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围场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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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说完，她就瞪大了眼睛：“姐姐竟能记得住！《本草》和《内经》我都要翻破了，每每遇到还是得再翻书。姐姐快告诉我记它们有什么好法子吗？”
“哪里有什么好法子，小时候常要自己采药，采多了自然就记下了。你若也喜欢，下次我去山上采药时叫上你？”平日里无聊了，我也会到近郊的山上寻些好药，虽说一个人清静，带着这么个有趣妹妹一起也不错。
她听了高兴地抓着我的手摇晃：“那就这么说定了，姐姐可不许嫌我笨嫌我烦。嗯，姐姐，你的那个很厉害的侍卫也会一起吗？”
她的一句“很厉害”点明了太多东西，我听得一愣，有些明白芳若那时话里的意思了，或许今日初见沈矜蓉时，长风气息突然地一滞，也不仅仅是男女大防。一时间胸口有些憋闷，倒也不算难受，我从没想过长风会瞒我什么，或许他不是有心，又或许他根本还没察觉自己的心，我等着他明白的一天。
几日后沈矜蓉来访，我借故要换衣而离开，又遣开旁人，只让长风先陪着。再一日携同去南山采药，随行的也只有长风一人。渐渐地，长风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变得生动不少。长月每每疑惑地望着我，我只笑着不出声，我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有人替我站上去了，真好。
转眼入秋十月，皇家围场又忙碌起来，狩猎那日，我只随意选了一匹牙口小些的枣红马骑着闲逛，以己度人，总是对那些动物下不了手的。
沈矜蓉是禁军统领之女，骑马总还是会的，是以现下正骑在马上焦急地张望。我看了好笑，她竟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心思，难为长风之前还以为自己是单相思。
领着长风过去，她已看见我了，欢快地奔过来叫“姐姐”。我们并肩往围场深处走，皇上与几位皇子重臣都在里面，难得今年凌澈兴致高，也一起来了。
走到幽深之处，又四下看看确实没人，我就假说想自己走走，留下他们独自离开了。这是我第一次进围场，对里面还是不免存着好奇的，愈走愈深入，忽见一只周身雪白的小兔子跳进矮丛里，贪心想要捉来养着玩，就骑马追了上去。
我不明白看着温顺的坐骑怎么会突然发狂，想要呼救也距人群远了，只能抓紧缰绳由着它横冲直撞，不时擦过身体的树枝已经划破衣服，脸上也火辣辣的疼，终于一把松手从马上跌下，电光火石间有两道人影扑过来，一道黑红，一道月白。借着左臂的钝痛勉强抬眼，发现我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凌澈怀里，一旁的承念则维持着扑过来的姿势，满脸复杂。
整个人放松下来，顿觉浑身无力，任凌澈抱我去寻御医，我勉力抬头：“谢、谢王爷，王爷怎么，唔，怎么在这里？”
他耸耸肩，笑得邪气：“英雄救美我怎可错过，你欠我两局棋了。”
我听了笑笑，眼角瞥见承念，笑容又凝在嘴角，心里五味激荡，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巧合？
长风闻讯过来，重重地跪在我面前，听到他叫我“主子”，痛心疾首地自责自己的失职，我忙摆手让他起来，他与我除了初见，便一直是叫“小姐”的，这一声主子，岂不是把往日的情分都抹去了：“长风，别这样，我的身体我知道，御医也说无碍的。你听话，起来，有事我们回府再说，别扰了皇上狩猎的兴致。”
芳若既早有察觉，承念定是知道了长风和沈矜蓉的事，今天或许他本意就在于此，让我觉得长风因沈矜蓉失职，害我受伤，而他却在关键时刻救了我，我从此疏远沈家牵怒太子，独与他亲近。只是他算漏了我早知这段恋情，算漏了我对这段恋情的支持与执着。
回想从前的种种，心潮翻涌间有鲜血自唇边滑落，又瞬间被身上盖着的凌澈的外袍所吸浸，晕开几朵红梅。
承轩气怒难当让御医赶紧医治，皇上听完承念的叙述，也忙走过来：“你还管朕有没有兴致，还有什么是比你的身体更重要的？朕已下令彻查，这班混账的马饲和守卫朕必要严惩！”
我与沈统领亲近本是无妨的，可若有了姻亲，那就也是沈矜礼的姻亲，是太子的助力，承念动手是我早就想到了的，只不知会这样早。既明知是他的设计，我也不愿牵累旁人，以后多当心就是了。
