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夫君户对门当》阮软吖

10、最孤寂的月亮

　　就在气氛逐渐淡下去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方才说话的小厮的声音，“爷，东西送来了。”

　　说着便见顾琅飞快的撑着床起身，在门前说了一两句话，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碗。

　　看见魏文君投来的疑惑目光，顾琅笑的自然，“叫厨房做了两碗鸡丝鱼肚羹，累了一天，吃点垫垫肚子吧。”

　　他将碗筷布好，见魏文君还是老老实实坐在床边，语气有些不解，“你不饿？”

　　魏文君抿了抿嘴，心想怎么会不饿？

　　今天一天，除了早上草草用了几口饭和方才吃的几块糕点，可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入腹。

　　沉重的婚服和满头珠翠压在身上，叫她觉得腰酸背痛，此刻只想卸下所有，沐浴一番，美美睡上一觉。

　　再者说，谁家新婚夫妻洞房花烛夜搁房里吃夜宵啊？

　　魏文君转了转手中的团扇，尽管已经很疲惫，但坐姿依旧稳重端庄，甚至于脸上也习惯性的挂着恰到好处的笑。

　　下一刻，她手中转着的团扇被人抽走，颀长的身影投下，将她笼罩在其中。

　　“你我夫妻，夫人何必如此拘谨？”顾琅俯身下来，轻轻伸手替魏文君取下一支凤簪，他拿在手里掂了掂，“还挺重，难为夫人了。不如换身衣服，卸了珠簪再用饭吧？”

　　他说着就直接牵了魏文君的手，将人按在了妆镜前，然后一点点的帮她卸掉头上的金钗发簪步摇。

　　他如此殷勤，倒叫魏文君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透过铜镜反手去制止顾琅的动作，“顾琅，我自己来就好。我——”

　　接下来的话未说完，魏文君的手腕被顾琅紧紧攥住，他低下身子，凑近少女粉嫩的耳垂，“夫人方才那声，叫的是顾琅还是顾郎？”

　　手被身后人握住，肌肤仿佛都随之灼烫起来，而对方却没有放手的意思，而是耐心的等待着答案。

　　魏文君咬了咬唇，都说好女怕缠郎，真是诚不欺她。

　　喊出口的的确是顾琅，可是对方从一开始就一口一个“夫人”的喊的热忱，她若是还显得这么生分，是否就有些不识好歹了呢？

　　魏文君眼眸里流露出迷茫和挣扎的神色，她轻轻抬眸看向面前的铜镜，试图转移注意力。

　　可当她看清楚铜镜里面她与顾琅的身影时，一时倒也忘记了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来缓解尴尬的气氛。

　　高大的菱花铜镜里清清楚楚的照映出两道人影，女子娇艳明媚，眼角耳垂透着滴血似的红，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发髻两侧的金簪已经悉数被顾琅取下，只余下一顶精致考究的凤冠，垂下的金丝流苏在半空中轻晃，如同女子此刻摇曳的一颗心。

　　而镜中少年，高高束起的漆长马尾因着他微微俯身的姿势，正乖巧柔顺的顺着肩膀滑下贴在胸前，他亦是眉目若画的清秀俊俏。

　　两人皆身着鲜红妍丽的喜服，举止亲密，容貌匹配登对，仔细看过去，竟颇有神仙眷侣佳偶天成的意味儿。

　　顾琅见魏文君迟迟不回话，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铜镜，似是明白了少女出神的原因，松了她的手轻轻放下，“既不回答，我便当你那声是喊的顾郎了，那夫人可有小字或乳名？”

　　他取下那顶足金凤冠，女子三千青丝倾泻而下，乌黑亮丽，及腰有余，柔软的如同新织出的绸缎般光滑。

　　魏文君被问的一激灵，她扭身过来，纤细的背快抵上妆台上的时候，顾琅眼尖的伸手替她垫了一下。

　　感受到后背上柔软的触感，魏文君下意识紧张的舔了舔嘴，她仰起头去看顾琅，老实回答：“在闺中的时候，家中亲近的人会叫我阿霁。”

　　“阿ji？哪个ji？”顾琅见她肯回应自己，便立刻笑着追问了两句。

　　“光风霁月的霁。”少女声音轻轻的，如同湖边垂下的万千丝绦经风一吹点在湖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光风……霁月。”重复了一遍魏文君的话，他面上神情不变，眼底的笑意却明显淡了几分，至少魏文君如此认为。

　　“可是不妥？亦或是冲撞了家中长辈的名姓？”魏文君猜测的问了一句。

　　顾琅摇了摇头。

　　他垂眸看着魏文君的眼，犹豫的顿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了，“我有一表字，便是寂月。”

　　见少女面容上绽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又紧跟其后补了一句，“只可惜，不是光风霁月那样美好的意思，是最孤寂的月亮。”

　　魏文君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她怎么觉得在提起自己表字的时候，顾琅是强颜欢笑的模样？

　　无论是当初寒山寺山洞的匆匆一面，还是今夜的相处，顾琅给人的感觉都是温和而不凌厉的，甚至带着细微入骨子里的体贴周到。

　　除了偶尔说些不着调的浪言浪语会让魏文君记起他纨绔子弟的本质，其余时候的顾琅都温润的像位普通的世家子弟。

　　可是在提起自己的表字时，顾琅没有笑。

　　莫名的，魏文君也觉得气氛凝重起来。

　　她想换个话题，又怕转的太生硬，叫顾琅起疑心，思绪一转，她伸手牵起顾琅艳红绣着云纹的衣摆晃了晃，语气温软的续起了先前搁下的话题。

　　“夫君。是有些饿了。”

　　顾琅也意识到自己外露的情绪不对，重新在脸上焕然了笑意后，抚了抚魏文君鬓发，对她牵扯自己衣摆的小动作很是受用。

　　更对她那声“夫君”动容，从今往后，为人夫君，他也算有个家了吧。

　　“鱼羹应该有些凉了，叫人去热一热。你去沐浴吧，解解乏。”

　　沐浴……

　　魏文君看了一眼顾琅，到嘴边的“那你呢”生生被噎了下去，好像问出来会很奇怪吧，他们可是夫妻哎。

　　“我去耳房。”他很快猜出魏文君那一眼蕴藏的深层含义，只一句便解了她心中顾虑。

　　等到沐浴完，食用过鱼羹，真正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快三更天了。

　　然而魏文君却没了睡意，新婚夜做了很多事，可最重要的那一件事顾琅却只字未提，现如今吹熄烛火，放下青纱帐，和衣睡在一起，他似乎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