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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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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在第二天早上七点三十二分停靠进站,荣旻拎着两个行李箱下了车,郭清阳背着包拎着行李箱紧跟其后,24寸的行李箱里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东西,郭清阳拎着它气都喘不匀了,吭哧吭哧活像一头地里耕田的老黄牛。
老黄牛手里的行李箱轱辘卡门框上了,郭清阳这会儿左右手都占着不得空,肩膀上还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旅行袋,他尽可能地把卡在车门上的那只行李箱抬高,但那箱子沉的厉害,他拽了好几下都没拽动。
被堵在里面下不来车的人不少,郭清阳听见后面传来催促抱怨的声音,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别催,马上了!”
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寻找说话目标,结果不回头还好,一回头他正好看到了背着个双肩包悠悠然等在身后的叶文白:“文白,帮我抬一下箱子。”
叶文白:“为什么?”
他一开口,郭清阳额角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什么为什么?因为箱子卡住了啊!郭清阳的语气很冲:“我说,让你帮我抬一下箱子!”
轱辘卡车门上的那个行李箱,酒红色,铝框,上面挂着一把精巧的银白色密码锁,是那种生活粗糙的男人从来都不会去看的款式,换而言之——这不是郭清阳的行李箱。
行李箱的主人在郭清阳前面下的车,这会儿正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郭清阳,就等着叶文白拒绝之后上去帮忙顺便跟郭清阳说两句话。
叶文白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没给他这个机会,抬脚在轱辘那踢了一脚,轱辘转了个方向,行李箱咣当一声落了地。
“你!”郭清阳被那死沉的箱子带的一个趔趄,转过头下意识的就想对叶文白发火,结果一对上叶文白黑沉的眸子,已经到了嘴边儿的抱怨又被他愣生生的憋了回去。
算了,郭清阳安慰自己,这个人到底是自己对象,他疼媳妇,不跟叶文白一般见识。
“我看他就是怂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王心一举着根烤串跟荣旻小声吐槽。
荣旻把自己刚烤好的一串茄子递给她,顺带着往郭清阳那看了一眼,对自家对象的话表达了无声的赞同,渣男脚踏两条船天诛地灭,正经好男人哪来那么多异父异母的好弟弟好妹妹,不过是打着幌子给自己养备胎罢了。
郭清阳这一下午打着只拿董榆晚当弟弟的幌子教董榆晚游泳,两人连个游泳圈都不租,郭清阳甚至一点儿自己有对象的意识都没有。在水里托完董榆晚的前胸托肚子,中间又说董榆晚屁股浮起来了翘的太高,动作不标准,直接上手去按董榆晚的屁股。
旁观者清,这俩人的互动都被人看在眼里。
叶文白在遮阳伞投下的阴影底下躺着,嘬着袋装的鲜榨西瓜汁看两个人嬉笑打闹。两个多月的时间下来,郭清阳总是这种态度,他差不多也累了。四年的时间固然可惜,但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图个舒心高兴,既然现在他既不舒心也感觉不到高兴,就说明差不多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叶文白准备吃过晚饭之后找郭清阳谈一谈,毕竟好聚好散么。只是很可惜,郭清阳并没有给自己留好聚好散的机会。他提分手的时候一群人已经玩了一天,正在海滩附近边吃烧烤边等晚上的焰火表演。
“叶子这样子真的好像一个反派哦。”王心一咬了一口烤茄子之后再次对站在远处的两个人发表评论。
叶文白是真的让郭清阳惹火了,这会儿双手环在胸前看着郭清阳:“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的问题?什么叫就算我说的对行了吧?嗯?临分手我给你留点面子你不想要是吧?”
“我没那么说,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讲理?”郭清阳烦躁的踢了一脚地上的沙子:“我真是受不了你,你总是像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凡事斤斤计较,你为什么就不能像个男人一点呢……”
“停!”叶文白对他比了个手势:“郭清阳,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近两个月我不只一次听你说过这种话,恕我直言我理解不了你的意思。”
近两个月郭清阳的这种抱怨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也不知道是用谁做的对比对象。
叶文白顿了一下,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不过好在我也不用再试图理解了,从今天开始,你也不用再觉得我娘或者怎么样。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滚吧!”
叶文白冲他的背影比了个中指,然后转身朝自己的小伙伴走过去。
他的小伙伴体贴地递给他一串烤茄子:“恭喜叶子恢复单身,今天这顿我请客。”
“去你的。”叶文白笑骂道。
大海在夜色下呈现出一种深沉的黑色,漆黑的浪花拍打着沙滩,几只被海水卷上岸又被迫留在岸上的小鱼兀自扑腾着。运气好的话,它们能撑到下一个浪花的到来,然后再次回到大海怀抱。
叶文白一手举着烤串,一手松松握着一罐友人递来的冰啤酒,借着路灯的光放眼远眺漆黑的海岸线。
突然,不远处的旅客爆发出一阵欢呼。巨大而明亮的焰火带着尖啸腾空而起,漆黑的天幕上突兀的开出了彩色的花。叶文白仰头看着那团焰火,往嘴里灌了一口沁凉的啤酒,眼尾一点湿意无声出现,又在无人注意到的时候黯然消失。
他到底还是有一点难过,即使分手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即使早就为这一刻做好了准备……
再低头的时候,借着焰火的光,叶文白清楚地看见那几尾在沙滩上苦苦挣扎的小鱼在又一个浪花袭来的时候拼命摆动着尾巴,扑向了那迎面而来的漆黑海浪。
就在这一刻,叶文白突然释怀了,他走上前,空出一只手把自己能看见的,附近沙滩上搁浅的小鱼一条一条地扔进了海里,一边扔一边发出了畅快的大笑。
声嘶力竭的笑声引得周围人侧目,或许有人已经把他当成了傻子,但是——管他呢?只有叶文白知道,这一刻他到底有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