若手中的药，道：“多谢妹妹了，现下没什么事了，你就出去玩玩吧，不过切记不要出了倾沁殿的范围，要是出去，也只可去擅青阁，知道了吗？”
　　窈若乖巧应道：“芩芜姐姐，奴婢没什么事，就在外面候着就好，姐姐有事就叫奴婢。”
　　芩芜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进了内厅，见苏妤媃正在看着书，书中露出夹着的信纸的一角，芩芜放下托盘，道：“主子，这两日大人又往宫里送信了，您看是不是要跟苏贵人。。。。。”
　　苏妤媃眉头一蹙，挑眼看了下芩芜，复又翻了张书页，道：“这几次我头痛给我吃的都是什么药？”
　　芩芜听了此话倒是有些疑惑，皱眉道：“自是从小给主子配的治头风的药，主子，可是药吃着有什么问题？”
　　苏妤媃放下手中的书，道：“没事，可能是受了潮，把药端过来吧。”
　　“是。”芩芜把药递给了苏妤媃，道：“主子，这是大人的信。”
　　苏妤媃看了芩芜半晌，才接过信，道：“你出去候着吧，让窈若进来伺候。”
　　芩芜无声的退了出去，让窈若进去再外厅候着就好。苏妤媃一口喝完了药，慢慢的将一颗乌梅放入口中，眉头舒展开来，又翻了翻书，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辰，才将几颗乌梅吃完，让窈若打水净了手，这才看拆了信看起来。
　　妤媃吾儿，
　　见信如见父。
　　父听闻汝近日无承宠之心，吾儿可还思邱啸否？若如此，父深感痛心。
　　不得不告知汝，邱啸已娶亲。若吾儿还思恋此人，实乃愚不可及！
　　此外吾此前来信已告知汝宫中可用之人，以及陛下之喜好，望汝善以用之，妤裳不知此事，亦无需告知，单宫中浅显之人可为她用之，陛下喜好亦可不时透露，切记莫让妤裳陷情太深。
　　父知吾儿非狭隘与情爱之人，应为大局考虑。望汝慎思之。
　　父苏广裕亲笔
　　苏妤媃手指不由抚摸上邱啸二字，陷入了沉思。
　　“非儿，你若喜好此马，我自是要给你，只不过还要看你驾驭不驾驭的了它！”
　　“好，若它肯听我的话，邱啸你此生不再碰它。”
　　“好，若它肯听你的，这些马任非儿选！”
　　“果真？”
　　“自然，我何时对你说过谎。”“我何时对你说过谎？可你却事事瞒着我，你都在骗我！”
　　“若真信我，怎会探知我的事。”
　　“明日我将去南越，你真的对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
　　“既如此，我们当真无需再见。”
　　零碎的片段在苏妤媃的脑海里闪过，如今想起还是心中沉闷不已。邱啸，我们到底经历过什么，你会离我去，而我又会突发大病忘记这一切呢？之前的事虽只有零碎记忆可依旧感到了之前的甜蜜，只是我之前有句话是对的，你我若真的爱对方至深又怎会到如今这步，甚至我连你的样貌也不太记得了。可是却因此事我就要入宫为妃，实在是不甘。
　　宫这个字眼总是让苏妤媃没有来由的惧怕，这里的一切都想让她逃离，更不用说在受到宫中之人此番侮辱之后。唯有苏妤裳来看望她时，她才找到一些心安。
　　虽说她才与苏妤裳相认不过一年，可莫名的让她亲近，也许这就是血缘的缘分吧。
　　春恩殿内，苏妤裳靠在陌璟飒怀中，手指搅弄着陌璟飒的头发，忽的笑出声来，抱紧了陌璟飒，道：“陛下知道吗？”
　　“恩？知道什么？”陌璟飒低头问道，手自然地揉了揉苏妤裳的头发，仔细看着那个圆圆的发旋。
　　“前几日我。。。嫔妾和常姐姐，洛嫔还有昭嫔说好都要种上梅花，到冬日里看谁家开的好，就在那里煮酒谈笑，踏雪寻梅。”
　　“那明日就让冯卓给你送些梅花过去。”
　　“那。。。陛下那日也来，好不好？”
　　“真是贪心的小丫头！”陌璟飒捏了捏苏妤裳的脸，并没有做出承诺。苏妤裳笑了笑，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但心中难免失落。
　　第二日一早苏妤裳服侍了陌璟飒上朝就去了凤仪宫，妫后的身体最近一直不好，嫣后也很少在带各宫的去请安。
　　苏妤裳和各宫的打了个招呼就落了座，不一时正五品以上的妃子及慕容两姐妹都到齐了，众人又是一番见礼落座不提。
　　嫣后是难得的宽和之人，即使苏妤裳盛宠在身也不曾给过半点颜色，向来赏罚分明，今日却多看了苏妤裳几眼，让苏妤裳不由警惕起来。
　　嫣后看了众人一眼，道：“这几日本宫陪太后说话见太后有意去寿康寺修养，本宫想着太后身体有恙，身边必要一个识大体有贴心的人才好，本想着要德妃和瑾妃去，但二人一要帮助本宫，一个身体也不大好，就想看看各位妹妹们可有自愿陪太后娘娘小住一段时日的。”
