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暑雨》苭甜

21、南岸的秋天

　　卡着上课铃，夏年隅才走进教室，难得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像是有皇帝选妃那么大的阵仗，每个人都心存侥幸，抱有期待。

　　不曾想他只是草草掠过桌上的东西，对着一旁看好戏的洛沈赋使唤道：“收拾干净。”

　　洛沈赋愕然，又意料之中，兴致衰衰抱起盒子收进自己的抽屉里。

　　不能扔，还得如数归还，夏年隅不是占便宜的人。

　　当他坐下的时候，手搭在桌边，洛沈赋不经意一瞥，注意到他手上戴了一条手链，取代了手表的位置。

　　“年哥你这是换风格了？”洛沈赋好奇发问道。

　　眼神仔细打量着手链，样式看起来很简单，一条银色的链子，缠绕在少年骨节冷白的腕间，看起来有些单调，唯一的图案就是手链中间有一条鱼，歪歪扭扭勉强能看出。

　　令人捉摸不透的是那条鱼有胡须，做工太过粗糙，一看就不可能是买的。

　　夏年隅淡然的神色瞥向腕上的手链，旁若无人目光变得柔和，抬眸间尽显深意，却掩饰的很好，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

　　上厕所的路上，孟骄提起昨晚给夏年隅送生日礼物的场面，当时她也是临时准备的，在此之前两人也没什么交集，送了一本习题集。

　　“晏姝你送了什么？”孟骄转头问道。

　　当时包厢内一共五人，除了寿星和晏姝之外，所有人都准备了礼物，真正下了血本的就是洛沈赋了，不仅仅布置了场地，还准备了生日礼物。

　　男孩子之间真正的兄弟情谊从来不会与金钱挂钩。

　　晏姝怔住一瞬，心想她送得大概是里面最不起眼的东西了，昨晚她带了，就放在兜里，只是没有拿出来，谎称是自己没准备。

　　也不知道他注意到了没有。

　　晏姝沉默半秒，轻言回答：“没什么。”

　　·

　　夜晚凉风袭起，看书写作业的人也时不时放下笔揉搓下手，南岸的秋天太短，几乎没给一个过渡时间，温度骤然下降，冬天就来了。

　　晏姝左手摸着水杯，是下课专门去接得热水，玻璃杯面烫热明显，手心手背要不断来回转动。

　　南岸的四季其实只有两季，夏季和冬季，舒适的日子没几天。

　　最后一节晚自习见老师不在，杯中的水也已经凉了，晏姝打开喝了小口，小幅度转头对孟骄说：“我去下厕所，要是老师来了帮我说一声。”

　　孟骄冷得正对着自己的两只手哈气，听到声音也只是点了点头，嘴冷得根本不想说话。

　　用余光能够瞥见她的唇色已经有轻微发紫了，看着有些病态无力。

　　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上没什么人，就连光都是借着教室里的灯光，人走在上面身影被拉得斜长。走进厕所倒是听见隔壁男厕所传来窸窸窣窣地说话声，不知道是在谈论什么，偶尔能够听见一两声放肆大笑，很快又收敛起来。

　　晏姝刚进去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走进女厕所，才传来说话地声音。

　　“听说夏年隅生日是在KTV里过的，当时晚自习老师也不在，你为什么没去啊？”

　　声音逼近，晏姝呼吸变浅，说话的这个女生她见过，经常和李嘉沫走在一起，上次在厕所也是她们在谈论。

　　虽然不认识，但只要一听语气就很容易猜出来。如果不出所料，另一个女生就是李嘉沫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缘分，上厕所总是能够碰见她们谈话，话题出奇的一致，都和同一个人有关。

　　李嘉沫的声音紧随响起：“那天有作业，他不喜欢耽误学习，所以就没去。”

　　晏姝冷哼一声，走出隔间，门打开的时候刚好和说话的两人对上。

　　她们似乎也没想到厕所里会有人，说话也没有刻意放低音量，晚自习时间出来的人很少。突然听到动静两人面上一怔。

　　晏姝目不斜视淡漠看向李嘉沫，她的表情耐人寻味，也不知道是不是尴尬，有一种被戳穿心思强撑起来的倔强，五官各有各的特色。

　　女厕所一下陷入沉寂中，隔着一堵墙还能够听见对面的声音，模糊不清，也不知道他们在兴奋什么。

　　晏姝反而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气势，慢条斯理洗完手才转身出去。

　　背影孤寂高傲，像是在黑暗中散漫的游走者。

　　晏姝并不知道，在她出去之后，自己也成为了别人口中讨论的话题。

　　“我听说夏年隅生日，那个女生也在场，你知道吗？”
　　身旁的女生低声说道，视线落在李嘉沫身上，揣度她表情的变化。

　　李嘉沫短暂沉默，神色不可见的暗下几分，眉眼间闪过浓郁的痛恨，存在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知道。

