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鬼怎么一问三不知啊》祈子眠

13、化厉

　　萧烬羽把自己的猜测简单告诉了江皓白，要他和他们一起去救祭司。

　　江皓白出了防护罩跟着萧烬羽和陈语莹离开，科洛斯高大的身影粘着江皓白紧随其后。

　　湖边广场的混乱喧闹渐远，空气很干、万里无云，月亮挂在天边格外显眼。月光薄纱般洒下，青石板微微发亮，偶有细风拂过，树影与烛光轻轻摇曳，倒显得这村子静谧无比。

　　萧烬羽看到科洛斯也跟过来，边疾行边开口道：“忘了问了，阁下曾经是不是和张韧曦交过手？”

　　“嗯，打过一场。”
　　科洛斯那非人的蓝眸眨了眨，语气慵懒：“小白，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家在湖底吗？就是刚刚那片湖，二十多年前，有一群穿着红衣服的人，就是你们所谓的新娘吧。她们在我家门口吵架，把我吵醒了。”

　　江皓白：“嗯，你把她们打包扔走了。”

　　萧烬羽心说还有这事儿，一个邪神还有起床气？祂应该不懂社交礼仪，他没忍住发问：“你不会直接动手了吧？”
　　打死了么？那他上哪找这些游魂送她们过门往生。

　　“动手了，不过没打死。”科洛斯顿了下，继续道：“好端端睡觉被吵醒我当然生气了，当即就和她们打了一场，为首的就是今天发疯的红衣女鬼，不过她打不过我，被我随手扔出了湖域。”
　　“后来有段时间我没在家，出去办了点事，对，小白，就是那段时间我碰到了少时的你，那时的你能看见我，你不知道你有多可爱，小小一只却觉得自己特别行，拿支毛笔叫嚣着……唔！”

　　“停！”江皓白伸手捂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说正事！”

　　科洛斯轻轻舔了一下他手心，激的江皓白猛收回手，窜离他半米远，耳根微微发烫。

　　萧烬羽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心说二位能否注意一下时机，他妈的赶路就别调情了吧。

　　转头对上陈语莹明亮的琥珀色眸子，她看了萧烬羽一眼，随后眸光幽幽在科白两人之间转悠，显然也品出了点什么。

　　萧烬羽觉得陈语莹的求知欲好像又被什么奇怪东西燃起来了，他只好出声拉回：
　　“姐姐，回神，走了。”

　　再拖下去祭司真要噶了。

　　陈语莹：“嗯，抱歉。”

　　科洛斯带着点小得意清清嗓子，继续道：“回来后，我发现那红衣厉鬼又回湖底了，但没弄出多大动静。反正她又看不到我，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补觉，直到最近醒来。”

　　江皓白对科洛斯说：“既然张韧曦这么怕你……你别跟着我了，我出不了事儿，你留下来保护村民吧。”

　　科洛斯不情愿，拖长音道：“要是我在那边把她吓跑了，她转头来报复你怎么办。”

　　陈语莹跟着道：“那就劳烦阁下轻动动手，在保护村民的同时，帮我们拖住她。”
　　张韧曦若跟过来，保不准再被祭司刺激到，那祭司怕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科洛斯还想扯皮，动用撒娇手段：“小白……”

　　江皓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说这什么劳什子邪神，怎么狗皮膏药一样，他拍开科洛斯想拽他衣袖的手，深灰色眸子幽幽瞪着他：“你听话。”

　　“阁下就放心吧，怎么说我也是灵师一组之长，多少有点看家本领。”
　　萧烬羽随手从口袋掏出巴掌大小的小黑盒子示意科洛斯看，“实在不行……这东西最起码能直接镇压厉鬼。”

　　科洛斯看到那法器，眸光闪了一下，没多说什么，只是道：“那好吧，那你保护好小白。”

　　他抬手搓了两下江皓白淡淡发红的耳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亲了下，烫的。

　　萧烬羽和陈语莹：“……”
　　行吧你是邪神你干什么都行。

　　江皓白直接炸毛：“我c——你干什么，滚啊！”

　　科洛斯战略性后仰，觉得有点对味儿了，对江皓白微笑道：“亲爱的，这家伙如果对付不了，你就往锁骨印记上滴一滴血，我一定立马现身。”

　　随后转身化为大黑蜘蛛，折返飘回去。

　　江皓白：“……”
　　狗都不找。

　　**
　　三人来到村子东南角，眼前场景让他们呼吸一窒。

　　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光秃的草地，其上也有个和广场中央高台大小的圆台，看着像石制的。其上一片狼藉，香烛斜倒，蜡油溢出。石刻符文撒了一地，有些从中间断开，明显遭到过破坏。

　　祭司躺倒在其中，用来虔请作法的幡布裹尸布一样盖住他下半身，其上溅了些星星点点的血迹。

　　江皓白和陈语莹上前看祭司状况，他口角有血，鲜红的，身体还有余温，但已没了呼吸。

　　祭司旁边飘着一团黑影，就是他们初进村碰到的，此时的黑影里面裹挟着猩红气。
　　这黑影明显受张韧曦控制，萧烬羽当机立断掷出根锁灵绳，顶端玉扣捣进黑雾，金绳裹着黑影缠了两圈，收紧。

