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爱尔来》东觉

54、你的风起，我的云涌[3]

　　经此，言桐重新回到了学校，只是理了个平头显得干净有精神。不过经过近一个月的卧床不起，整个人更加瘦弱，脸色也是更加不好，再加上暴露出来的抑郁症，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说话少了，笑容也少了，不再是那个忽喜忽悲，透着纯净哀伤的男孩。
　　而因为假期不用上课，言桐基本都待在寝室里，即便出去楚枫也会跟在身边，更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言桐。
　　每天的饮食都是楚枫亲手做的，睡觉还是跟从前一样被楚枫抱着，好像一切都像往常一样没有变化，但其中的滋味早已经变了。可有时候正常下来的言桐还是会贪恋这些甜蜜，动摇着心中的磐石。
　　一如往常，楚枫怀里抱着言桐，呼吸着言桐身上独有的味道，感觉言桐还是自己，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安心。
　　“小桐，过几天就是圣诞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要去旅行吗？不过你现在身体不好，我定了一家餐厅，我们去那边过好不好？”楚枫完全没把言桐说的各自放手放在心里，或者说他根本不想放手，还很自然的和言桐相处着。
　　言桐静静的侧躺着，目光望着窗外，夜色黑得很纯粹，透着莫名的力量和气息，好像能把人吞噬隐藏。这两天来他平静了很多，不再以死威胁楚枫，那天楚枫的话像根针悬在心上，偶尔想到有关于死亡这方面的都会让他感到刺疼，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楚枫。对楚枫的各种情感像与生俱来的藏在身体每一个角落，牵一发而痛全身。那些念想，那些温存从未因为什么而改变，还保留着炽热的温度，只是现在越来越多苦楚和心冷占了大部分，让他不再像从前那样抱有幻想和期待，不再天真的看待任何事情。但有一点是没有变的，就是他还舍不得楚枫，即便只是剩那么一点也能左右他。所以他不再轻易说死，因为他压根无法无视楚枫的生命，这个曾经自己爱如生命的人他还是没能真正放下。
　　安静了好一会儿，言桐才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我想吃水果。”
　　正在用脸颊摩挲言桐后脑勺的楚枫错愕了一下，马上爬起来，说：“我去切水果，你好好躺着，不要着凉了。”说话间已经把被子掖好，生怕空气跑进去欺负言桐似的。
　　因为言桐身体弱，所以寝室里水果也买了很多，营养的各方面楚枫都考虑到了。
　　很快，楚枫便端来一盘切得很精致的果盘，亲手喂着言桐。甚至言桐一个眼神便能挑出他比较喜欢的水果。
　　“再吃几块就好了，吃太多待会睡觉难受。”楚枫温柔的望着言桐一口一口吃下自己弄的水果，心中早已高兴得要死。这是言桐出院后第一次向他有所表示。
　　吃完水果，楚枫轻柔的替言桐擦拭了嘴角，说：“刚吃完，先坐一会，不然躺下难受。”伸手摸了摸言桐的头发，传来的刺刺的感觉让他愣了一下。虽然已经好几次了，但每次看见言桐没有了柔顺的头发，总感觉心里少了一块，产生填补不上的空荡感和慌张，好像真的失去了什么。
　　“还要牛奶。”言桐又说了一句。
　　“嗯，好，我去泡。”轻软的语音是说不出的宠溺。
　　不一会儿，楚枫便拿来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但并没有马上拿给言桐，反而端在手上不停的吹着气：“有些烫，先让它凉一些再喝。”
　　言桐面无表情的看着楚枫，滋生起一种奇怪的情绪，很排斥又很渴望。
　　重新躺下的时候，言桐主动靠在了楚枫的怀中，还是让他沉溺的味道，淡淡的柠檬香若有似无的安抚着他。而这一主动的动作却让楚枫窃喜不已，因为从言桐醒来以后言桐一直就是冷冰冰的，今天却反常的热情和亲近。虽然想到这有些不正常，但楚枫还是很兴奋，像是看到了重新燃起的希望一样，轻轻抱着言桐，蹭蹭他的额头，可手中手中传来的触感让他胸口紧得生疼，言桐太瘦了，像非洲来的小饥民，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半夜的时候，言桐睁开了眼睛，或者说他根本就还没有入睡。但他没想到的是本以为轻悄悄的起身还是惊动了楚枫。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楚枫立马坐起来开了灯，用手背探了探言桐额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急切和担忧让言桐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没事。”言桐起身，身上就穿了件睡衣就想往外走。
