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嘶鸣》温篱求

2、（贰）相府

　　甚幸正主也是个不识路的，有小厮在前面领路。
　　宰相府颇大，从庞文清的别院出来已经走了二十分钟了，却不见停的意思，此时正是午后，下人们也多在休息，所以和大的府邸比起来是有些冷清了。正拐过一个拐角，一名英挺男子迎面而来。
　　“大哥。”
　　对面男子点了点头，向着宰相行了一礼，道：“爹。”
　　“嗯。”宰相却有些沉闷地点了点头，庞文清有些不明所以，刚刚和他谈话时候，宰相并没有不重视这个长子，为何对着人却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是了，定是入朝做官比较合乎宰相的心意。
　　在宰相和大哥寒暄时，庞文清在那里胡思乱想。自以为得出了个正确的答案，事实却并非如此。
　　“你这是回来干吗？”他老子问道。
　　“晨宣让小厮来传话说他病了，我赶回来看看。”
　　“他这样你就让他乱着来？！你早上才出门，他下午就喊你回来是怎么回事！”宰相说着又咳嗽了，庞文清急忙给他拍背。
　　晨宣…妈蛋听起来像男人名字，难不成是男宠？又不对，宰相刚刚说了这里盛行男风，一个男宠不会让他气成这样。又是宰相府，不需要什么门当户对，听着连皇子都不怕，还需要再增加权势么？
　　庞文清虽然心里大片的字符过去，面上却是不显，低眉顺目的样子很是温顺。更是什么都没有问，多说多错，初来乍到实在是什么都不方便。
　　“爹，那我也不能放着他不管呀。”
　　“有什么好不管的，你说说有几次这个男的不识抬举，还是风月场里出来的。什么都不懂，你也是，由着这种人胡闹，你的事业还在起步阶段，他就不能识大体一点！你养着他才三个月，你瞧他那刁蛮的性子，他真当自己是宰相府的少夫人不成！”
　　“爹，你莫气了，我不会娶他的。”大哥也走上前几步拍着宰相的背，“只是我和他之间还是有情分在，我还不能抛下他。”
　　“爹，大哥说的是，不然也对宰相府的声誉不好。”庞文清低声安慰，又向他大哥说，“大哥你回去忙吧，晨公子的事情让我来就好。我会去看他，然后找大夫的。”
　　大哥似是有些讶异的看了他一眼，“也好。”大哥笑了一下，“那就麻烦四弟了。”
　　“大哥过奖，是我应该做的。”
　　“你看你四弟多乖多明白事理！”宰相拿着庞文清的表现斥责大哥。
　　“是我的错，说起来，四弟你的伤寒看起来已是好了？”
　　伤寒？庞文清下意识的看了宰相一眼，宰相一把年纪了还朝着他挤眉弄眼，庞文清福至心灵，是他老子编了个他伤寒的理由他才能合理地卧病在床的。
　　“正是，多谢大哥关心。”
　　“四弟生了场病倒是很得人心起来，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若是晨宣冲撞了你，你就代我教训他好了。”
　　“哼，你倒是疼你弟弟，连我都不能打的人，你让他教训。”宰相在旁酸溜溜的插嘴。
　　“爹，你那一棍下去，晨宣半条命可就去了。”大哥笑了笑，倒是没怎么在意这句话。
　　“你快去吧，事业刚起步，怎么能离了你这个主心骨呢。”
　　“是，爹。那我先走了。”
　　“去吧去吧。”宰相挥手。
　　大哥行了一礼，匆匆走了。看样子店里的事情确实是需要他。
　　“爹，大哥怎么这么宠晨公子呀？”
　　“谁知道他。”宰相哼哼唧唧地，庞文清也没再说话。
　　将宰相送回房里后，他随手抓了个丫鬟，道：“带我到晨公子那里去。”
　　“是，少爷。”
　　丫鬟带着他七绕八绕地，终于走到了一个房门前，却听见房间里大吵的声音，丫鬟刚想通报，庞文清却拦了下来，挥手示意她下去。丫鬟瞥了庞文清一眼，却还是朝着房间喊道：“晨少爷，四公子来了。”
　　庞文清无声地冷笑一声，面对那丫鬟的时候却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诺诺的不说话。
　　“别怕呀，你是哪房的？我晚上找你去玩。”
　　丫鬟什么也没说，突然转身跑掉了。
　　庞文清看着她跑走的背影，眼神冷冷地。
　　正主儿也许会不计较，但是我却不会。不过…看来这晨宣很厉害吗，宁愿得罪我，也不愿得罪晨宣。
　　哼。
　　庞文清冷笑了下，伸手推开门。
　　房里坐着两人，一个是他三姐，一个是晨宣，正很虚弱的躺在床上。
