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感失常》郭青羊

3、第三章

　　叶文白看焰火的时候喝了几罐啤酒，这几罐酒对于他来说算不上多，但仍有些上头。
　　叶文白觉得自己此时刚好处于一个微醺的状态。
　　人一旦喝了酒就难免跟平时的自己有些不同，有些人会撒酒疯，有些人倒头就睡，还有人喜欢吹牛逼——而叶文白则属于那种喝完酒之后会莫名亢奋的类型。
　　要是放在平时，叶文白是绝对不会去酒吧这种地方的。一方面是因为他有男朋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不太能适应那种灯光乱晃又群魔乱舞的氛围。但这会儿酒意上头，他却突然想放纵一下。
　　本地最大的Gay吧离他们居住的宾馆只有3公里，叶文白吹着迎面微凉的晚风，听着草丛里蛐蛐的叫声，目标明确步履坚定地朝着那座酒吧的方向走。
　　异地他乡，身边没有熟人，哪怕是酒吧猎艳这种事情，做起来也少了两分顾忌。
　　叶文白是借着酒意去看帅哥的，柏庭深是去猎艳的，两个人在酒吧里面甫一对上眼，均是愣了一下。
　　校里校外，一个学生一个老师，除了课堂之外再没什么交集，这会儿冷不丁在另一个城市的Gay吧里碰了面，两个人都挺尴尬。
　　叶文白尤其尴尬，毕竟学生对老师总是有一种天然的敬畏，特别是两个人现在相遇的地点不对，那种做了坏事似的心虚感就更重了。
　　柏庭深垂眸看着身前的人，男孩儿简直是把心虚两个字写在了脸上，薄薄的胭脂色从脖颈一路爬到脸颊上，小巧的耳垂沁了血似的红。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他隐约能闻到从叶文白身上传来的酒气，或许是因为刚喝完酒没多久，这股微弱的麦芽香气尚未发酵成酒臭，倒也算不上难闻。
　　叶文白这会儿正在思考要不要假装不认识混过去，但这个念头不过只出现了一瞬间就被他打消了。原因无他，柏庭深是他们上半年物理大赛的指导老师，叶文白作为队长和柏庭深直接交流，虽然没什么私交，但脸熟肯定是有的。
　　思虑半晌，抱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心态，叶文白垂着脑袋小声叫了一句：“柏老师。”
　　柏庭深面上没什么表情的应了一声。
　　叶文白借着酒吧里昏暗的光线正大光明的打量着他。
　　柏老师今天穿的和平时很不一样，叶文白往常在校园里与这人相遇，十次里有九次柏庭深的衣服都是黑白配，手腕上的腕表雷打不动一直是那一块看着并不出彩的银色腕表。打扮的并不算精心，全身上下吸人眼球的只有那一张稍显冷峻的脸和过于冷冽的气质。
　　每个上过柏庭深课的学生都觉得这位老师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但这会儿的柏庭深看起来却十分平易近人。不，与其说是平易近人，倒不说是有些风骚了。
　　舞台上暗红的灯光一晃而过，隔着一米左右的距离，叶文白甚至看到了他深V衣领中隐约露出来的一条沟。
　　舞台上的男模扭动腰肢往台边走了两步，边走边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半透不透的白色衬衫，引得台下看客一阵骚动。
　　叶文白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这会儿对着那条明晃晃的沟简直不能自拔，以至于脑子一抽对面前的人发出了邀请：“柏老师，我能请你喝一杯酒吗？”
　　暗红的灯光再次晃过，柏庭深那双没了眼镜遮挡的深色瞳仁在暧昧的灯光下透露出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叶文白同学？”
　　他好像强调了些什么，又好像没有。
　　在夜店里对着一个男人发出邀请，尤其是在gay吧里对一个独自一人的男人发出邀请，意味着什么是个人都知道。
　　柏庭深目前正处于空窗期，没有哪个社畜能拒绝在外地出差的时候邂逅一场艳遇，他是来酒吧里猎艳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想跟自己的学生搞到一起去，尽管叶文白长得很合他的胃口。
　　“我确定。”叶文白之前喝的那点酒的酒劲终于彻底上来了，他这会儿只想放纵：“我想请您喝一杯酒，柏老师。”
　　他很热情地抓住了柏庭深的手，男人的手很大，指腹上生着一层薄茧，比叶文白的手要大上一圈。叶文白想要把他的手整个抓进手心有些费力，最后干脆就只抓住了柏庭深的几根手指，拉着人往吧台走。
　　柏庭深被他一路拽到了吧台。
　　叶文白把他按坐在凳子上，眯着眼皱着眉头去看酒水单，纤细的手指头徘徊一瞬给他点了一杯酒：“柏老师，就喝这个好不好？”
　　柏庭深没去看他给自己点了个什么东西，他按住叶文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你喝多了。”
　　对，我喝多了！
　　叶文白笑起来，露出左侧脸颊上一个小小的酒窝：“那老师送我回去。”
　　柏庭深：“……”
　　柏庭深：“老师待会儿还有别的事情。”
　　叶文白又笑，他把被柏庭深按住的手抽出来，用食指在柏庭深的肩膀上戳了一下：“柏老师是来猎艳的，我也是。我中意你，您对我不满意吗？”
　　这会儿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叶文白比柏庭深高出了半个身位。酒吧的灯光暧昧，他背着光站在那里，像一个正准备择人而噬的妖精，而面前的人就是他选中的猎物。
　　跟酒醉的人没办法讲道理，就在柏庭深研究眼下这个情况该怎么办的时候，叶文白已经捞过了一旁放着的酒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然后借着酒劲儿去扒柏庭深的肩膀。
　　面颊上突兀地多出了一点触感，那触感软软的，冰凉的，带着点儿水渍，就像果冻一样。
　　柏庭深两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任由叶文白像只软趴趴的小八爪鱼一样扒在他身上。就在这一刻，他终于确定，这小孩儿是真的喝醉了。
　　酒吧的灯光依旧暧昧昏沉，但柏庭深这会儿却心如止水，他抬手揽住叶文白的腰身，把尽管攥着他衣服但还是一个劲往地上滑的小孩儿扶起来：“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