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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揭恶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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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快看,长公主府的人来了!”
“那是云袅郡主吗?”
“最美那个,肯定是!”
“盛京第一美人果真名不虚传啊!”
“可不是嘛。”
“……”
此时的赵腾已然呆住。
他这辈子只见过何箫那样温婉的美人,从未见过如云朝处这般美得明艳张扬的。
他在心里暗爽,视线毫不顾忌地跟随着她。
云朝处在刚到时便注意到了赵腾。
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恶心。
不过她习惯了,并不在意,只一味地提醒身边的何箫将面纱遮好了。
得亏赵腾极度愚蠢自信,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不然她真得担心何箫会不会被发现。
如若与她有私情的人是太子,云朝处是绝不敢带何箫过来的。
何箫很听话地将脸整个拢住,低着头,确保自己不会被认出来。
本来她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的。
如果不是云袅郡主,她大概一辈子也见不到这般场景。
少女的出现,扰乱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一切乏味无趣悄然离去。
她不知道云朝处到底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或将改变她的一生。
那,便先相信她吧。
这时,人群中传来骚动。
“哎,叶兄,这边!”
“叶郎君身边那两位是谁?”
“好像是——顾世逐和安怀策!”
“这俩纨绔怎么也来了?”
“今日可有得热闹了。”
“……”
云朝处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三人行,中有一白衣少年风度翩翩,光风霁月。
云朝处的思绪骤然沉没。
时光倒转,眼前画面翻涌颤抖。
依稀可见,阴雨绵绵,少年的白衣被鲜血浸染,她想上前,却被桎梏得挪不动一步。
她想为他鸣不平,想救他,但这世上没有人允许她这样做。
耳边是阴冷的笑声,她喉咙像卡了巨石一般无法言语。
地上的少年浑身湿透,不知是雨,是血,还是泪。
他是被她害死的。
云朝处的眼神迷离,望到了很久的远方。
“郡主,郡主……”
“郡主,您怎么了?”
云朝处的思绪瞬间回笼,看向即羽:“没事,走吧。”
她只是忽然想起,前世她与叶亭积初次相遇,也是在这流觞曲水宴。
楚嫣见她过来,招手让她坐下,问:“下人点了宾客单,差不多齐了,阿初要开宴吗?”
环顾四周,宾客基本都到了。
云朝处点头:“开宴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好戏了。
总管:“时辰已到,开——”
“人还没来齐,郡主怎么就急着开宴了?”
众人沉默一瞬。
来者何人,如此嚣张?
安怀策三人像是察觉了什么,纷纷起身。
云朝处看向不远处的小道。
红衣少年马尾高束,随着步子甩动,俊美无双,风姿绰约,满身鲜活意气,潇洒地姗姗来迟。
云朝处突然就舒畅了。
她起身:“蔺小侯爷。”
安怀策与顾世逐不可置信:“栖执?你怎么来了?”
他们几个都是想一睹云袅郡主的风采,他又不感兴趣的啊!
蔺栖执挑眉:“你们能来,我就不能来了?”
开玩笑,云朝处做了那么多准备,不就是为了在宴会上搞事情吗?有热闹不来,傻子吧。
他一边坐下,一边看了云朝处一眼:“郡主可是给我玉衡侯府递了帖子的,莫非不打算让我来?”
云朝处:“我以为你不会来。”
楚遗添眯了眯眼,道:“栖执表弟,阿初今日才刚及笄,年岁还小,你就莫要为难她了。”
蔺栖执好笑:“太子殿下,我也就比你的好表妹大了一岁吧?”
况且他哪为难她了?只不过问了几个问题而已,有那么夸张?
云朝处出言打断二人:“好了,开宴吧。”
她不想这两人争起来,楚遗添太疯,蔺栖执会吃亏。
总管这才擦了把汗,重新道:“开宴——”
山清水秀,花瓣翻飞,觥筹交错,交杯换盏,好不热闹。
蔺栖执四人早就打成一片,勾肩搭背,玩笑着不知天地为何物。
安怀策:“你平日里不是不参加这种宴会的吗,今日怎么想着来了?”
