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班长华丽丽的警士生活》虎徹清音

7、第七囧：不想说再见

　　“你大概从来没想过别人怎么想的吧？”
　　白猫警士声音压得很低，拳头紧紧握着。
　　黑猫警长抬头望着他。
　　“把别人弄得乱七八糟你很开心吧？你根本就没说过一句真话吧？你是在玩弄我，还是在玩弄自己的人生？把别人弄得乱七八糟的后果，你想过没有？！”
　　白猫警士一掌打在桌子上。
　　“我不会蠢到再相信你任何一句话。”
　　白猫警士猛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出门的时候，把门使劲地砸上了。

　　半晌，才有几只灰猫女警偷偷探进脑袋来窥视情况。她们看到黑猫警长依旧坐在原处，很久都没有动过一下。

　　“从没见过那种猫，把别人都当作傻瓜！他到底把人生当作什么？！”白猫警士浑身颤抖，他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白鸽和一只耳，他甚至想到了自己。
　　“白鸽也是，无双也是，那种大叔有什么好？他根本已经烂掉了。他……根本不配做只猫！”
　　白猫警士靠在墙上，使劲地敲墙。
　　“他那个样子，和爸爸又有什么区别？！什么警察，都是烂人，没有一个好的。全部都是……”白猫警士蜷起身体，肩膀靠在墙上，他的嘴巴抽搐着，他使劲地抓自己的头发，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我做警察到底为了什么？这个样子，我还不如不要来做警察！”

　　“你不该和他开玩笑，他还是个单纯的家伙。”灰猫女警望着正要出门的黑猫警长，说。
　　“正因为是菜猫，才想整他啊。”
　　“当年你对那只耗子也是那样，结果呢？”
　　“结果？我们不都好好活着吗？”
　　“……我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我们还太年轻。”
　　“你都快变大叔了。”
　　“我已经是大叔了。猫可以一瞬间就变成大叔。”
　　“在那耗子离开的一瞬间么？”

　　黑猫警长骑上摩托。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对无双或是老白？”
　　黑猫警长扭头，他戴上头盔，耸了耸肩。
　　“你到底要回避到什么时候？”
　　“老灰，并不是在一起就一定有结果，不在一起也是一种结果。再说，我们现在也并没有不在一起。”
　　“你想玩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么？”
　　“没有比肌肤相亲更远的距离了。”
　　黑猫警长的摩托飞一样地驶出了警局，他打开了耳机。
　　“报告黑猫，报告黑猫，这里是秃鹰。舅舅来了，舅舅来了。”
　　“……能不能不要叫舅舅。”
　　“……上面是什么规定的。”
　　“好吧，密切监视舅舅，我很快就到。”

　　白猫警士在四周晃了一圈，总算把火气压下去了一点。他慢慢地走回警局，走了没几步，他猛地转身。一辆黑色的大奔就跟在他身后。看到他回头，大奔慢慢开到他身边。车窗拉下了，一个穿着夏威夷花衬衫，满头金毛戴墨镜的老外伸出脑袋。
　　“帅猫，你知道长宁区警署在哪里？”
　　“就在前面。你有什么事吗？”
　　“猫哥是那里的么？正好，我有点事情要找老黑。”
　　“……你认识老黑？”
　　“可能比你想象得要熟吧。”
　　金毛老外突然拿出了喷雾器，白猫警士来不及躲闪，就被迷倒了。有人在他身后抱住了他。
　　金毛老外脱掉了墨镜，露出两只鼠耳朵。
　　“差不多给老黑消息了，他追我们追得那么辛苦，咱们也该犒劳他一下吧。”
　　“拿什么犒劳？”红发青年微笑着问。
　　“猫耳朵怎么样？”

