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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深病 ...
相顾无言,仿佛两人之间隔了好些年的岁月。
“我教你的灵与术,皆以性命为注。”楼烬率先打破寂静,很从容,“你只是我培养的一把刀。”
他的声音从这具空壳里飘出,像雪一样轻。
鹿夷则站在亭边,任由雪淋头,没有说话。
楼烬娓娓道来:“除此以外,我对你无半句隐瞒。太阿是我,屠杀至亲之人也是我,我所做之事,配得上阴鬼、邪祟、畜生的名号。世间传闻不假,我所经之地,注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楼烬端坐在亭下的阴影中,仿佛一场蓄谋已久的厄运,风雪吹不进来,他却摇摇欲坠,像一段抵抗厄运的、羸弱的腐木。
穷途末路啊。
楼烬音色平静:“你血脉系于噬灵一族,我触碰你的第一次便知晓了。你能将别人的能力转化为己用,我知晓过后,答应收你为徒,授你最极端的术法,长久习之,无异于自戕,我与你之于屠夫与刀,你于我只是……物件。”
楼烬每一个字都在将鹿夷则往外推,要鹿夷则走,要鹿夷则厌,但他词句间的停顿与发颤的气息却又在徒劳地抓住鹿夷则,力道很小,仿佛一声呼救,也像对命运的妥协。
“烬。”鹿夷则忽然沉声打断。
楼烬停下对自己罪行的供认,缄口不言。
“你要从出生之时的故事开始讲起么?”鹿野则走进亭内,听到楼烬的呼吸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冷静,“首先,师哥师姐们的灵出现在村民的尸体上,说明他们那时已丧失了理智,如你所说,兴许受到了操控,那你呢?”
楼烬攥紧了拳:“是我——”
鹿夷则再次打断:“为何你身上的伤口处也有师哥师姐的灵?你若是操控他们的元凶,又怎么会被他们所伤?此为一疑……你先住口。”
“太阿,我对你的能力还算有数,你力量无穷,手段残忍,怎么却在身上落下那么多的伤呢?”鹿夷则在冰天雪地里恢复清醒,“先不论师哥师姐们是否意志完整,就算他们清醒着、且凭借相当精妙的配合策略伤了你,那别的伤呢?那些不带任何灵意的、不规整的、并非剑刃留下的伤呢?
“师父,刘伯伯他们用石头砸你、用菜刀砍你的时候,你不还手就罢了,躲也不躲么?”
太阿是登位之时最年轻的天才灵主,还是为暴戾残忍的灵主,可笑他拥有灭世之力,却被普通平民的三两下拳脚伤得血淋淋。
“师父。”鹿夷则钉在原地,同样不敢靠近,“你明明很痛,为什么要说假话?你只剩我了,干吗连我也不要?”
“没有……”楼烬的呼吸都被人掐断,他好似一根残烛,近乎伤至心脉,半晌后,哑声说,“我没有不要。”
这声呼救终于抓住了鹿夷则。
鹿夷则试探地向前迈了两步,随后他什么也不要了,一头扎进了楼烬的怀里。
楼烬接住他时像余浪似的摇晃了两下。
鹿夷则埋着脑袋,闷声道:“你骗人……”
楼烬的身体冰冷,再也藏不住浑身的颤抖,他惶恐的心跳暴露无遗。
楼烬慌乱不已:“我身上……很脏。”他拉扯大氅,想将自己的身体与鹿夷则隔开,鹿夷则却埋着脑袋一直摇,尾巴也松松地挂在楼烬手腕上。他抱得更紧,略带鼻音:“我们回家吧。”
“好,”楼烬犹疑的手终于落在鹿夷则的发顶,“你披着师父的大氅先回。”
鹿夷则抬起头,露出通红的眼:“不行。”
楼烬涩声道:“故人尸骨未寒,这几日大雪,不可让他们受冻被埋。”
“他们是我的亲人,”鹿夷则倔强地说,“我要亲手安葬他们。”
楼烬抚摸猫的头:“好。”
长夜漫漫,安葬完全部的亡人已过了六日。夜里,楼烬挑起灯,将温好的暖炉放置在鹿夷则旁边,又挨着他坐在床边:“你先前想要个名字,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乐’字作名很好,寄托轻巧,不太厚重。”
鹿夷则裹着冬被,像颗粽子:“好啊。”
“乐乐。”楼烬喊他,目光专注,“过来。”
鹿夷则慢吞吞挪过去:“怎么啦……”
话音未落,楼烬温凉的手掌便放在他的心口,一股灵能如淙淙流水,温润地灌进鹿夷则的心脉。楼烬错开目光:“你近日……令我很忧心。”
鹿夷则在狱火里走了一遭,情绪竟出奇地平和,除了睡觉时会比从前更加黏人,鹿夷则仿佛已经忘记了那场灾难。
因此鹿夷则这才显得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师父,故人离世并未令我陷入低迷,这不是很好么?我要养精蓄锐,为他们报仇。”
“正因如此,我甚忧惧。”楼烬看向他,“告诉师父,哪里痛?”
