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遥于芷》天零零地灵灵

23、转学

　　期中考试的前一天，校园安静得连风都像在屏住呼吸。林芷坐在教室角落，手指在笔记本封面上摩挲。那是许星遥送的，封面贴着一张小熊贴纸，边缘已经被她反复摸得有些发白。她忽然合上笔记本，像是在掩盖什么不该被看到的情绪。

　　星遥在前排，转过头的时候，眼神下意识去找她。可林芷却在低头收拾文具，没有回应。那种刻意的距离，比冷言冷语更让人难受。

　　“林芷，你有带修正带吗？”星遥的声音仍旧是明亮的，像她一直以来那样努力保持的自然。

　　林芷抬头，犹豫了几秒，最终只是轻轻点头，从笔袋里递过去。
　　“谢谢。”
　　“嗯。”

　　这简单的两句对话，却像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墙。

　　从那天起，林芷开始刻意避开所有与星遥的“交集”。她换了靠窗的位置，午餐时与周筱柚坐在另一桌，连微信消息也只是礼貌地回复几个字。她告诉自己——这样对星遥好。

　　“星遥太亮了，她的世界不该被我拖进阴影里。”
　　这是林芷的心声，却从未有人听见。

　　——

　　然而，星遥并不愿放手。

　　“你是不是在躲我？”
　　那天放学后，走廊尽头的灯光昏黄，星遥拦住了林芷的去路。她背着书包，眼神明亮得几乎带着一点倔强。

　　林芷停下脚步，没有看她。
　　“没有。”
　　“那为什么不理我？连消息都不回。”
　　“我在复习。”
　　“每次都是这种理由。”

　　星遥笑了笑，笑意却止在嘴角，没有传到眼底。
　　“林芷，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那一瞬间，空气里的温度骤降。林芷想说什么，却哽在喉咙里。她不讨厌星遥，她只是太害怕——害怕那种靠近后的疼痛。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星遥反驳，声音几乎颤抖，“我在喜欢你啊。”

　　走廊陷入寂静。

　　林芷愣住了，指尖紧紧攥着书角。星遥的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她心湖最深处，激起了层层漪涟，又被她努力压回平静。

　　“别开玩笑。”
　　“我没有。”

　　星遥的眼神极真，眼圈微微泛红。
　　“可你总是推开我，好像靠近你就是错的。”

　　林芷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那也许真的是错的。”

　　星遥怔住了。她笑了笑，那笑里藏着一点破碎的光。
　　“原来是这样啊……”

　　她转身离开，背影融进走廊尽头的灯影里。林芷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抽空。

　　——

　　从那天起，她们之间的气氛彻底改变。

　　课堂上，星遥依旧大声回答问题，偶尔被王老师表扬。只是林芷不再看她。
　　操场上，星遥跑步时经过林芷身边，也不再回头。
　　连周筱柚都察觉出异样。
　　“你们怎么了？”她小声问林芷。

　　林芷只是摇头：“没事。”
　　可那一刻，她的指尖发抖，连笔都握不稳。

　　夜深，宿舍灯熄了，林芷还坐在书桌前。窗外传来风声，她翻开那本贴着小熊贴纸的笔记本，第一页写着星遥的字——

　　“林芷，一起加油。
　　—— 许星遥 :)”

　　泪滴无声落在那一行字上，晕开成模糊的水印。

　　——

　　周末的运动会成了转折点。

　　那天，班级报名的女子接力临时少人，老师点名让林芷上。偏偏，第一棒正是星遥。

　　两人站在跑道上，阳光刺眼。星遥低头整理起跑姿势，没再多看她一眼。林芷握着接力棒，心跳混乱。

　　“预备——！”

　　发令枪响，星遥冲出去的那一刻，风卷起她的马尾，闪着汗光。她跑得极快，仿佛把所有压抑都化成了速度。轮到交棒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林芷的手心——一瞬间，林芷几乎本能地缩回。

　　那一秒的犹豫，让棒掉在地上。

　　全场安静。

　　林芷蹲下去捡棒，星遥也弯腰，指尖再次相触。
　　“……对不起。”林芷低声说。
　　星遥抬头，唇角勉强扯出个笑：“没事。”

　　可她的眼里，全是失落。

　　那场比赛，她们输得彻底。
　　班级沸腾的欢呼声中，唯独那两人，像被隔绝在喧闹之外。

　　夜晚，星遥在宿舍的笔记本上写下——

　　“我真的喜欢她。可她不让我靠近。”

　　那一页，她写到纸都快破。

　　——

　　几天后，林芷收到程意安的信息：

　　“星遥今天看起来很糟……你们吵架了吗？”

　　她没有回。只是盯着那条消息很久很久，直到屏幕暗下。

　　风又从窗外吹进来，卷起她的发梢。
　　林芷轻声喃喃：
　　“对不起，星遥。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爱你才不会让你受伤。”
　　冬天的风透着冷意，操场边的梧桐叶几乎掉光。林芷站在教室门口，手插在校服口袋里，看着前方打闹的几个人。许星遥就在其中，笑声依旧明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可那笑意里，林芷看出了生疏。

