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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患难与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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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个阴雨天,燕子飞不高,杨柳不招手,三个人远远地望着戴着枷锁的刘满英离他们越来越远。
 “这样真的对她公平吗?”李行云先开口,“若张其谷还活着,那她下半辈子就要一直活在还债的日子里。如今张其谷死了,她就要被流放到胡州去。也许她说的没错,是张其谷杀了她……”。李行云见没人理会她,便问:“诶?秦量不说话便罢了,你怎么也不说话?”
 张清雁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头也不转地回答道:“世道对她的确不公平,但若衙门不这么做,便是对别人的不公平,世间之事,谈何容易……但我看,此事应该还没有结束。”
 李行云并不明白张清雁在想什么,罢了,反正他一向这般令人猜不透。
 张清雁又问:“以你的功夫,从这里到刑车前约莫要多长时间?”
 “嗯?大约……”
 “来了!”张清雁忽而大喊起来,他果然猜得没错。
 他们定睛一看,有人在劫囚车!
 李行云身量上占优势,故而虽然没有秦量反应快,但还是比秦量先到囚车面前。而张清雁则在后面骑马追赶。
 眼看着那蒙面人轻轻一跃跳到了囚车上,手持着斧头狠狠一劈,铁锁便落在地上。刘满英抬胳膊接到蒙面人的手,便逃出囚车来,吓得满街的人群四处逃窜。
 李行云抬腿想先踢掉斧头,没想到那蒙面人也不是个吃素的,竟被他轻松躲掉了。于是她翻身踹掉了囚车的轮子,把他们逼到了地面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摔落在地上的棍子向蒙面人挥去。
 这一下正中蒙面人的前胸,砸的他连连后退几步,她本想接着用同样的方式来阻断他们逃跑的路径,谁知那蒙面人很快反应过来,一记飞刀飞到棍子上。棍子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冲击力,从李行云手上滑了出去。第二把飞刀直直地向李行云飞过来,差一点就顺她的脸颊而过,幸而秦量突然出现在她前面将飞刀打了下来。
 此刻他们四人都是赤手空拳,李行云主动出击,交手三四回合,蒙面人就败下阵来,他捂着胸口,眼睛四处观察着地形。刘满英就更不用说了,早与他们交过手,自知不是对手,于是便与蒙面人背靠着背,同李行云和秦量对峙着。
 “你们跑不掉的,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这边刘满英和蒙面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蒙面人便从腰间取出一只葫芦,将里面的东西四处撒完,刘满英则用蒙面人的飞刀擦出了几点子火星。
 “不好,是油!”李行云莽撞的很,知道他们要放火还是急着往前冲,结果被秦量拉住了胳膊。
 火势瞬起,一下烧成了一道火墙,若秦量拉的再慢些,李行云的头发就已经烧没了。
 “上马,绕道追!”张清雁迟迟赶来,自己骑一匹,另带一匹。
 李行云见状匆匆上马,策马就向着旁道追了,留秦量在原地处理火势。
 李行云自小在荣州城长大,这一片她也常来,而张清雁自从在荣州做官以后,荣州的坊市位置如何他也必须清楚,因此两人对追逐的路径便有了一致的默契。
 这一追,便追出了城,一前一后两只马快的看不清马蹄。
 天高路远,出了城便是大片的荒原和矮崖,山崖上灌木丛生,纵使有心追踪,也力不从心。
 “这玉盘山山脚天然许多山洞,远看着他们进了洞,却不知是哪个洞,如何是好?”李行云上下观察着数不清的洞穴。
 张清雁俯身搓了搓脚下的泥土,说:“走这边。”
 “啊?”李行云不敢相信,张清雁怎么这么快就能下判断?但还是将信将疑的跟着他走了。
 张清雁边走边解释:“泥土湿软,却没有脚印,他们定是走的上坡路,如此一来,泥土只要稍加干扰就会向下流,掩盖住脚印,我们只要看哪里泥最厚最新鲜,就知道他们在哪里。”
 根据张清雁的意思,他们进了一个半山腰上的山洞。这洞很深,只有微弱的光能照进来,李行云从袖中抽出一只手帕,裹在自己刚刚在外面捡的树枝上,用火折子将其点着,制成一个简易的火把。
 张清雁看着那条被烧着的涓蓝色手帕,越看越眼熟,眯着眼问李行云:“这不是我借你那条手帕吗?怎么把它烧了?“
 李行云边走边说:“怎么?大人连一条手帕都舍不得?”
 “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是……”张清雁吐不出下半句来,“算了,追逃犯要紧。”
 李行云看着张清雁委屈的样子,像极了耍脾气的孩童,便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张清雁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你看你这样子,还不如那王屠户家的小儿子大度。”说着李行云又从衣襟里拿出一方手帕,接着说:“这才是你的,烧的那块是我的。”
 张清雁顿时觉得尴尬无比,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扭过头去看路,极其刻意地说到:“我不都说了么,追逃犯要紧,一块手帕算……算什么。诶?你的手帕怎么和我的一样?”