蔺栖执把玩着手里的酒盏,漫不经心:“来看看热闹。”
顾世逐不解:“今日哪有什么热闹?倒不如那日当街鞭婢女有意思。”
安怀策表示同意。
蔺栖执不屑:“我说有就有。”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人群中一个身影站起,缓缓走向正座。
何箫把头埋得更低,整个身子藏在人群中。
楚遗添默默品茗,面不改色。
很快,那个身影站定。
蔺栖执拖着腮,手指轻叩桌沿。
云朝处放下手中吃食。
二人静静看着他,眼中晦暗不明。
此刻,好戏开场。
云朝处永远忘不了她前世噩梦的开端。
她难得满怀喜悦,想着及笄之后或许能自由些,束缚她的线或许能松些。
就在她天真地幻想美好的未来时,他也是这样大胆地上前,愚蠢地求赐婚。
周围还有一堆人起哄。
云朝处那时吓坏了。
为什么,他怎么敢呢?
就因为他喜欢她,他痴迷她仰慕她,她就要嫁给他么?
这是什么道理?
她一个郡主都不会做这般强迫人之事,他区区一个探花,他也配?
那些人说他们郎才女貌,又说她阿娘也是嫁的新科三甲,所以她就要嫁么?
凭什么啊?
若真心爱她,便不会当众用人势强迫她,他不过是看上了她的外貌。
这样的人怎配娶她?
她嫁也要嫁举世无双的少年郎的。
可她一辈子傀儡当惯了,举手投足都掌握在别人手里,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力。
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楚遗添站了出来,一字一句都是在为她着想,说她的婚姻当由她自己决定。
如此,她便会相信他,感激他,依赖他,除了他之外不再靠近任何男子。
让她觉得这世上只有他是真心待她的,要为了他好好活着。
这,便是楚遗添的计划。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赵腾在与她求赐婚之前便与工部尚书何家三娘子有私情,何三娘子却自始自终被蒙在鼓里,当事情终于瞒不住时,她毅然决然选择了赴死。
而楚遗添与赵腾,从来都是一伙的。只是赵腾太过愚蠢,以为太子真是帮他娶郡主,被人当做垫脚石利用而不自知,最终被灭口。
这一次,云朝处可不会让他死。
首先,她报复人都是要让其生不如死的;再者,他要是那么容易死了,她还怎么套出背后的太子?
不过,狠狠刺激羞辱他还是可以的。
“新科探花赵腾,见过承愿长公主,云驸马,云袅郡主。”
“原来是赵探花,”云山微微点头,“久仰大名。”
赵腾弯腰,谦虚道:“晚生不才,何及驸马之能?”
云山笑道:“赵探花过于谦虚了。”
楚嫣道:“今日宴会,赵探花可还顺意?”
赵腾忙道:“自是顺意的。”
“晚生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蔺栖执换了个姿势盯着他。
楚嫣和云山:“但说无妨。”
赵腾果断跪下,极为恭敬地行礼,道:“晚生仰慕云袅郡主天姿许久,今日斗胆,想向长公主与驸马,求娶郡主!”
“……”
不知何时,宾客的声音渐小,连百花坊的请来的舞姬也停下了舞蹈,众人的目光皆汇聚在一人之上。
蔺栖执突然低下头,用两只手撑住额头将脸挡住。
他在心里冷笑。
原来如此,原来他就是云朝处说的那个要生不如死的人。
那她当街鞭打那个婢女闹得世人皆知,之后又去寻太后的保证,想必就是为了名正言顺,万无一失地嫁祸于他了吧。
厉害啊,居然那么早就做足了准备。
可怕,太可怕了。
还好他那时没有冲动杀她,要不然遭殃的就变成他了!
她每次回答他话都那么老实,不会就是在试探他吧?
完了完了,这死丫头也太难杀了,他不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吧?
不行不行,他堂堂盛京第一纨绔,怎么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吓退呢?
看来还要再多观察观察她,想想别的办法才行。
“栖执,你可有哪儿不适?”叶亭积关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事,”蔺栖执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继续看吧。”
叶亭积:“……”说得跟看戏似的。
听完赵腾的话,楚嫣跟云山眉头蹙起,明显可见的为难:“这……”
若是在从前,阿初对诸事不上心,整个人极为麻木时,他们的确不知如何回答。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的小阿初长大了,也清醒了,可以做得了自己的主。
于是,楚嫣道:“这种事,自然要看阿初自己的意愿。”
她家阿初那般聪明,叛主的婢女能罚,自然也能处理好这桩婚事。
赵腾:“这是自然。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若能得娶郡主,晚生必会一生一世一双人,永远忠于郡主!”