　　那种生疏不是时间带来的，而是刻意拉开的距离。

　　“林芷，下午要去图书馆吗？”
　　周筱柚从后面走过来，小声问。
　　“嗯。”
　　“要不要叫星遥一起？”
　　林芷的肩微微一僵。
　　“算了，她最近挺忙的。”

　　“忙着笑给别人看？”周筱柚轻轻嘟囔。
　　林芷没接话，只是垂下眼。

　　——

　　星遥确实忙。
　　班里最近在准备元旦汇演，程意安一拍大腿就拉着她排节目。
　　“许星遥，你笑一笑全场都亮了，来主持吧？”
　　“我？别开玩笑了。”
　　“你最合适啦，林芷不也夸过你口齿清楚嘛。”

　　林芷的名字被提起时，星遥动作明显一顿。程意安察觉到，却装作没看见，只是笑着拍她肩：“你不试试，多浪费呀。”

　　于是，星遥成了主持人。她站在练习场中央，拿着稿子，声音清澈。可在每一次念完台词后，她总会下意识望向教室窗外——那里，常常有个安静看书的身影。

　　她在心里苦笑。
　　“你不看我，我也要学会习惯了。”

　　——

　　那天放学后，林芷独自走出校门，天色灰暗。前面不远处传来笑声，她抬头，看见星遥和程意安并肩走着。
　　程意安挽着她的胳膊，正低头说着什么，星遥笑得很自然。

　　林芷一瞬间有些恍惚。
　　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放手”并不只是句口头的理智——它真的会让人疼。

　　“你在看什么？”
　　周筱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没什么。”
　　林芷转过身，笑得很淡。

　　可那笑，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到温度。

　　——

　　几天后，班级举行模拟考试。
　　数学卷发下来时，林芷一如既往地沉着。星遥却显得有些疲惫，眉间一丝紧张。

　　“星遥，昨晚复习到几点？”程意安趴在桌上问。
　　“差不多一点多吧。”
　　“你疯啦？明天还要彩排呢。”

　　星遥揉了揉眼：“没事。”
　　她没说，那其实不是复习。那晚她只是失眠，写了整整两页没寄出去的信，开头全是——

　　“林芷，我好像还是走不出来。”

　　——

　　考试那天，星遥的成绩退步。王老师在讲台上点名批评。
　　“许星遥，你这次倒退得有点离谱啊。看看林芷，人家从来不用我操心。”

　　全班的目光刷地一齐转过来。
　　星遥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林芷在座位上，手指微微收紧。那种被拿来做对比的感觉，像一根针扎进她的胸口。

　　下课后，她走过去，想说点什么。
　　“星遥——”
　　“林芷，”星遥转过头，语气冷淡，“我没事。真的。”

　　她笑着说，但那笑比哭还让人难受。

　　“别再安慰我了，好吗？我不需要。”

　　林芷的嘴唇轻轻动了几下，却什么都说不出口。那一刻，她忽然明白，有些伤口不是靠时间能愈合的——是靠距离。

　　——

　　晚自习结束，雨下得很大。
　　林芷在教室门口停下，看见星遥一个人站在雨棚下，书包上被溅了几滴雨。

　　她想上前，却又停住。
　　星遥也看见了她。两人隔着一层雨帘，目光短暂交汇。
　　林芷抬起伞，犹豫着想要走过去。
　　星遥却先转身，走进了雨里。

　　那一瞬间，伞边的雨声变得模糊。

　　林芷伸手，却只抓到一片湿冷的空气。
　　她的心像被掏空。

　　——

　　几天后，周筱柚告诉她：“星遥报名转学了，好像是家里打算搬去别的区。”

　　那天，林芷整节课都没听进去。
　　窗外的阳光明亮刺眼，她的笔尖在纸上写了又划掉。
　　——“许星遥”
　　那三个字被划得模糊不清。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曾经害怕的不是别人怎么看，而是——
　　失去她。

　　可那时，一切已经太迟。

　　——

　　元旦汇演那天，星遥在舞台上主持。
　　灯光照在她脸上，笑容明亮。
　　林芷坐在台下，看着她，一瞬间恍惚。

　　节目结束，星遥在后台收拾稿子。林芷鼓起勇气走过去。
　　“星遥。”

　　星遥转身，愣了一下，然后笑。
　　“林芷，好久不见。”

　　那笑很温柔，却隔着岁月般的距离。
　　林芷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

　　星遥背上书包，轻声说：“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
　　然后转身离开。

　　林芷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被人潮吞没。
　　她忽然发现——原来有些人，一旦错过，就真的是散在茫茫人海里，再也追不上了。

　　雨后的风吹进礼堂，带着微凉。
　　林芷抬头，眼角一滴泪滑落。

　　她终于懂了。
　　有些“喜欢”，是藏不住的；
　　而有些“离开”，才是她能给对方最后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