 李行云心里只觉得他这个知州大人不靠谱极了,低下头轻轻的翻了个白眼说:“大人,全衙门上下,用的都是一样的手帕……刚烧的这只,是我去解锁链的时候向管库房的捕头要的。”
 “哦。”张清雁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挺了挺身子,抬头阔步的径直往前走了,让落在后面的李行云一个人无语。
 走着走着突然有什么声音在石壁上回荡,李行云耳朵很尖,她马上冲到张清雁身边,半蹲下来,做抵御之势,以防那蒙面人和刘满英突然出现。山洞里比外面冷不少,两人鼻子里尽是凉丝丝的空气,微弱的火光只能照亮一侧的石壁,而剩下的黑暗里,全是蠢蠢欲动的影子。
 李行云警惕地竖着耳朵。
 左边!
 她伸手格挡,果不其然,挡住的是刘满英那只被烫伤的手。刘满英一击不成,反而暴露的方位,这对于她来说是极为不利的,于是只好重新隐回黑暗。但已无济于事,李行云听音辨位,无论刘满英躲到任何地方她都能马上找到,黑暗中,两人你来我往,石壁也时不时发出被磕打的声音。
 只听一声闷哼,胜负已分。
 张清雁举着火把试探着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照,看见刘满英已经半趴在地上,而李行云则正擒着刘满英的双臂,一只膝盖还压在刘满英背上。
 “你怎么样,没事吧?”张清雁上前问。
 李行云摇摇头表明自己没事,但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看到一簇银光从刘满英眼中划过,才急着喊道:“不好!山洞要塌了!”
 她们方才打斗时,没有收着劲儿,一下一下地击打石壁,让本来就松动的山洞更加脆弱。他们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山壁的石头就瞬间如筛糠般抖落下来,张清雁扔掉火把,一步跨到李行云身边,,拉住她的手腕就往没没石头的地方跑。
 但山洞崩塌的太快了,他们根本没有就无路可走,张清雁看前面再跑也是死胡同,于是干脆拉着李行云躲在两块硕大的石头下,这里由于两块大石头的阻挡,正好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崩塌才停下来。李行云推倒面前的堆石,还是黑暗,很明显,他们虽然没被砸到,但被困在这山洞之中了。
 他们四处用手在乱石上摸索,才发现刘满英的一整条右腿都被巨石压在下面。
 “没用的,就算出来,我这条腿也算废了。”刘满英劝说着正在努力推开巨石的两人。
 没人听劝,二人试了又试,但事实证明刘满英是对的,两人的力气都耗尽了才停下来,但巨石依旧纹丝未动。
 李行云一屁股坐下来,和张清雁背靠在一起,她喘的话都说不成串:“我们……还能活着……出去吗?”
 张清雁喘的也不比李行云轻,回答道:“就算不能……我也得说能。”
 “张大人,骗自己可是一把好手。”
 “总好过被别人骗。”张清雁扭过头去开玩笑道。
 李行云朝着刘满英的方向问:“蒙面人是吴老板吧?”刘满英没有说话,李行云就知道这个答案一定是对的。她接着说:“和他交手时,我就发现了,你我都是习武之人,应该都明白一个人的身量和习惯是很难隐藏的……他为什么救你?”
 “因为你们本身就是合伙杀人,对吧?而且你也并不是因为张其谷欠债才杀人的。”张清雁抢先替刘满英回答了问题。
 刘满英这才开口:“你们查到了什么?”
 “一张碎纸,三个名字,在旧木头的蛀洞里。”张清眼十分坦诚,毕竟在这种境况下,隐瞒也没什么用。
 刘满英有些急了,她的声音比方才大不少:“人是我杀的,和吴老板没关系!”
 “人的确是你杀的,但若没有吴守春相助,只怕你的目的也没法达成。”张清雁头靠在石壁上,缓缓道出他的推论。
 洞里不见天日,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靠声音分辨谁在哪里,只听刘满英的声音越发虚弱,她说:“无论你们查到了什么,别再查了,到此为止吧……”。
 “当时我们都以为你冲上前来伤人时,吴老板是护着李行云的,现在想来,你们只是借此传递什么东西……比如,一张名单。”
 李行云猛然回忆起来,张清雁说的什么名单,大约就是之前要给她看到那张碎纸。
 “是我干的,是我杀人!不要再查了!”刘满英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虚弱地嘶吼着。
 “俞常、张其谷、严长丰……”张清雁继续说道:“我之前就觉得俞常这个名字十分耳熟,后来才想起来大约是之前刚刚调任荣州时,在历任官籍册中见到过。”
 李行云灵光一现,接着张清雁的话说:“俞常?是荣州之前的水部司侍郎,父亲以前做水路生意时,专程邀请他来过家中谈事情。”
 “可巧的是,他在半年前死了。”
 一阵沉默在乱石中回荡,除了两个人的呼吸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如此怪异。
 “刘满英?刘满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