　　小白是一只猫。
　　他的爸爸是个警察，所以小白是妈妈养大的。
　　小白的爸爸不和他们住在一起，爸爸住在浦东，妈妈和小白住在浦西。每到周末，小白妈妈会带小白去浦西见他爸爸。妈妈总让小白在外面等他，然后她自己走进一间满是烟雾的房间，从里面把爸爸“救”出来。
　　那间充满烟雾的房间里，有个叫做“头”的怪兽，那个怪兽总是让爸爸做这做那，总是让小白没办法见到他爸爸。小时候小白想过，自己要变成一个勇士，打败这个叫做头的怪兽，把爸爸救出来。
　　有一次小白乘妈妈走开，偷偷去那间房间见爸爸，结果看到一个满脸胡子的高个子虎斑猫冲了出来，把小白吓得尾巴差点被自己踩断掉。他四肢着地，拼命想往前爬，没想到四肢柔软无力，抓了半天，也没移动半寸。听到虎斑猫在头顶上得意地笑着，小白猫吓得眼泪哗啦啦地掉下来。
　　接着他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抓了起来，一个巨大的脸庞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他就被如同利刃一样的胡子蹭啊蹭啊～
　　“老白，这是你儿子？好可爱。”
　　爸爸从房间里跑出来，傻笑着。
　　完蛋了，爸爸中了怪兽的魔法，不能动了。
　　小白猫想到这点，更加伤心地哭啊，哭啊～～突然从一边冲出一只竖着尖尖的黑耳朵的白猫，她一把就扑倒了虎斑猫，对着他吼：“没看到小孩子吓坏了吗？你们这群只会打架和发情的笨蛋公猫！”
　　那只身材姣好的暹逻猫是虎斑猫的老婆，也是一个女警。这是小白猫被爸爸救走以后听到的。在那间充满烟雾的房间里，只有虎斑猫和爸爸结婚了，其余的都是大老粗，其中不少年纪比爸爸大很多。他们常常说自己没空结婚，喝醉了才说：是没猫要他们。
　　钱也不是特别多，又没时间疼老婆。女孩子一听说是警察，就仔细打量对方，那眼神好像在看流氓一样。
　　那些猫抽烟抽得太多，一张嘴就是烟臭，小白猫差点没有熏死。幸好爸爸不是这样，小白猫这么想。
　　随着年纪的增长，小白的妈妈开始告诉他爸爸的工作。什么去乡下抢被拐带的女生啦，去外地追击毒贩，最近又在破什么情杀案啦。小白一边吃饭一边听那些只有电视里才有的剧情，然后望着客厅里一家三口的合照，得意地不得了。
　　“妈妈，为什么要去抢那些拐带的女生？”
　　“因为她们是农民花了一辈子的钱才买下来的，那些穷地方的小姑娘都跑掉了，那男孩子都没老婆了，只好去买。那些人贩子看准机会，就把那些小姑娘卖给他们，当地的警察也帮那些弄名，你爸爸只好去抢啦。上次还有个小姑娘被那家人打断了腿，是你爸爸抱回来的呢。”
　　“为什么会没老婆呢？”从小就习惯被好多猫妹妹包围的小白不明白。
　　“因为穷。”
　　“那不要让他们穷不就好了，给他们钱。”
　　“傻孩子，事情没那么简单。”

　　经常出差的小白的爸爸，在他初一那年，突然被调离了工作。小白永远忘不了那天，妈妈叫醒了正睡得昏昏沉沉的小白，说：“我们去接爸爸。”
　　“爸爸，他不是去抓坏人么？”
　　妈妈的眼睛红红的，头发也没梳，她帮小白穿好外套，在那个寒冷的夜晚，他们坐车穿过了南浦大桥。
　　小白被带到了一家医院前。他抓住了妈妈的衣角，他的年龄已经让他足够感到危险。
　　“妈妈，为什么我们要来医院？爸爸？难道爸爸？”
　　“别说话。”妈妈紧咬嘴唇，牵着小白的手冰凉。
　　“我不要，我不要爸爸死掉！妈妈，不是爸爸对吧？我不要！”
　　“别说话了！”妈妈生气了，小白第一次听到妈妈那么生气，他吓坏了。
　　“不是，小白，不是，别担心。”妈妈拉着小白想要进入医院，小白感到那门口如同一个巨大的猛兽，他想到父亲躺在冰冷的停尸间里，他就想喊出来。
　　小白被母亲拖进了医院。
　　在等候大厅里，小白发现了一只猫躬着身体。头发凌乱，双手紧紧地插在黑色的头发里。他不认识那只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多看了那只猫一眼。
　　妈妈停住了脚步。
　　小白抬头一看，爸爸正站在她们面前。他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满脸疲惫，颜色黑得吓人。
　　爸爸还活着。
　　小白松了一口气。
　　“老白……”妈妈伸出手，爸爸一下子抱住了妈妈。
　　“我没能……救他……差一点……我就差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妈妈紧紧抓住了爸爸。
　　小白第一次看到爸爸妈妈抱在一起，哭成这样。
　　后来他知道，那个一直被他当作怪兽的“头”虎斑猫，在一次和吃猫鼠的搏斗中，被对方咬断了脖子。爸爸将他抱到医院，虎斑猫还是失血过多，牺牲了。
　　“吃猫鼠……是什么？”小白问。
　　“是世界上最卑鄙，最可耻的东西！”有个声音在他身边喊着。他扭头一看，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黑发青年站在他身边。黑猫的眼睛里充满血丝，嘴唇都咬破了。
　　“我一定，一定要杀了他，杀了那只吃猫鼠。”
　　那个青年的模样深深地烙刻在小白的心里，甚至超过了爸爸妈妈的眼泪。

