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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第三回·侯府起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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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兄是有什么高见?”
  “哟,小枫快说说想法。”
  陆白杨和段老嘴一齐道。
  “ 要说这突破点,就是这裘将军府上的案子,这五个被抓破手皮的仆役都皮肤溃烂而死,这个问题我们昨天也讨论过。”
  昨天他们确实就这个问题讨论了一番,若这皮肤溃烂的症状真是因为被那小妾抓伤,那么下毒的可能性就又多了几分,只是有这种症状的毒药,没有人听说过。
  “若被疯魔之人抓破手皮便会皮肤溃烂,说明此毒烧人,蔓延又快,断没有带毒之人平安无事毫发无损的道理。所以我日原本的想法认为这都是犯人的故弄玄虚,故意引导我们向用毒的方向思考。那么这手法似乎又绝不是用毒了。证据很明显,古十娘当年跳楼时也抓伤了店小二,那店小二似乎也安然无恙。这样看来,这犯人必须有方法接触被裘将军小妾抓伤的几个仆人。持续数年的疯魔自杀难以调查,这普通的下毒案却只是一个普通的案子罢了。若能破了这下毒的案子,那么也就顺带破了这北城疯魔案。至于其中弄不明白的手法,抓到真凶以后自然也就知道了。若是用蛊,那么也要施蛊之人操纵蛊虫苏醒,那犯案之人更是与死者接近之人。我刚才翻阅了与此次裘将军案的一些细节,但并没有找到特别值得怀疑的人。”
  这一番话让夏晓絮心里感到一阵畅快,许多堵塞的地方瞬间想通了几分。这秦双元的想法思路与自己竟是如此这般不同……想来这也是段老嘴让他们共事的原因之一。只是秦双元的话虽然让她想通透了许多,却也有许多地方让她觉得不太对劲。她见在场的人都赞同地点点头,但都又皱着眉在思索。
  要将这一切简化成一个简单的毒杀案……还是有诸多不太说得通的地方。
  秦双元自己说完也皱着眉闭上了眼,显然也陷入了苦思。
  “这么说,这次的主谋倒不是一个研究出惊人手法的天才,反而只是一个运气很好捡到宝的傻子罢了。”陆白杨笑笑。
  这句话倒是把所有人又引入了另一种思考中。
  “昨夜我睡得不太安稳,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夏晓絮决定暂且换一个话题,“前四年的案子姑且不说,你们看今年的这几个案子,死者死前所做之事毫无原因又颇为古怪,较以前的案子来看,所做之事相当复杂。犯案之人若是模仿犯,理应做得和以往的案子接近才是。除非有什么更重要的理由,比起模仿,他更需要创新……”夏晓絮故意顿了顿,见没人发话,又接着说,“你们看,如果这方法能操作人自杀,是不是也有办法操作人自杀以前先杀杀别人——把自杀转为谋杀?或者,还可以做点更多的,不只是人命……如果不是为了混淆视野,你们看这模仿犯是不是在做实验?”
  此话一出,在场都是一阵沉默。秦双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自杀的死者死前都有一股执著的意志,如果这就是凶手控制人的核心,那么这种执著的意志应当也可以是拿菜刀砍人,就像裘将军小妾做的一样。”
  夏晓絮说得小心翼翼,门口却传来一个激动的声音:
  “你说他杀?”
  木璃刚问完话回来就听到夏晓絮这几句。
  “对……”夏晓絮第一次听到木璃用如此激动的口吻说话。
  “你们快跟我来,我觉得我刚才遇到了。”木璃脚还没有踏进四方居的门槛,又转身往外走,“双元,晓絮,陆堂主都来。”
  “你遇到啥了?”夏晓絮没动。
  “我遇到他杀了。”木璃之前就觉得那门卫那不顾死活一定要置莫慎言于死地的模样很奇怪,且一直只是怒目圆瞪却不言不语,看得渗人。现在一听夏晓絮的话,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来得及拿人。”
  “你确定?”夏晓絮犹豫着站起身跟上去。陆白杨也连忙站起来。
  “我的直觉。”
  听到木璃这句话,一脸不情愿地盘在桌上的秦双元也“腾”地跃到了地面,连忙跟出了四方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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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情师谷,就好比江湖上的老字号,几十年前风光无限,近年来也只是一个名头尚在,真正的势力并不大。
  情师谷原名“断情谷”,修一套断柔剑法,在江湖上只是一个二流门派。风崖子是断情谷第四代掌门。
  继任掌门之位不久,遇到文帝爱妃清淑妃子患了重病,卧床不起,日渐消瘦,施百药也不见好转,众多太医各执说辞不得统一,最后以气血过虚的法子诊治,过一年不得好转。
  文帝勃然大怒之下重罚一干太医,寻得民间十位医术卓越者入宫看诊。其中一位民间神医“韩神医”指出清淑妃子的病乃是情痴,是为情所累,只有寻得情病之根源方可治疗。这一说辞害得韩神医差一点被文帝下令斩首——文帝对清淑妃子用情甚深,若说清淑妃子还有情痴,莫不是她心中另有他人?