　　嫣后此话一出，众人都静默了，苏妤裳到时连忙站起来，还未说话，嫣后便道：“各位妹妹也不必着急，这个事情本宫会告诉各宫的妹妹，没有侍寝的妹妹若是愿意也是可以的，妹妹们先回去想想，明日，各宫之人都来，咱们在商议。”
　　众人皆应了，嫣后吩咐下去后，也就让各宫的人都散了。
　　众人心中不免揣测皇后的意思，皇后为人宽厚，应该不会是为了排除异己。其实这件事情有利有弊，跟着太后去寺里，可以跟太后增进增进感情，太后家族庞大，实力雄厚，得了太后青眼在后宫里就不愁什么了，可是这去的时间就是个问题了，万一太后住着舒服在那里待上一两年，再回宫又是一批秀女进宫，更别说与自己同进宫的可不知都到了什么位置，如果服侍不好，太后有个三长两短，虽说如今没了殉葬的形式，可自己母家也就完了。众人一时心中不知如何，只得回宫让人偷偷与外送信问问母家是如何看了。
　　回宫路上，常昭容坐在步辇上看了眼在旁行走的苏妤裳，道：“本宫看妹妹方才是要毛遂自荐？”
　　苏妤裳抬头看着常昭容，笑道：“方才嫔妾见皇后娘娘多看了嫔妾几眼还以为早已内定了让嫔妾去呢。”
　　常昭容也是看到了嫣后的眼神，只是未曾想通是何意思，只好笑着宽慰道：“皇后娘娘一向仁慈，这种事情都会问问大家的意愿，哪有什么内定的，你莫多想了。”
　　苏妤裳笑着应了，只是心中却下定了决心。
　　回到擅青阁，之间冯厦在院子里大发土木，各奴才都在挖着坑，旁边放了许多梅树。冯厦见苏妤裳来了，连忙行礼道：“给贵人主子请安。”
　　苏妤裳笑道：“劳烦小冯公公亲自送来了，不过这些且莫都种上，我还想送些给常昭容，洛嫔和昭嫔。”
　　冯厦道：“贵人主子可真是辜负了皇上一片心思，这些梅树可是专门从万梅庵的梅林挖来的，贵人主子送人了不是可惜。”
　　苏妤裳看了眼地上的梅树，惊讶道：“可是荣宁大长公主的万梅庵？”冯厦点点头，苏妤裳笑了笑 ：“自是好东西更该与人分享，林德明，我见你还懂些花木知识，就给昭容，洛嫔，昭嫔各送六棵，三棵最好的梅树过去。”
　　冯厦见苏妤裳执意如此也没在多说，只是暗想不知这苏贵人是真大方还是炫耀，只是抬头看了眼苏妤裳，却见苏妤裳并未在意这些梅树，只是吩咐了奴才在那里种怎么布局就进去了，心中微微一惊，恐怕这位主子是看出了这并不是万梅庵的梅林里的树，只是周边一些无人照顾的野树罢了。
　　梓姜和林德明带着东西去了常玉娆和洛熙槿那里，最后才去了昭晛的昭欢殿。此时杳雪正在陪着昭晛说话。梓姜不认得杳雪，但看杳雪的装束必是还未侍寝的御侍，便行礼道：“奴婢给昭嫔娘娘，御侍请安。”
　　昭晛看了看梓姜，又看了眼林德明，扬声道：“你们是哪个宫里的，到本郡主这来干什么？”
　　梓姜知道这是昭晛故意在为难自己，愈发恭敬道：“回娘娘话，奴婢是苏贵人手下一等宫女，陛下赐下苏贵人许些梅树，贵人特让奴婢挑了几棵最好的梅树送给娘娘。”
　　“既如此就给本郡主种上吧。”昭晛看了眼梅树，略为满意，随手指了院中几处。又道：“你们贵人只送了本郡主？”
　　梓姜斟酌一番说道：“常昭容娘娘是主位自是要给昭容娘娘送去，常听说洛嫔娘娘与昭嫔娘娘交好，自然也要给洛嫔娘娘送去，也好让娘娘们共享这其中的乐趣。”
　　一旁的杳雪笑了笑，低头呡了口茶。
　　昭晛这才舒心的笑了笑，道：“你们贵人还算有心。”说着从手上褪下一只血羊脂玉镯子给了知安，知安会意上前给了梓姜:“这个就算是本郡主赏你们主。。。。”
　　梓姜见主子二字就要从昭晛口中吐出，连忙拉扯了一下林德明，跪礼道：“奴才们多谢昭嫔娘娘打赏。”
　　昭晛一脸惊讶，随即意识到自己被二人作弄，羞愤之气露于颜面。杳雪笑道：“昭嫔娘娘向来大方，对待奴才们也宽和，奴妾与娘娘谈话这么久，也不见娘娘赏赐个什么，奴妾可是不依了。”杳雪本是平淡如水之人，难得做出如此娇嗔的表情，到令人眼前一亮。
　　昭晛被杳雪如此一说，立马回道：“你若喜欢，本郡主这里多的是，怎么还和奴才们计较上了？”
　　杳雪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二人，笑道：“娘娘最是难得大方的人，这种血羊脂玉镯可是不多见，你们二人还不谢恩了就走，不然我可是喜欢的要抢走了。”
　　梓姜和林德明二人连连叩头谢恩，在昭晛还未发作时赶忙退出了朝欢殿。走了一段路二人才停下喘了口气，林德明笑道：“方才多亏姐姐聪明，不然咱们主子可是被羞辱了，回去主子定是要赏姐姐了。”
　　梓姜道：“是多亏了方才那位御侍，你先回去跟主子复命，我在这等等御侍，总是要道谢才好。”
　　林德明也认为有理，便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