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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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公公好等，我这屋子小，平日里就这两个守着，今儿倒是多了好些人，但都没什么眼色，也不知道叫公公吃茶，着实不会待客。若不是今日赶急着见父皇，我定好好罚他们！”
祁昱宸从内室里出来，指着身后的谨言、慎行说这一番话，正奇怪大总管何时如此猖狂，连主子的道歉都敢应下，抬头发现这人竟是看自己看住了。
老太监愣神儿，不由得感叹先太后将七公子教养的极好。
此时爷爷叫去至少明面上是喜事，这位主子一改往日清冷的穿着，如今品级往上升了升，上衣和下裙都是淡紫色，头发拢在脑后，莲步轻移，体态得当，小小年纪就是倾国倾城的容貌气质。
从屏风后面刚出来时，这位低垂着眉眼,更是一副娇弱模样，叫人看了便心生怜爱。
老太监从前没细瞧过七公子，此时屋里只这一位主子，竟瞧着他出了神，被盯了一眼才忽地反应过来，忙道“不敢不敢”。
见眼前这位小主子低头轻笑，老太监赶紧躬身上前两步，回身要引七公子走，“那公子且跟着老奴走了。”
此时刚过正午没多久，最是日头毒辣地时候，祁昱宸带着谨言、慎行走在宫里的夹道上只感到精神恍惚，眼看不清耳听不清，非得把胳膊架在两个侍从的胳膊上才能勉强走两步。
不一会他冷汗热汗就齐齐从脑门儿往下淌，呼吸也越发急促，胸口闷得厉害。
好不容易到了养心殿，上台阶时一个没扶住险些栽倒，本就白皙的脸上没了半分血色，叫老太监回头瞧见都有些不忍。
好在进了养心殿就凉快下来，祁昱宸就觉得眼前清明不少，等里面通传。
“爷爷，七公子来了，正在外头候着。”
“礼郎也真是，大热天儿的，怎得这时候叫小七过来？他身子不好，没得快走了害暑热。我就随口说一嘴，叫他走之前多和兄弟姐妹们亲近，原想着晚膳时把他们都叫到我那去，再把礼郎请过去，算作团圆饭了。”
“哪里就那么娇弱，叫他进来。”
谨言、慎行两个听里头皇帝皇后的对话险些气个半死，蒋氏当年那一整碗红花就要了主子半条命，此时装好人说两句好话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了吗？
“七公子，爷爷叫进去了。”大总管迈出门槛，亲自躬身请祁昱宸进内室。
祁昱宸扶着谨言的手迈门槛，单薄的身子在冷热交界处微微颤抖。
雪青色裙角飘过老太监的鞋尖，叫他不敢再跟进一步，待祁昱宸抬手吩咐谨言、慎行等在殿外，才远远坠在后面。
“儿臣请父皇万安，请母后安。”
祁昱宸上前一步，双膝跪地，双手从身侧抬起至与眉头平齐，缓缓俯下身，头与双手同时触地，一个请安跪拜礼浑然天成。
姿势优美节奏缓慢，算是祁国皇家跪拜礼的天花板，皇帝看了露出满意的神色，暗道将他赐给褚国的决定再正确不过，只礼仪上就能展现大祁的威严，便摆手叫大总管扶起来。
手臂被触碰的一瞬间祁昱宸便顺势起身，双手收至身前，垂首后退一步站定。
“去了褚国，你便是我大祁在褚国的门面，切莫行差踏错。褚新君未通人事[1]，后院干净，你二人应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你且抓住他的心，一旦发现他有不臣的企图便立刻送家书回来。”皇帝神色阴翳盯着自己的第七个儿子，“只此一条需你谨记。”
停顿了一瞬，皇帝放松了肩膀，侧着身子往后靠了靠。
“你母后有心，想让你们兄弟姐妹们再相聚，算作饯别，想你明后日定要收拾歇息，就定在今日。”
他眯眼看着祁昱宸，好似在回忆两人相处不多的时光，又像是没想起来什么，转头拉起皇后蒋氏的手掂两下。
“大热天儿的，你也别折腾了，传他们都到朕这来。”
蒋氏收到关怀，心里甜似蜜糖，带着小女儿似的娇羞晃晃皇帝的手，点头应是。
晚间传膳前的半个时辰，皇帝的子女除刚出生的十一皇子都到齐了，蒋氏说是回宫取些个叫祁昱宸路上带的还没回来。
早在蒋氏说回宫时祁昱宸便觉不对，平日里她赏些什么必是他到坤宁宫亲自接了再谢恩的，何时要她巴巴回宫取呢？