　　她只是微微摇头，“大概是洛沈赋叫去凑人数的，人多热闹。”

　　女生抿唇，像是故意的，竟然开始介绍起来：“那个女生成绩不错，是这学期刚转来的，半个学期在八班已经快进前十了。”

　　要知道理科班男生比较多，成绩也是比女生稍好些，八班因为夏年隅的存在，大家都有关注这个班的成绩。

　　在晏姝来之前，八班前十基本上都是男生，而她仅仅半个学期，就已经逼近前十的位置了，论谁都会觉得此人不简单，不是黑马就是天才。

　　天夜含着冷意，冻住了心脏，像是冻住了一朵带着热情爱意的玫瑰花，永远保存在一个晚夜。

　　·

　　晏姝因为半期考成绩不错，李绅还特意在家长群里发消息表扬。

　　她也是从王女士那里听来的，晚自习回家王女士难得没有加班在家，进门就看见她脸上挂着笑，捧着手机滋滋笑个不停。

　　王女士见她回来，开口就关心问道：“回来啦，累吗？要不要吃点东西？冰箱里有蛋糕。”

　　突如其来的关心实在是让晏姝摸不着头脑，放下书包给自己倒了杯水淡定回答：“不用了。”

　　“今天你李老师特意在家长群里艾特我，夸了你好几遍，把我都说得不好意思了。”王女士脸上还噙着笑，一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晏姝疲倦揉了揉眼，也没太在意，回了个哦就拿起书包往房间走去。

　　点亮夜灯，房间里光线淡黄不刺眼，简单看了一会儿书准备去洗澡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兜兜转转走了好几圈，在屋内都能明显感受到慌张。

　　晏姝打开门就看见王女士焦急地拿起包准备出门，见她出来还不忘叮嘱：“公司临时有事，我先走了，记得关好门，早点睡觉。”

　　说完不等回应，紧随响起道关门声，隔绝了夜与黑，留下了安宁。

　　夜晚变得深邃，晏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始终睡不着，她已经很久没有失眠了。

　　随着时间流逝，她才浅浅睡着，中途醒过一次，朦胧望着天花板，夜灯透在上面，模糊了视线。

　　李绅早自习宣布了一件事，学校突然组织高二学生去参加一项公益活动，地点是在儿童福利院，一方面是为了让学生们放松放松，一方面也是为了传递美德。

　　面上说得好听，班上大部分学生也得到了消息。听说有学生压力太大导致患有抑郁症，甚至有高三生晚自习跑到教学楼楼顶。学校也是怕学生们产生心理问题，生出不好的念头，迫于无奈也只能想出这样的方法来缓解大家紧张的压力。

　　高中学业正常，每天都在抢着时间过日子，岸平一中是市重点，学习节奏比其他学校都要快许多，有些人可能无法适应。

　　晏姝也是花了半个学期的时间才勉强缓过来。

　　听到不用待在学校，大家都兴致高昂的样子，嘴上都在讨论这件事，像是被关在笼子的鸟终于有机会飞向无边际的天空。

　　那种自由，不受拘束的撒野散漫，正值当前岁月。

　　学校租了几辆大巴车，吃完午饭大家就准备出发。

　　在这期间，孟骄还不忘逛了一圈超市，买了一袋子零食，知道的以为她是去福利院，不知道以为她是去郊游的。

　　买完她扭头看向晏姝问道：“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晏姝扫视了眼货架，最后也只是拿了几根棒棒糖，也不知道车要开多久，路上总需要一些磨时间的东西。

　　孟骄拎着那袋子上车时，一双手迅速伸了过来，将她手中的袋子给抢了过去，回头一看果不其然是洛沈赋。

　　他此刻正翻找着零食，拿出合心意的扔给旁边的江煜，嘴上还不停叨唠着：“买这么多吃的，有口福了。”

　　把孟骄气急了，直接一巴掌拍在洛沈赋坚硬的脑袋上，怒气冲冲呵斥道：“能不能矜持点，别跟个强盗一样。”

　　车上座位已经差不多坐满了，晏姝看着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朝前一看，见到独自一人坐着的夏年隅。

　　座位都是双人座，他坐在右边靠走廊的位置，或许因为这个原因，没有人敢从他身边走进去坐靠窗的位置。他耳朵上塞着耳机望着窗外，没有被车内的吵闹打扰，独具一格成为车内特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