　　黑影受到攻击，挣扎了几下没挣动，膨胀、朝萧烬羽打出几道红色怨气。

　　萧烬羽结了个印抵挡，同时扔出张引魂符，口中诵念咒文，一些黑雾从四面八方袭来，融进黑影中。

　　他话音刚落，黑影就安静下来，慢慢现出生前模样——

　　就是吴文滨！

　　他的身体边缘暗淡，有些失真，浓重的死气和怨念散在他周身，眼睛空洞麻木、没有焦点，隐隐蒙着层红翳。

　　“老师！”江皓白失声惊呼，就要上前。

　　“等等！”萧烬羽眼疾手快拦下他，快速道：“他被张韧曦控制了，别靠近！”

　　话音还未落，他从灵囊中掏出一个小物件，是一个通体洁白、质地似玉的圆石。半个鸡蛋般大，一侧封闭，另一侧呈经线状镂空，里面的圆石可隐约看出是一朵雕刻好的莲花。

　　萧烬羽驱动灵力注入其中，莲花随即旋转，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铮”一声，吴文滨身上的红色怨气应声而动，自发从他周身剥离，被吸入内部的圆石中，莲花随即自下而上变红。

　　萧烬羽抬手又是一道灵力注入，圆石外壳与莲花内芯应声而碎，红雾也随之消散。

　　“江……皓白？”吴文滨蒙上阴翳的双眸逐渐清明，看清来者后，他吃惊，也是没想到在这鬼地方也能碰见自己的学生，便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村子，你来这边是……？”

　　“是我，老师。我们有个暑期实践作业，我导就推荐我们来这里。”

　　吴文滨：“原来如此，你导师……本来他要和我一起来这里，后来他被一个课题绊住了，我就先自己来了……”

　　他回忆起进村的那天，阳光明媚，是夏日却不燥。他忐忑又兴奋的计划怎么把张韧曦带走，解放自己多年来日日夜夜备受煎熬的良心。他回忆年轻时的美好，也在脑中不断模拟这次如果再被村民发现该怎么做。
　　想着想着就顺着小路摸到记忆里那间小屋，屋内陈设倒是都没变，却昏暗无比，灰尘散了一地，角落布满蛛网，明显很久没有人住了。

　　他不知道去哪，原地立了一会，最后想到去他们初见之地，也是曾经韧曦带他看夕阳的地方。
　　湖边无比静谧，黄昏在燃烧，他触景生情，不自觉就念叨出了往昔。

　　村子愈来愈暗，就在即将变成水墨色的那刻，湖面突溅起一阵浪花，像是有什么东西越水而出。
　　他看到一个红色身影，对上了双在心底刻画过千万次的亮眸，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下一秒，他却呼吸困难，再之后就没了意识……

　　村长当年的话一语成谶，就像是个诅咒。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是死了吗？是死了吧。”吴文滨低叹一声，笑了，他有些释然，“死在她手里……确实也该，当初抛弃她是我的错，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自说自话后他又疑惑：“我已经死了，那你是怎么看见的我？”

　　江皓白指指萧烬羽：“是这位灵师给我开的眼。”

　　萧烬羽适时上前一步，摆出握手状：
　　“吴教授您好，我们是灵师，隶属国家特殊事件处理协会，习惯上称灵协，专职处理灵异相关的事件。”
　　“关于您的遭遇以及这村子的情况我深感抱歉，但您已经身死，再留于现世会对现世造成异端。希望您可以信任我，我会带您过鬼门入轮回往生。”

　　“灵师？……国家……灵协？”
　　吴文滨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重复这几个词，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复杂，小声嘟囔：
　　“原来这行还真有吃公家饭的……呵，原来不止我一人天赋异禀……”

　　江皓白没听清：“老师您说什么？”

　　“没事，没说什么。”他秒恢复神情，对着萧烬羽微笑道：“那是自然，我跟你走，应该的。”

　　突然，一声巨响！
　　就见原本好好躺在一旁的祭司尸体自爆般炸了开，肉块混杂着血水溅了满地，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吴文滨瞳孔骤然放大，他看到碎块中生出团浓稠的黑雾，那黑雾将地上的血块碎肉全部吞吃，变大了一倍。

　　一道狠戾的黑色怨气直朝江皓白后脑袭来。

　　“小心！！”
　　吴文滨发了狠般想推开江皓白，手却从他身体上穿过，情急之下，他一跃飘到江皓白身前，把江皓白隔开，与正伸展延长的黑雾正面对抗。

　　爆体成鬼？那死前怨念十分深重了，不直接化厉也是个难对付的怨灵，吴文滨根本不是对手。

　　电光石火间，萧烬羽反应神速，他抬手丢了张防御符挡在江皓白和陈语莹面前，与江皓白掷出的符融合形成稳固的双层屏障。之后他指尖金光迸发，凝起一道凌厉的光刃，狠狠向黑雾镖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声痛苦而凄厉的叫喊刺进众人耳膜，那人形黑雾核心仿佛张开了个巨口，黑的深不见底，似有股强烈的吸力。吴文滨的魂魄顷刻间溃散，被扭曲变形，吸入黑雾，合二为一。

　　咕噜——
　　祭司吞吃了吴文滨的魂魄化厉。

　　“文滨！！”
　　与此同时，张韧曦尖利的嘶喊从天边传来，一道红色怨气接踵而至，硬生生撞上黑雾。

　　震耳轰鸣响起，仿佛天地都为之震动，碰撞出的能量余波瞬间席卷向在场所有人。

　　张韧曦疯了般，猩红的眸子瞪着刚化厉的祭司，怒道：“老不死的东西，我要你偿命！！！”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

　　在场三人：“…………”

　　封建迷信真他妈害人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