记得太子殿下与他说过,郡主脾气极好,温柔善良,又单纯天真,想来是极好骗的。
想到何箫就在这里听他说话,云朝处真是忍不住笑。
还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是,上辈子怂恿她答应的人一大堆,这辈子倒没什么人起哄了,大概是基本听过她鞭笞婢女的传言,不敢放肆吧。
“呵。”
云朝处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起身走近他,每个字都带着笑:“你是说,你喜欢我?”
楚遗添动作一顿。
赵腾身子一僵,感觉有点冷。
他缓缓抬头看去,是少女居高临下,面带笑意,眼神却毫无感情,如寒潭般深不见底。
他心底没由来得生出一股惧意。
这云袅郡主,怎么跟太子殿下说的不太一样?
但他无论心里如何想,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赵某惶恐,已恋慕郡主多时。”
云朝处:“是么?”
赵腾急切道:“郡主放心,赵某绝无半句假话!”
云朝处拍手:“好!”
赵腾心中一喜:“郡主这是——”
“不过我且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郡主请问,我保证知无不言!”
云朝处忍着恶心,道:“这几个问题,本郡主十分感兴趣,也请在座的诸位共同给我解答,可否?”
众人只得答应。
云朝处勾唇:“那么,我想知道,若一个男子说一生只爱一个女子,那这个女子,是他当众承认喜欢的人呢,还是私底下送过珍贵礼物的人?”
众人闻言,看法皆不相同,争论不一。
楚遗添却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发一言。
赵腾觉得有些奇怪,却并未多加警惕。
他只认为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太对。
所幸未等到他回答,便有大胆的宾客高声问:“敢问郡主,这男子对二位女子的态度如何,关系又如何?”
这“大胆的宾客”不是别人,正是安怀策。
蔺栖执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若不是他与他相识多年,知道他是个什么品性,可能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提前与云朝处商量好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
看这句话问得多好,刚好推进云朝处的计划,她事成后可得谢谢你。
云朝处的确挺满意,道:“这男子对两位女子都很热情,只是当众承认喜欢的他只见过一次,私底下送珍贵礼物的却与他相识已久。”
众人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纷纷激动不已。
“那这男子不是欺骗了两位娘子的感情吗?”
“就是啊,说喜欢这个,又吊着另一个。”
“若说他喜欢第一位,却不放过第二位;若说他喜欢第二位,却又执着第一位。什么人啊这是!”
“渣男!”
“没错!”
“……”
当赵腾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晚了。
舆论止不住,唯有愈演愈烈。
他脸上冷汗直冒,却想不起来擦。
她知道了什么,她都知道了什么?!
不对,这肯定只是巧合而已,郡主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云朝处就看不惯他这副自以为是的嘴脸。
她便问:“所以赵郎君,你到底喜欢谁呢?”
一语击碎他所有侥幸心理。
她接着问:“还是说,你其实两个都不喜欢,只是想体验一把做人上人的滋味?”
众人再次陷入沉默,而聪明的人已经猜到了首尾。
蔺栖执发现,现在云朝处做什么都在他意料之中了。
包括他突然发现的,她的两手准备。
他却在奇怪另一点,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
他前世长年征战在外,不清楚盛京的事,但若她上辈子便是如此行事,他每逢班师回朝之时不可能没听过她的名字。
他几乎可以肯定,云朝处也是重生的了。
再说回赵腾,他依旧不肯承认:“郡主,您这是在说什么,赵某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
云朝处打断他,让即羽递上来一样物什,问他:“赵郎君不可能不认得此物吧?”
“上好的润州绫,御赐给新科三甲的,每人一匹,这香囊刚好是用你紫色那匹制成的——我看,这儿还有你的名字呢。”
赵腾已是慌得不行,忙道:“郡主误会啊,我前几日正好丢了这匹绫,想来是有人偷了去,特来栽赃嫁祸与我的!”
他怕得浑身发抖,万万没想到云朝处竟能拿到此物。
云朝处懒得与他争论,“哼”了一声,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接着,她高声喊:“都听清楚了?出来见见吧。”
人群之中,一蒙面少女闻声走来。
云朝处牵着她走到赵腾面前。
地上的男人试探般地抬头。
何箫缓缓揭开面纱,露出一张他万分熟悉的面庞。
他瞳孔猛缩。
“好些日子不见了,赵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