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侠女》风过竹冷

3、第三节 谁人失忆

　　只见这个人望着我，目光幽深犹如寒潭，他蹙眉深思，又加上不言不语的冷漠，简直是让我坐立不安，如坐针毡。我感到自己好像被网兜住，无处可逃。

　　在他炯炯的目光中，无所遁形的恐慌更是铺天盖地而来。

　　突然萌生逃回阁楼的念头，却发现他抓住自己的手，力道很大，握得我皱眉，微微倒抽气。他忽然放开手，又开始把脉，我等他把完，终于鼓起勇气地要硬抽回手，他却自己放手，我反倒一愣。接着他出声，问：“你记得什么？”

　　“呃……”我本想试着抽回手，却见他自己放开，一愣然后脸上摆出尴尬地笑，含糊其词地回答，“我……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啊，也不能这么说，我记得青柳和烟红。那个，我能问你是谁吗？”

　　对于我的回答，他面无表情，只是双眼直直看着我，那如深潭一样的双眼深邃无比，盈盈目光似有千言万语，却诉不出一般。良久他轻轻一叹，站起身，下了石梯，立于亭外的姹紫烟红的花团中。

　　此刻四周深陷一片怪异的安静，我垂着眼，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沉默不语。

　　一旁的烟红皱眉，目光似乎一直在我身上，然后也低声叹了口气，我一抬头，却见青柳脸色更加不安。转过头，不远处面对我的人，此刻他的双眸如寒潭死寂，更是面无表情，只是惟独他的目光犀利无比，似是想洞察一切，又似想挽回一切。

　　“呵呵……”我对上他的冷脸，讪笑，没来由地更加心慌，而他紧盯我的视线，更是让我怀疑自己的谎话已经被戳穿，顿时冷汗淋漓。

　　“楚水，你没有撒谎？”他似在自言自语地发出这一声低语，却让我惊讶不已，他又道,“你当真不记得？”

　　他语调冷漠，似在狐疑，又似结论。我闷声不吭，他终于移开视线，转而看向阁内，轻奇飘摇，里面白色的帷幔迎风舞动。

　　依然沉默的气氛。

　　我左看看，右瞅瞅，无法承受这莫名沉闷压抑的气氛，便觉最近有些暴躁的性子开始蠢蠢欲动。我不耐烦地开口，语气颇有些烦躁：“我说，你到底是谁？张三还是李四？或者是路人一个？反正，你总有个名吧？”

　　对于我的语气，他似乎十分吃惊，抬眼瞥了我一样，却突然露出微笑，看我半晌后才悠悠回答：

　　“在下叶乙一，一介大夫。”

　　非常简洁的介绍，十分干脆利落，完全不拖泥带水！我翻了翻白眼，腹谤着他的回答，然后恶作剧地学他一样地自我介绍：

　　“哦，那我是寒楚水，一介女子。”

　　这个名为叶乙一的冷脸大夫又盯着我，对于我的跟风回答，不过点了点头，嘴角勾了勾，似乎隐含笑意。他走过来，站在亭外，隔着栏杆仰头望我，我靠着石桌，低头看着他，良久，相对无言。

　　我以为他至少会点个头或者说句此时此景该说的话，哪知，他不过双眼眨了眨，径自转身就走，独留我一人愣在原地。

　　烟红紧跟其后，看着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走廊拐弯处，收回视线，我心里提起的石头缓慢落下，却又无端升起一股怒气：真是，最讨厌跟这种面无表情毫无礼貌的人打交道了！难道他就不能笑一笑吗？皮笑肉不笑也成啊！

　　几日后，叶乙一，这个玉烟阁内过了一天就被会我忘了的叶大夫叶神医，日复一日，每天都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晃悠的大夫，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揪到了我的小辫子。

　　“阁主，您为什么，要骗叶大夫呢？”此刻，坐在梳妆台前，烟红正在替我梳发，木梳有序缓慢地上下移动，她看着镜中的面容，迟疑一会，终于问。

　　此刻，我端坐，却闭着眼，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叶乙一此刻正坐在卧阁内的红木八角桌旁，怡然自得地端着茶优雅品尝。他听见烟红的问题，抬头看过来，我睁开眼，对视过去，冷哼一声，却在心里暗想：要不是一大早起来的时候，自己根本还没有完全睡醒，也不会被抓个现行！

　　想今天，天色灰暗的凌晨，阴雨连绵，气氛幽静，适合睡眠赖床的气氛，自己却必须从床上起来！当我睡眼惺忪地洗涮完毕，神智根本未完全清醒，就见到了自己不待见的家伙。

　　更何况，一向有起床气的人，在完全睁开眼的第一刻，见到的人是完全不待见的家伙，任谁都会破口而出那一句——“你怎么又在这里”吧？

　　窗外，秋雨纷飞，雨丝柔情，微风含香。

　　“没有解释？”叶乙一放下茶杯，看过来，似乎只是随意问问。

　　“……”我梗着脖子，没有回答，打算抵死不认。怎么承认？如果承认的话，那么就会扯到我到底是不是寒楚水这档子事上，那不是自我找死？！

　　我从鼻子里冷哼，身后传来烟红的闷笑声，却让我觉得一丝尴尬。

　　叶乙一起身离开桌子，走向窗旁，极目眺望，不远处，潭边翠柳风染绿，愁绪乍起。转视那花丛，朵朵艳花迎风摇摆，随雨舞动，花瓣上绿叶上，雨滴似泪欲滴，莹莹晶光，他不由得轻叹一声，掩上窗，转身望回阁内，见了那人投过来的倔强的目光，更是一叹。

　　在我的惊讶目光下，叶乙一不过是倚着窗，回身目光苦涩地看我良久，然后就往门外走去。面对他“反常”反应的我，短暂木讷中，便恢复了正常。

　　“阁主，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烟红插好簪子，放下木梳，突然问。

　　我一愣，惊异地看着她，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烟红笑了，道：“若阁主没有想起什么，阁主不会故意这么对待叶大夫。”

　　我站起身，来到桌旁，倒了杯水喝下，才转身看烟红，笑着故意问：“那你猜我想没想起什么？”

　　烟红闻言静静一笑，没有回答，只是走过来，伺候我着衣。

　　一个镂空红木花雕的门屏挡在门前，一个翠绿的身影在屏前移动，是青柳端着早饭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