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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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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挺过了一年寒冬,屋里的穿堂风也不如先前那般凛冽刺骨了。
女人盯着自己硕大隆起的肚子,小心翼翼地轻声探问自己男人:“看俺这肚子,啥时候才去叫个收生婆婆嘛?”
林二狗看也不看自己的婆娘,冷冰冰地甩下几句言语:“咋了?先前没生过?生娃还用得上别人嘞?草都没得啃!去哪去叫?!”一股子连装都懒得装的敷衍劲儿。
女人的眼神骤然失色,只残留一片空落落的黯淡。
回想起前年在鬼门关走那一遭的痛不欲生,女人的心总是静不下来也沉不了底般地悬着。她知晓家徒四壁的困境,可遭了天灾的这几年谁家不是这样穷?可谁家婆娘生娃的时候身边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往后的一段日子,女人仍不死心,又踌躇着试探了几次,然而得到的回应依旧一成不变地让她无望。
直至正月三十,天还未亮,女人腹部突然传来一阵骤痛,她仓惶地用力拍打着身边的男人,恐慌地喊道:“林二狗!给俺找个人啊林二狗!求求给条活路啊!二狗!”女人刺耳的呼喊一声高过一声。
林二狗被拍打醒了,睡眼稀松地看着女人,这是要生了。
他眨了眨眼,猛地起身蹬上破草垫子鞋,往屋外走去,只留下幼小的林一方守在母亲身边。
炕上的女人凝望着他走出房门的背影,暗淡的眼神中逐显微光。
女人至死都以为,自己的男人终究是念了夫妻一场的情分。
可她不知道,林二狗整整一日都不曾离开过这间破土房。
他只是一直默默地萎缩在土房外的墙根处 ,听着她的哀嚎从日出响彻日落,从声嘶力竭衰至气若游丝。
直至屋里彻底没了动静,林二狗才猝然起身朝屋内奔去。
酥麻的腿脚不听使唤,他这几步跑的踉踉跄跄。
跃入眼帘的是满眼刺目的红,合着令人窒息的腥臭。
炕上躺着早已一动不动的面如枯槁却睁大了双眼和嘴巴的婆娘,血污已浸满了身下的草垫床褥,血顺着炕沿嘀嗒嘀嗒的往下淌,在地上积起了大小不一的血洼。幼小的林一方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侧躺在炕上,四肢盘着母亲的一条手臂。
女人光着的下身还躺着一个满身血污的婴孩儿,尚未剪断的脐带扭曲盘绕着孩子的脖颈。
林二狗惊愕的目瞪口呆。
炕上血淋淋的婴孩儿突然爆发出一声干巴巴的啼哭,划破了屋里的寂静。男人被吓得一哆嗦,瞬间软了双腿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婴孩儿只哭了两嗓子,又没了动静。
烂泥一样的男人依然失神地瘫在地上,僵直的好似微死的活人。
林一方听见哭声,撒开了母亲的臂膀,晃晃悠悠地爬起身,一边无声地流泪,一边爬到了母亲的胯侧,伸手去摸了摸婴孩儿的胸膛。
婴孩儿似感受到了至亲兄弟的抚触,咋呼着颤了颤血糊糊的小手。
林二狗瞧见这一幕,骤然从地上蹿起身来,一把推开了林一方,转而恶狠狠地扣住了婴孩儿的脖颈。
就是这个晦气的娃,害的自己没了婆娘。
婴孩儿被掐的满脸酱紫,可就是不哭。
这时林二狗突然松开了手。
默默嘀咕着自己刚才真是被鬼迷了心窍。是个带把的,掐死干啥?卖了能换不少口粮,哪怕换子还能尝口荤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