鹿夷则眼下有些微的乌青,他摇摇头:“师父,我是这样的性子,亡人已故,我会向前看。只有报仇,才能令他们九泉安眠。”
他推开楼烬的手,拒绝了楼烬的灵能,盘起而坐:“师父,杀害他们的究竟是什么?”
楼烬垂下手,被猫碰过的指尖有些烫:“是一类邪灵,尚不知来源,但我推测是与地脉有关。”
鹿夷则道:“地脉?”
“嗯。”楼烬语速平缓,“灵主与地脉相连,因此地脉出现任何异变,灵主都会有所感知,近年来,地脉越发暴躁,能量不稳,因此极大可能滋生邪灵。”
鹿夷则歪着头:“这类邪灵很棘手么?师父经常下山,也是因为它们么?”
“是。邪灵靠吸食活人为生,能将吸食的生血肉转化为自身的灵能,被吸食的活人只剩下一副空壳,而后被做成傀儡,融进人堆里,很难发现其踪迹。”楼烬的眸光黯然,“等发现时已经晚了,空壳之人已彻底沦为邪灵,变得残暴,丧失理智,大开杀戒,我常常晚到一步。”
“这像是病症,一传十十传百,没完没了,最后导致整个村子罹难。”鹿夷则神色肃然,沉思片刻后又说,“不过这倒和我的血脉很像,难怪,师父当时对外人那样排斥与警惕,虽然嘴上对我不留情面,却仍旧默许我擅自留下,是将我也当做了邪灵吧?”
楼烬没有否认:“我那时不能断定,于是将你留在身边观察,发现你与邪灵大不相似。但我……再起歹念,觊觎你的力量,尝试利用你获得邪灵的能力,继而找出软肋,后面我教你术法,要你快速成长,也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借刀杀人,是我错——”
鹿夷则说:“杀谁?”
楼烬却道:“不重要了。”冬夜寂寂,屋内只剩两个影子依偎,楼烬道,“我如今已心安。”
鹿夷则眯起眼睛:“师父又在说谎哦。”
楼烬认真道:“并未。”
呼——
鹿夷则倏然将厚被子铺开在半空,不给楼烬反应的时候,被子砸下来,楼烬被鹿夷则一把拉倒,被子将两个人盖住。
楼烬仓皇地起身,鹿夷则那颗毛绒绒的脑袋已经压在了他的胸口。鹿夷则的头发乱糟糟的,他问:“师父,你在雪亭里等我回家,当时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我很在意,如果不弄清楚,我心里就有个小疙瘩,以后如果因为它,我和师父心远了,我会很难过的。”
楼烬认命地被被子埋住:“我是不祥。”
鹿夷则说:“那师父觉得自己是么?”
“……我靠近谁,谁就陷入厄运。”楼烬平静地陈述,没有呼吸,仿佛说出这些话就已经耗光了他的生命,“但我……希望自己不是。”
太阿登位太早,成长得太快,他是令世人闻风丧胆的邪祟,同样也是口口相传的天才。
他越变越强,除却地脉,已经无人敢与他为敌。可力量不仅带来了敬畏,还有随之而来的失控,到如今,已经不是他控制力量,而是力量控制他了。
“当然不是。”鹿夷则笨重地抬起脑袋,“我遇到师父,我就很幸运哦。”
鹿夷则顶起被子,支着脑袋:“以后我们一起下山吧。”
桌上的暖茶极为轻微地荡开一圈波。
从那日起,楼烬不再藏着讯息,他追踪到邪灵出没的地点,与猫坦诚,两个人很快出发启程。
结果都是……一片尸骸。
被剥夺意志的空壳人六亲不认,他们发起狂来便肆意屠杀。最初之时,楼烬并不让鹿夷则靠近,鹿夷则只好抱着楼烬的大氅,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
那些空壳人比生前更加暴虐,然而奇怪的是,这些人每每朝着楼烬下杀手,楼烬却不怎么躲,反而一个一个地和他们说话,似乎在尝试唤醒他们的神智。
直到楼烬发现这一切是徒劳,才会出剑。
鹿夷则的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两下,他在愣神中回过头,瞧见楼烬已经在附近的水源洗了血味,他说:“师父。”
楼烬很疲惫,他杀了那些人,却仿佛流掉的是自己的命:“很可怕吧?”