  韩神医的说法引得宫内一阵恐慌和混乱,对于清淑妃子的各种猜忌诽谤甚嚣尘上。待风波稍微平息下来,文帝不得已下令全国征集可解情痴之人,也即“情师”。这时众人才明白文帝对这清淑妃子是多么的信任又是多么的宠爱和重视。
  风崖子学武资质不差,但绝不是不可多得的奇才,成为掌门乃是凭借其智谋上的聪慧和行事上的沉稳,并且断情谷当时仅为二流,对于掌门之位的争夺并不激烈。既然第三任掌门任命风崖子继承,那么风崖子便接任了这掌门之位。谷里的人对这第四代掌门的评价都是“风姿卓绝”,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评论还有下半句“神神叨叨”。也不知这两句是如何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当时风崖子应了皇宫的征集,自命“情师”上了戚阳,谷内外的人都好不惊讶。
  这风崖子自幼在谷内,连女子都甚少接触,还能成了“情师”不成?可这风崖子若全无这情师的本事,冒然入宫岂不是欺瞒圣上?想来风崖子再行事诡异,也不是这样乱来之人。
  就在众人的惊讶之中,风崖子在皇宫内逗留一月有余,清淑妃子的病竟真痊愈了。身子虽还需要进一步调理,却已是面色红润。文帝也喜笑颜开,两人消除隔阂,恩爱更胜往日。清淑妃子当时的情痴到底为何除了文帝、清淑妃子本人和风崖子已再无外人知道。风崖子又如何从皇宫全身而退也成了一个谜。
  以后,文帝赐风崖子“情师”之名,断情谷也得了御赐的“情师谷”之名。同时,情师谷还得了一系列来自宫廷的特许,名噪一时。除了与宫廷的关联,情师谷擅长玄门奇术能攻心夺魂的说法也传播了开来。时至今日,断柔剑法早就被人遗忘,所有人提起情师谷,想到的都是文帝与清淑妃子的一段情史,风崖子的绝代风姿以及独门窥心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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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情师谷第九代掌门叶无霜叶谷主的三弟子白薏苦正带着谷里的小师妹穆香心赶往大辰的中心——戚阳城。
  马车上了平坦大道,赶马车的是个老手,马车走得毫不颠簸。不过赶了数日的路,穆香心觉得胃里翻腾,眉头都皱到了一处去。
  “大叔,这路还要赶多久啊?”她掀开车厢的前帘,没好气地问了一句。
  “快咯,不出一个时辰。”车夫头也没有回地答道,“你们这些大小姐太娇气咯,干脆歇一下?”
  “不了,大叔麻烦你快点。”
  穆香心觉着难受,白薏苦倒是没什么感觉。情师谷虽说以奇术出名,实则还是以修行断柔剑法为主。白薏苦身为三弟子,一身功夫底子,并不觉得这一路有多苦。
  白薏苦一身轻柔的白纱衣,用右手枕着下巴,背靠着车上的垫子小憩。“香心,看来回去得让你师傅好好管管你,平时练功太不认真。”她说话声音很轻,语调又柔又慢,完全是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毫无武林中人的感觉。
  穆香心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三师姐那种柔柔酥酥的感觉,现在听到白薏苦教育自己,心里更不是滋味。她身为谷里的小师妹,向来都是师兄师姐护着的,又才十三四岁年纪,心高气傲得很。此时一撅嘴,也不搭理。
  两人本就不熟络,这一路下来好在白薏苦性子淡,没有太多争吵。
  白薏苦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她想着此次出发前师傅的交代,小心地感受挂在自己胸口的那枚石头。这一路下来,原本还好,却从昨日开始突然感受到胸口的石头微微有些发热,现在这种温热的感觉更明显了。难道,真是因为在戚阳城里有什么?对一切都看得淡漠的她现下也有些想要快点到达戚阳了。
  两人都心里焦急,马车却突然停了。
  “大叔,怎么回事?”穆香心暴躁地掀开了帘子。
  “两位姑娘,这人……”车夫指了指马车边上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影,“这个人突然冲出来!”
  马车边站着一个青衣的男子,身材颀长,挽着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模样,气度已很是夺目。“姑娘,恕在下失礼了。不知姑娘是否正赶往戚阳城呢?”
  “你谁呀?拦我们车还问我们话,凭什么要我回答?”穆香心将那男子上下打量一番,口上这样说,心里却被那人的气质打动。
  “失礼了,在下李一云,是来自蒲月城的商人,之前在此下车方便,不料回来一看车马货物都消失无踪。”说完他微微一叹气,苦笑着摇摇头。
  穆香心见那人抬起头,竟是眉清目秀,一双凤眼含着波光,看得人好不喜欢。“原来是李公子。我叫穆香心,车里还坐着我师姐,我们确实是要去戚阳城。”她顿了顿又说,“货物的事情还请节哀。”
  “身外之物罢了。在下多谢穆姑娘关心。”李一云笑笑,笑得穆香心心里微动,“只是我怕今日无法赶到戚阳城,夜里找不到投宿的地方,怕不安全。刚巧见到姑娘的马车路过,想问能否让我搭个便车。”
  穆香心顿了顿,私心里她听到这个请求还有些开心。
  “姑娘放心,在下就坐在厢外。”李一云见她没回答,连忙补充道。
  “你等等。”穆香心虽然心里恨不得一口答应下来,还是回车厢问了问白薏苦。
  白薏苦到门口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李一云,点点头算是问好,示意车夫让李一云上车,便又坐回车厢内。
  只是胸口挂着的那块石头突然猛地发烫扎了她一下。
  穆香心想同李一云说说话,便借口透气也坐到了车厢外,还好地方也够大。
  白薏苦靠着垫子,隔着衣襟摸了摸胸口的石头。石头现在已经不烫了,恢复了那种温热的感觉,只是刚才那一瞬的刺痛让她放不下心来。她决定今夜在戚阳住下以后传一封信回谷里向师傅汇报一下。
  马车在平坦大道上快速驶过,夕阳刚偏红时进了戚阳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