　　“你去哪？晚上外面冷。”说着就拦住了言桐，因为只穿着一件内裤，健硕的身材和健康的肤色裸露无遗，甚至肌肉的线条在昏黄的光线下也清晰可见，和言桐消瘦的身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言桐抬头，漆黑的眸子望着楚枫，倏然一笑，说：“我想去散步。”
　　楚枫直接拉着他来到衣柜前，挑选了几件衣服，说：“外面冷，先换上衣服以免着凉。换上后我再陪你去。”便帮言桐换上比较厚的衣服，然后自己在随便穿了几件。
　　十二月的都柏林温度已经有些冷了，晚上更不用说。三更半夜，校园里没有一个人影除了两个不太正常的人在河边散步。夜的气息很浓重，月光被云层隐没，不知停歇的街灯散发着光晕，勉强撑起一条较为清明的道路。
　　楚枫搂着言桐，缓缓地走着，周围宁静得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冷风不时的刮过，湿冷湿冷的。楚枫有点庆幸出来时又给言桐穿了件风衣，他记得言桐最怕冷了。但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言桐早已不是从前的言桐了，有些习惯已经改变了。
　　黑色的河水隐约可见地流动着，河岸上的树木只剩下漆黑的轮廓，枝叶不时在气流的作用下抖动。说不上为什么，言桐竟有些喜欢眼前的景致，闪过了一个诡狎的笑容。
　　“宝贝，再走一会咱就回去好吗？”考虑到言桐身体不好，楚枫担忧道。
　　“小枫，还记得当初我们说过的话吗？”言桐转过脑袋看着楚枫。
　　楚枫怎么会忘记，那些惜若珍宝的回忆：
　　一天晚上，言桐失眠到了半夜还毫无睡意，躺在楚枫的怀中捉弄睡着的楚枫。一会儿摸摸他的脸，一会儿捏捏他俏挺的鼻子，还时不时的啄啄他柔软的唇。而在他乐此不疲的玩着的时候，其实抱着他的人早已经醒了。选中一个时候，突然翻身将言桐压在身下，坏笑着看着言桐慌张心虚的表情。
　　“你怎么突然醒了，吓死我了。”言桐尽力掩饰自己刚才所做的小动作，还不忘拍拍心窝，生怕没表现出被吓到似的。
　　楚枫被他都笑了，那样的动作在他看来简直是可爱至极。慢慢将头低下，靠近言桐，意味明显的笑着。
　　“你要干嘛？”看着楚枫越靠越近的唇，言桐像感觉到危机似的。
　　“好像刚才某人亲我亲得不亦乐乎的样子，我现在当然是要连本带利的拿回来了。”
　　“原来你早就醒……唔”话没说完就被淹没了。
　　重新好好躺在床上后，言桐问道：“你也失眠啦？怎么三更半夜还没睡？”
　　楚枫细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言桐柔顺的细发，温柔地笑着，仿似阳春三月的暖阳，说：“你失眠了？说不着吗？”他抓到的信息总是言桐的优先，无论什么时候。
　　“嗯，不知道怎么就是睡不着。”言桐闻着楚枫身上的柠檬香，不自禁的和楚枫靠得更近了。
　　“那我陪你聊天，嗯？”楚枫始终揉着言桐的头发，调了个姿势，让言桐靠得更舒服些。
　　“好啊！”一下子言桐更加兴奋了，几乎要跳起来。“你说，为什么我会睡不着呢？”
　　“因为你跑我梦里去了。”楚枫笑着回答了一句。
　　“少肉麻了。”嘴上这样说但脸上得意的表情好像在告诉楚枫这句话说得不错。
　　“你说，我要是以后经常失眠怎么办？”言桐开始杞人忧天。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以后这句话会一语成谶。
　　“不会的，是你今天晚上太兴奋了。即便你失眠了我也会陪着你的。你不是最怕黑了吗？”楚枫捏了捏他好看的鼻尖，温柔得化不开。
　　“那失眠要做些什么呢？嗯……可以切一盘水果来吃，吃完再喝杯牛奶，牛奶助眠。对了，还可以出去散步，半夜最安静了一定别有一番趣味。”
　　“真想知道你脑袋是怎么构造的，尽是这么天马行空的想法。”楚枫说得很是宠溺。
　　“羡慕我吧，哥我可是独一无二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你要好好珍惜哦。”言桐一副臭美的样子。
　　楚枫回忆到此，那最后一句“你要好好珍惜哦”像来自过去的利矢穿越了时光直直的贯穿了他，正中红心，被切割的痛。从前的言桐是那么活泼开朗，像极了盛开在阳光下的向日葵，但现在……楚枫眼眶发热，看着言桐，极尽疼惜的样子，轻柔的抱住言桐，抵着他的肩膀说道：“小桐，对不起。对不起。”说到最后竟然泣不成声。
　　似被楚枫吓住了，言桐一动不动任由楚枫抱着，心中那股决绝念头动摇得更厉害了，双手不受控制的也抱住楚枫，不轻不重的抚摸着他的脊背。
　　一切好像又迈上看似正常的轨道，但和之前的反常相比，其实这更加反常，而反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