鹿夷则目光有些愣:“他们还有神智么?”
楼烬默不作声,须臾后,他说:“他们每个人都有神智,只不过大多数时候无法战胜被操控的外力。”
鹿夷则声音很轻:“……什么?”
楼烬的喉间含了沙:“因此我才会反复询问他们的答案。”
鹿夷则像个稻草人:“答案是什么?”
楼烬道:“‘求你杀了我吧’。”
鹿夷则在冷风中打起摆子,楼烬用大氅裹住猫,顾不了身上的腥,靠近鹿夷则:“乐乐,看着师父。”
鹿夷则恍惚地抬起脑袋,笨拙地找到师父的眼睛:“不要紧师父,我还没适应。”
楼烬说:“我将你送回去,我再下山。”
鹿夷则眼神恢复清明:“这样太不明智了,太耽误时间。明日一早,我起床就会变好,师父,我的确可以做一把刀,无敌的刀。”
楼烬立马开口:“不要……”
鹿夷则道:“你知道什么叫无敌的刀么?我不做任何人的物件,我是我自己的刀,我可以自己判断斩向哪里。”
然而邪灵总是快他们一步,对于死亡,他们束手无策,楼烬心灰意冷,被诛了一次又一次的心,他时常游走在失控的边缘,他隐隐察觉,这并非是他技不如人。
邪灵的猖獗与繁衍……更像是地脉的纵容。
一种仅针对太阿的阴招。
只有地脉连通太阿的那一脉分支,才能察觉到邪灵微弱的踪迹。
鹿夷则第一次拿起了剑,杀的是个七岁小孩。猫似乎长大了很多,血泼在脸上的时候,他连眼眶都没有红。
逐渐地,除了太阿,在世间的笔诛口伐里又增添了一位新宠儿。
罗什。
这个来自曼罗的译名出现在万人咒骂的唾沫里。
鹿夷则说:“我不在乎,我也记不住,不要担心,我第二天就会好。”他安抚楼烬,却时常在楼烬眼里看到幽深的恐惧。
不久后的隆冬,两人回到那座山,山风呼啸,夜里落了大雪。楼烬将被褥都温得暖烘烘的,这才唤鹿夷则上床睡觉。
鹿夷则睡觉时呼吸很轻,喜欢缩起腿变成一团,牵着楼烬的手取暖。猫睡在床的内侧,面向楼烬的方向,依偎在楼烬的身旁,总是很乖。
自从那一天后,屋里没有再熄过灯。然而就在这一夜,灯被雪扑灭了,楼烬夜里惊醒,发现身侧空空如也,被褥也是冷的。
鹿夷则的外衣还规规矩矩叠在床头,人却没了影。
楼烬顾不得其他,他拿起大氅和剑,赤脚冲进了大雪里。
沿山长阶三千,楼烬似乎走了两千年。他赶到山脚,立马瞧见了一个单薄的人影,立在无数的坟堆之间。
鹿夷则散着发,浑身只有一件单衣,尾巴和耳朵被大雪压垮,萎靡地耷拉着,似乎生了一场大病。
楼烬明白,这是一场久疾,一场深病。
楼烬兢惧地迈出一步,开口时嗓子破了音:“乐乐……”
鹿夷则发着抖,游魂似的回头,露出满脸的恐惧,泪水惊吓似的一直在滚。
“师父,为什么,我这次忘不掉。”他目光发直,神情木然,像还在魇中,“我……我好痛,我好害怕。”
楼烬踏进雪里,将猫裹进厚重的大氅,不要世间一切风雪薄待了他。
楼烬抱起鹿夷则,猫任人摆弄,脑袋了无生气地搁在楼烬的肩头。
楼烬紧挨着他,肝肠俱断。
追更辛苦,感谢观阅~[三花猫头]
一轮回忆杀结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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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深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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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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