　　“四弟来啦。”三姐还没开口，倒是晨宣没什么眼色的说了句四弟。
　　庞文清笑了笑，没答话，向他三姐行了礼，道：“三姐好。”
　　三姐受了，到没向那个晨宣露出得意之色，庞文清顿时在心里给她提了一个档次。
　　“四弟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伤寒好了么？”
　　“好了，我受大哥之托来看看晨公子。”庞文清说着在桌边坐下，这时才理会晨宣，这算是很不给面子的做法了，不过晨宣脸上还是眼神都看不出什么愤懑之色。
　　“适才我在门外听见房中大嚷，可是三姐和晨公子吵架了么？”
　　“也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我房里一个丫鬟得罪了晨公子，我来讨个公道罢了。”
　　“可否让小弟知道事情原由呢？晨公子怎么说？”
　　“是三小姐误会了，我失手打了她房里的丫鬟是我的错，晨宣在此向三小姐道歉。”晨宣说着勉力从床上起来，向三姐行了一礼。
　　“误会？！你到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可没这么容易放过你！卷云是我的贴身侍女，你一句失手打了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么！？”
　　“原来是卷云姐姐，怪不得三姐要来讨个公道呢。三姐，晨公子，不若这样，我在晚饭时把卷云姐姐叫出来，让你当着大家的面道个歉，如何？”
　　三姐听了刚想暴起，却看到了庞文清借喝茶挡住脸给她使了个眼色。
　　“我允了，晨公子呢？”
　　“我自是答应的。”
　　“那就好，晨公子，我受大哥之托来看你，不知你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还有哪里不舒服，看他和我吵架那样儿，不过是…”三姐说了一半，停住了。晨宣的脸色已是有些绷不住了。
　　“三姐心直口快，望晨公子海涵，可别给我大哥吹枕头风呀！毕竟晨公子你还是很受宠的。”
　　“四弟谬赞了，今日还真是谢谢四弟来看望我。”
　　“晨公子说的什么话，就算我们非亲非故，你一人生病在床，我当然得来看看你啦。”
　　“好了没？好了该走了。”
　　“既然三姐如此不耐，那我也随三姐走了吧，恐怕三姐忍不住去探望卷云姐姐了吧。晨公子，告辞。”
　　“慢走，四弟。”
　　三姐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庞文清跟在她后面，把房门关上。他看着三姐有话要说的脸，做了个静音的手势，指了指晨宣的屋子，又指了指耳朵，示意隔墙有耳。
　　两人走到花园，三姐的话匣子就忍不住打开了。
　　“四弟，你为何拦住我？卷云的背部被打了二十鞭，这么重的伤是他道个歉就好的？”
　　“那姐姐想怎么办？再打回去么？这也不是不可，但是晨宣正在大哥的兴头上，我们打了他，不就是打了大哥的脸么？要我说的当务之急，是把晨宣拉下马，他也不过是从风月场里出来的戏子，没了大哥，我们想怎么办就能怎么办。还有你看他这嚣张的气焰，原本带我来的那个丫鬟我都叫她不要通报，却还是摄于晨宣的淫威喊出了声。”
　　“那我们怎么办？就看他嚣张下去？”
　　“这事儿我也没有办法，爹都不能逼大哥把晨宣扔掉，你说我们能怎么办？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可以现在做。”
　　“怎么？你要教训那丫鬟？”
　　“三姐果然冰雪聪明。”
　　“不像你呀…不过府里这些下人丫鬟确实需要管教了，卷云不过是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被抽了二十鞭，我就在府里，却没人来通报我，要是通报我了，谁知道被抽二十鞭的是谁。”
　　“那三姐带路吧，你也知道我实在是不行。”
　　“要我带路？求我呀～”
　　＝口＝三姐你…
　　“好三姐，带我去管家那里嘛。三姐你最好了。”甚幸这身子只有十三岁卖萌毫无压力。为了让自己看的真诚一点，庞文清死命张大自己的眼睛。
　　三姐掐了他的脸一下，乐道：“居然还会卖萌，好了，我带你去。跟着三姐，有肉吃。”
　　听着这现代化的语言，庞文清心里咯噔一下，他三姐莫非也是穿来的？不过他却没有急于求证，忍住了认亲的冲动。