只眼下受制于皇帝，祁昱宸也不想临走了给自己添堵，便什么都没说。
兄弟姐妹们不常一处叙话，此时面上都挂着淡笑，假惺惺不时客套两句，多数时候都在喝茶。
倒是五公主一改往日见着祁昱宸就发疯，不刺上两句决不罢休的做派，一直笑盈盈盯得他发毛，九公子也不如往日与他亲近，眼神总是瞟了来又在他看回去时躲闪开，眉目间具是忧色，却一句话不说。
又过了两刻，厅外传皇后到，只听蒋氏不知是与谁说话，谈及趣事笑个不停，厅里六人起身，待皇后进来行蹲礼[2]。
她今日似乎开心过了头，一只脚刚踏进来就叫起了，“今日是你们的，可别叫礼制束了身！”
蒋氏上座，拉着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姑娘上前来。
“这是本宫娘家侄女，过午时便递牌子看本宫，小六当时还没过来故见过了，只小七没见了。”
说罢又将小姑娘往前推了推。
小姑娘明眸善睐，瞧着你时便叫你觉得她眸中只你一人，眼波如春水，温温柔柔带着小女儿家的羞涩，闪亮得连两弯浅浅的眉毛和一点桃红色的唇都沦为背景，带着些栗色的秀发盘成双丫髻，两边各插一支钗，上头的彩色琉璃蝴蝶振翅欲飞，鹅黄色衣裙更显她肤色莹白。
她也没向其他皇子公主行礼，直接朝祁昱宸缓步走来，盈盈下拜，口中道，“臣女舒娟，见过七公子。”
“这样叫是见外了的，表姐管他叫表弟便是。”五公主抢先出言道。
“表弟。”蒋舒娟也没等祁昱宸应声，顺势改了称呼。
“表姐。”祁昱宸起身回礼，正当他心里嘀咕今日家庭聚会蒋氏怎请来了娘家人，厅外就通报皇帝来了。
众人行蹲礼问安，皇帝直奔着皇后走去，将她扶起来，又叫众人免礼，抬眼见着皇后娘家侄女也在，略略皱眉，“舒娟今日怎么进宫了，来看你姑母？”
“回皇帝姑父，臣女听闻七公子即将启程，姑母内心忧虑，几日都不得安睡，便早早递了牌子来瞧瞧。”
“你有心了。”皇帝挥手叫大总管传膳。
菜辅一上齐，皇帝开口说了两句场面话，蒋氏就迫不及待给皇帝敬酒，待他喝了才道，“我这侄女最是妥帖的人，此番小七前往褚国路途遥远，又小小的一个人儿，若她陪着去，我也能放心，礼郎以为如何？”
见皇帝沉吟，又道，“这孩子自小与我亲近，若是小七嫁了人有甚么苦衷不好意思开口的，她也好写了家书与我知道，总是有个照应的。”
皇帝闻言点了两下头，低声应了。
祁昱宸气得冷笑，心跳都快了几分，蒋氏莫不是想着应做两手准备，从现在就开始往褚国塞人，好帮皇帝往回传递消息？
用以稳固她在皇帝心中或者说祁国的地位吗，况且她是用什么身份塞人，褚新君未婚妻的继母吗？
都做皇后这好些年了，也改不掉这副急功好利的嘴脸，真是可笑至极！
锐利的目光利剑般射向蒋舒娟，祁昱宸缓缓开口。
“母后叫表姐随儿臣仪仗一同去褚国，是以何身份？游山玩水、在褚国小住几年的表姐，还是待我及笄一同入了褚新君府邸的媵女[3]，抑或是——媵从[4]？”
“你！”蒋舒娟闻言，脸霎时变得通红，还要说些什么被蒋氏制止了。
蒋氏的这个娘家自然不是真正的娘家，是皇帝登基后知她只一个女儿无法再生育，没有子嗣奉养、孤独无依给认的，是三代以前从蒋氏老家一带入京为官的同姓人家，算作宗亲了。
这户人家中官位最高者才至从五品，省去了外家势大的麻烦，对皇帝来说是好事，可这户人家没少因得了皇后这门宗亲遭嘲讽排挤。
起初还想与皇后划清界限保持距离，后来算是看明白皇帝不会再给什么好机会升官晋爵，便卯足了劲儿抱紧皇后大腿，叫与皇后同辈和小一辈的每月初一十五都进宫请安。
这位蒋舒娟更是从蒋氏被立为皇后起就一次不落地被带进宫来。
蒋家本想着把蒋舒娟嫁给某位皇子，有了蒋氏支持日后再出位皇后之类。
但褚国求亲皇帝打算送祁昱宸过去当日，蒋氏就传了蒋舒娟母亲进宫，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叫她回去好生商议，待两日后，也就是今日，令蒋舒娟亲自进宫回话禀明蒋家的打算。
摆明了是早算计好如何叫一国公子下嫁了去也束手束脚、无一日安宁。
至于皇后蒋氏为何这般针对大祁七公子祁昱宸，那便应说起另一段往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