　　那个青年……是谁?
　　白猫警士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眼前是雪白的天花板。
　　身体酸得不能动，想试着动下手，手腕被牢牢扣住了。

　　“你最好不要乱动，舅舅还没回来，为了避免麻烦，我可能会卸掉你的一只胳膊，你也不希望缺胳膊少腿吧。”
　　白猫警士扭头一看，一个红发青年站在一边的办公桌前，正在敲打笔记本电脑。
　　“猴子……”
　　听到白猫警士这么叫自己，红发青年额头爆出青筋。“不要叫我猴子，我的名字是斯德歌尔摩！！”
　　被他这么一喊，老白愣住了。
　　“可是，你还是只猴子。”
　　尾巴乱竖的红发猴子一把抓住了白猫警士。
　　“我知道不管我怎么整容，我还是只猴子，但是并不是我不想生成一只老鼠的！你不知道不是老鼠有多痛苦！你完全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不是老虎有多痛苦，但是我知道光是整容是没办法把猴子变成老鼠的。”白猫警士被红发猴子抓住脖子说话很痛苦，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吐槽了。
　　“你又说了猴子！！如果我是吃猫鼠，我就一口咬死你！！一口！！”
　　“你刚才说吃猫鼠？”白猫警士脸色一沉。红发猴子忽然松开了手。“我说了吗？”
　　“你说了！”白猫警士环视四周，“是吃猫鼠把我抓来的？”
　　“……让你知道也无所谓。没错，你是被舅舅抓来的。”
　　“……你舅舅？”
　　“不是我舅舅，他是我爹！你是白痴吗？”红发猴子快被气疯了。
　　“可是你明明叫他舅舅。”
　　“对啊，他的名字就叫舅舅。”
　　“……”
　　“他是全天下人的舅舅。”
　　“还真是隐藏行踪的好名字。”白猫警士感叹道。

　　“那么，舅舅现在哪里呢？”
　　红发猴子狡黠一笑。
　　“在给你估价。”
　　“估价？”
　　“看老黑愿意给你出什么价钱了。”
　　“你们要挟老黑？”
　　“不是要挟，是报复。”
　　“为什么报复老黑？”
　　“罪犯报复警察还需要理由吗？”
　　“……”
　　“现在老黑肯定在痛苦吧，他最宝贝的警察王子被我们抓到了。”
　　“老黑也会痛苦吗？”白猫警士自嘲地苦笑道。
　　“会哦，据说他爸爸死的时候，他差点杀人呢。”
　　“他爸爸？”
　　“他爸爸是被吃猫鼠吃掉的。”

　　回忆中那个黑发的青年再次出现在白猫警士的眼前。
　　那个是……老黑？

　　“老黑再有本事，他最希望救的爸爸也已经死掉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活着才是王道。死了就什么都不是了！”红发猴子冷笑着。
　　忽然他意识到白猫警士的两只耳朵颤抖着。
　　“死了什么都不是？正因为失去了永远找不回来，才要去救别人不是吗？老黑是用什么心情去救别人的，你想过么？”
　　红发猴子吓了一跳：“可是他再有本事，他能救全世界的人么？到最后，他谁都救不了，他爸爸，还是你，还是他自己！谁都救不了！！”
　　“正因为知道救不了才拼命想去救！这种心情你懂吗？”
　　“我不懂，我才不用懂呢！你最后一定会死的！你死了老黑绝对会难过死！”
　　“我不会死！我既不会让他来救我，我也绝对不会死！”
　　白猫警士从绳索里扯出了自己的手，血淋淋的手一把抓住了红发猴子的脖子。
　　“我绝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遗憾。无论是爸爸，还是老黑，我会救我自己！”
　　红发猴子两眼中闪动着惊惧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白猫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