平息过情绪，我抽回御医指下的手：“长宁不过是受了惊吓，刚刚仍有余悸才会呕血，请皇上和太子哥哥宽心。今日皆是长宁任性，不关其他人的事，请皇上不要怪罪他们。”
皇上听了，火气总算消下一些，抬手轻柔地帮我正了正头上的步摇。他初抬手时，我不知其意，并不敢动，等到觉出他在做什么，我惊得连忙偏过头躲了：“臣女失仪，还望皇上赎罪，准臣女先告退回府。”
皇上收回手，点头准了，我有些为难地看着身上的衣服，终于还是决定先不还回去，等承轩吩咐的轿撵抬过来，我就告罪离开了。
回到府里，我让英伯和平姨准备几份谢礼送于承轩和承念处，又让长月亲自把洗好的外袍并两盆魏紫送去凌澈府上。
长风一直跪在院子里，任谁也劝不起来，我实在熬不住也就由了他。等我再醒来时，天色也晚了，平姨小心地扶起我，我勉强抬起左臂，还有些疼，肿胀和青紫也没消去，不过好在没伤到骨头，再有个十几日也该好了。脸上有三五道红痕，涂上药膏也无碍，断不会有疤痕留下。
长月端来一碗药，平姨接过要喂我喝下，我只闻了闻就轻轻推开了，平姨气恼地瞪着我：“小姐怎么像个孩子，不喝药身体哪里会好？”
还不待我反驳，她眼泪就出来了：“小姐可知你这般摸样回府时，我的心都揪起来了，好好地出门，吐着血被抬回来，这要是有个好歹，我拿什么脸去见夫人？”
我心里也很歉疚，取出帕子为她拭泪，看她生气地转头避过，我只能陪着笑：“都是我不好，让平姨担心了，等我好些了让你打一顿可好？”
她扭过头：“哪个舍得打你？便是舍得，你也不看看，你这身上还有能下手的地方？唉，小姐把药喝了我就不气了。”
我讨好地摇着她：“平姨煮些鱼汤来喝就好了，这药是治疗心悸的，我喝了也没用。平姨现在就去煮好不好，我馋了很久了。”
平姨知我精于此，也不疑有他，很快就去了厨房。我唤过长月，让她叫长风进来，那人固执得很，现在一定还在院子里。
长风进来就在我床前跪了，我作势要起床扶他，他才终于肯站着说话。长月重又帮我摆好身后的靠枕，我就手拉她坐下，只靠着她斜躺着。
“什么时候的事？”我见长风不解，又加一句：“第一次见到沈矜蓉，什么时候？”
长风脸色依旧灰白，头几乎低到胸口：“回小姐，六月，在禁宫校场。”
我点一点头：“嗯，这样就对上了。跟我想的差不多，挺好。”
长风诧异地抬头，很快又垂下：“属下不是有心隐瞒。那时、那时并没想到会、会……”
他“会”了半天也不见下文，长月突然了然地望向我，我笑着点了点头，又学着长风的语气：“那时，并没想到会、会爱上她。”
长月看他窘迫得厉害，有话还不敢问不敢说，不由得也笑了：“小姐早就知道了，若不是有心帮你，你们也不会这么顺当，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告诉小姐的？”
长风略抬了头，懊恼地扁扁嘴：“小姐不生气吗？我、我私下动情，还害小姐伤得这样重。”
他们这样的侍卫，为保忠心尽职，是不能动情的，更不要说成家。我当初不点明，也不告诉旁人，就是怕他心里有包袱，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他定会满心自责。可我从没想过要限制他们什么，就如当年的长月和无殇，我也是没有不准的，只是无殇死于对阵西戎的一场血战，这事也就没了结果。
我叹了口气，为所有不得自主的人和事，看到窗台上入夜收拢的秋百合，花虽合香尤在，这是不是更残忍的折磨？
“长风，我今天确实生气了，气你叫我主子，气你一直不肯起来，气你冷着脸不理矜蓉。她是个很好的姑娘，难得你们又是两心相许，情投意合，若将来真能成亲，也是段好姻缘。”
“属下不成亲！她是沈矜礼的妹妹，沈矜礼是太子殿下的人，这样小姐就没有选择，只能支持太子了。”
“傻瓜，你不用总是不顾自己，完全为我着想。我说过，你不是秦风，是我的秦长风，我一直视你如兄长，没有什么比你的幸福更重要。何况，我虽然对太子有疑问难解，却也相信他的品性，支持他没什么不好，他会是一个好皇帝。”
长月听到这里，不无担忧地开口：“若皇上中意的储君是永安王，又该如何？”
这也是我一直担心的地方，择主不明站错了队，有朝一日便是被清洗的命运，秦家威势所在，他们不敢清洗，可终归会被削弱被拿捏，直至成了空架子任其摔打。
秦家不能毁在我手里，真情也不该是权势的陪葬，我眼神一厉：“太子胜，最好，不胜，我们就帮着他胜。”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围场受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