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爱尔来》东觉

55、你的风起，我的云涌[4]

　　几天下来言桐一直在实现着从前那些他们所说的约定，楚枫对他的态度让他有了摇摆。而圣诞节这一天不经意间看到的萧禾发给楚枫的短信让他心中波澜顿起：楚枫，我爸到爱尔兰了，要见你，晚上老地方见。
　　就是这样一条暧昧不清的短信让他滋生了更多情绪，还有些心痛，楚枫是否还在欺骗他，这当中又有多少他不知道的感情牵扯，连家长都要见了这又意味着什么。不断冒出的疑惑让他慢慢坚定了决心了。
　　像是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火种，言桐的挣扎越来越无力，怀着这样一份心情去拜访了乔恩教授。本来楚枫想要陪着去，但言桐果断拒绝了，说是想一个人好好跟教授聊聊，毕竟自己自杀的事让他日夜担心不已，借着圣诞节去拜访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临走时，楚枫没忘提醒言桐晚上直接去越好的餐厅，言桐瞄了一眼戴在手中的戒指，神色晦昧，良久才点了头。
　　而言桐不知道，在他走后楚枫给萧禾打了个电话，也因为这通电话让楚枫一下子两难，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从乔恩教授的小院出来已是天黑，打的到越好的那家高档餐厅门口，言桐在那站了好久。
　　圣诞的氛围随处可见，青葱的圣诞树，缤纷的彩球，亮丽的灯光，似被一个精确的程序控制，编排组合得恰到好处，热闹美好又不显得庸俗老套。
　　言桐走进餐厅时就听到流动在空气中的颂歌，一首童声合唱的圣诞曲，空灵而纯净宛若从天国偷窃而出的天籁。跟侍者说了一下所预定的餐位，便被侍者一脸笑意的带到了所在位置。楚枫还没来，言桐便自个坐下，他知道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他是掐着时间来的。
　　整间餐厅装饰得很有格调，灯光用白光和黄光相互调和，而楚枫所选的这个位置更是偌大餐厅中最好的位置，跟其他位置离得比较远，遗世独立般的存在，像有着不被打扰的宁静和美好。
　　等了半小时，言桐只等来了一个电话：
　　“小桐，你先点餐吃着，我临时有事待会尽快赶过去。”
　　“好。”言桐只说了一个字便挂了电话，脑海浮现的是他下午不经意间看到的那条短信。
　　言桐竟有点不想面对自己所想到的那个事实：这次约会没有楚枫去见萧禾家长来得重要。想到之前楚枫含情脉脉地约定这场约会和出门前还提醒他不要忘了，言桐就感到无言的讽刺。
　　言桐又静静地坐了半小时就出来打的准备回学校。
　　坐在的士上看着两边的景物后退，偶尔街边的灯光打在言桐的侧脸，让人忍不住想到荒山上惨败的夕阳。
　　当的士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透过玻璃窗，言桐看到了自己猜想的一幕——楚枫和萧禾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坐在路边一家餐厅里靠着玻璃墙的位置。那熟悉的身影隔着一定的距离言桐还是立马将他辨认出，一时候胸口涌上一种想让他落泪的疼，轻微的却很剧烈，还有最深处某样东西彻底破裂的声音。
　　很快，楚枫便离开了言桐的视线，汽车驶向了远方，伴随着还有言桐的人和心。

　　当楚枫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和言桐约定的地方，哪里早已空无一人。慌乱中拨打着言桐的电话，不断传来的对方已关机提示声像催命铃一样让他觉得呼吸难受。脑中不断闪过的种种不好的念头勒得他像要被肢解，嘴里不断念叨着：“小桐，你千万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想到言桐的抑郁症还有其存在的自杀念头，楚枫从未感到如此孤寂荒凉，宛若一个人被放逐在虚无缥缈的宇宙深处。
　　几乎是疯了似的去找言桐，外面言桐常去的地方都没看到言桐的身影，这更令楚枫疯狂，感觉心脏像是一寸一寸慢慢沉入水中，更加找不到活命的氧气。当楚枫失魂落魄的回到寝室时，他的心彻底凉了，问过了乐明、乔恩教授还有言桐的同学，答案都是没看到，寝室里也没有。而乔恩教授告诉他，言桐几天前向他申请休学，今天刚好过来签署。
　　原以为这几天言桐渐渐正常了，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不会做傻事，还一起做过那么多曾经幻想的事情，但还是天真了一回。而楚枫不知道的是这些只是言桐最后想要体会的温存，减少遗憾的行为。而言桐却也没料到身在其中还是再次动了情，最后又体会了一次心痛。
　　无力的坐在言桐的椅子上时，楚枫才发现书桌上留下的物品：一条红玉吊坠，一枚戒指，一个钱包，里面还放着一张他们亲昵的合照，这些都是楚枫送给言桐的，又恰恰好代表了三个时间段，初中时的红玉吊坠，高中是的钱包和相片，还有现在的婚戒这些亲昵的象征此刻显得那么讽刺，全部归还，这是多么决绝地割舍和放弃。
　　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小枫，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这一生遇见你，是福是祸我已经分不清楚了。因为你，笑可以笑得没心没肺，哭也能哭得撕心裂肺。我这半生明明那么短，二十一年的时光而已，但我的人生却已是乱了，杂草丛生荒芜一片。好在，现在了无牵挂，死过一次也该重生。我走了，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刻骨铭心的青春。从此，我们各自天涯，不再相扰。
　　——言桐
　　“各自天涯，不再相扰。呵呵，我不会同意的，死都不会。”楚枫骨节分明的手将桌沿掐得紧紧的，最后又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眼中的光越发莫测和深邃。
　　一天一夜，将自己关在寝室一天一夜后，楚枫才走出了寝室，脸色憔悴就差一夜白发了。他也终于知道当初自己对言桐不告而别是何种残忍的刑罚，又是何种生不如死的感受，对一个深爱的人的踪迹一无所知又是会感到何种恐慌。
　　这是报应吗？何其残忍。
　　一出来就迎来乐明焦急的询问，当那时楚枫告诉他言桐已经离开了，他感觉心中空掉的那一块更加真实。他欠言桐的解释始终没有还上，对言桐的伤害比自己给的关心还多，原来真有一朝伤害抵万情的事。这个一直以来惹人心疼的人，自己是倾尽所有保护想要的人到头来对自己那么失望，何等的悲哀。
　　经历将自己关在黑暗中一天一夜后，楚枫表现得很冷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开始准备他的毕业论文和谋划着一个局，忙得有时候都顾不上吃饭，偶尔停歇下来对那个人的思念就会把他的心搅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