　　“三小姐，四少爷。”
　　管家朝他们行礼，恭敬地喊道。
　　“林爷爷，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呀，这里又没有那个可恶的晨宣。”三姐笑道，“不过可不是我有事找你，是四弟呢。”
　　“三小姐，身为女子要注意形象。”管家叹了口气，“四少爷，有什么事吗？”
　　“林爷爷，不知这时府上忙不忙，我想要让所有的下人都集合起来，我有事。”
　　“我这就去办。”
　　“哦，对了，林爷爷，各房里的大丫头小厮不用把他们叫过来，让他们继续侍奉我爹娘他们。”
　　“明白，四少爷。”

　　“四弟，你干嘛要所有人啊？”
　　“杀一儆百。晨宣不是主人，他没有办法干主人的事情。”
　　“你倒是很会嘛。”三姐撇了撇嘴。
　　“三姐，等会儿场景可能有些血腥，你要是不适应就先回房去吧。我能自己一个人解决的。”
　　“别小看你三姐我，我可是很厉害的呢。”
　　“那好吧，要是真的忍不住就先走好了。对了三姐，我过几日可能会上街去，你要不要一起？”
　　“上街？去哪儿玩？”
　　“谁知道呢，随便逛逛喽。”
　　“随便逛逛，那我考虑下。”
　　庞文清看他三姐脸色，虽说是考虑下，但肯定是去的。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会儿，就有下人来报。
　　“三小姐，四少爷，下人都在西边院子里聚齐了。”
　　“带我们过去吧。”
　　“是。”

　　庞文清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头，稍微有些汗颜。
　　“我先问一句，有没有没来的？你们确定彼此的伙伴都到了么？”
　　人群中交头接耳了一声，小厮中有个人喊道：“四少爷，和我同房的觉衣肚子痛，不能来。”
　　“谁说的？站到我身边来。”
　　一个小厮战战兢兢的出来了，走到了庞文清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做事？”
　　“小的叫…叫觉名，是个伙夫。”
　　“好，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觉名大惊，顿时跪了下来：“四少爷，我只会做饭，什么伺候人的都没学过呀，还是请四少爷换个人吧！”
　　“不必如此惊慌，你既然是火厨的，就继续当差好了，平日里也不需要你时时跟着我，只是有些时候罢了，这些日后再教你，你且先起来，站到我身后去。”
　　“是，少爷。”
　　“你们确定没有人再请假了么？”
　　人群无声。
　　“那好，小厮们站到一旁去，丫鬟给我站到前面来，一个一个列开！”
　　下人们迅速的动作，庞文清从丫鬟堆里穿来穿去，却没找到那个甩了他面子的姑娘。
　　他走到了丫鬟们身后，又一次大声地问道：“没人承认有人没来吗？！”
　　这时有个姑娘抖了一下，却没被庞文清发现。
　　“既然你们如此，也休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了。去四个小厮，给我把打板子的东西拿过来！”
　　小厮们左看右看，也没有人去，这时三姐开口了：“怎么，不当我们是你主子么？还是想我把你们通通逐出宰相府！”
　　一听这话，小厮们中匆忙挤出四个人，去拿了打板用的刑具。
　　庞文清慢慢从丫鬟们身后绕到前面，勾起冷笑。丫鬟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敢下老子的面子，活的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