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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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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房门悄然打开。
白萧萧蹑手蹑脚关上门,溜出明月馆。
这才发现,这道观依山所建,门外迷雾重重,峰回路转。
她在山林里转悠,想找到下山的出口准备出逃。
依据她的经验,有溪之处定有人家。
可兜兜转转,她发现自己依旧在原地徘徊,不见人家,也不见路。
“这山实在诡异得出奇。”她喃喃道。
“你出不去。”
白萧萧骇了一跳。
她回头看,鹤青站在高处树梢望着她。
这家伙为什么每次出现都要悄无声息站在别人身后。
“哦,此话怎讲?”她不死心地问。
“要是大人觉得自己可以走,大可以从这里跳下去。灵力可以控制你御行。”
白萧萧才不信。
她不死心地往下走,却突然出碰到似屏障一般的东西。
他在这里布了结界!
“鹤公子,求您放了我。”她脸上一抹假笑。
“回去吧,你若出逃,一日都活不下去。”鹤青留下一句话,便消失在迷雾中。
鹤青走了,白萧萧只能留在明月馆。
白萧萧每个月都会见到一只灵雀送来一些物件,多数是鹤青法术传信教她口诀和修炼之道,有时送来的是武器,有时是口述的奇闻异事,要么就是志怪小说。
皎儿乐呵呵的:“姑娘从前就喜欢这些玩意儿,每次下山都要买一大堆回来。鹤公子竟记得这么清楚。”
白萧萧日渐适应了这具身体,依照鹤青教她的打坐方式调养,加之无相峰灵气充足,她的武功和法术恢复了大半。
转眼数月过去,时至隆冬。
一日清早,白萧萧梦醒望见窗外下了铺天盖地的雪,似是下了一夜,积雪堆了两尺。
皎儿还未醒。萧萧披了一件白色织金的绒毛裘衣,又用白色缎带扎起马尾,赤脚跑了出去,在院子里如撒泼的小鹿般跑,转圈。
“嘶——”脚底钻心的疼。萧萧低头一看,双脚冻得红肿,皮肉皲裂,剧烈奔跑撕扯让伤口渗出了血。
她正思考要如何向皎儿解释这片鲜红出现的原因,忽感到双脚一空。
“鹤青?”
额心那片朱砂,灼热无比。
鹤青将萧萧抱回屋内,一只手捧起萧萧的脚,细细上药。
“这就是皎儿跟我讲的‘姑娘身子更好了些?’?”
萧萧好奇他为什么突然回来,歪头打量他,对上那双深邃阴鸷的眼眸。
“有话就说。”
“你怎么回来了?”此话既出,萧萧便不客气,直接问了出来。
“嗯。”
这般回答,萧萧知道再继续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闭口不言。
在萧萧的印象里,鹤青不会有太多神情,也不会有太多话。他的言语全凭那一双阴翳的眼神诉说。她习惯了有鹤青的日子,但依旧对他有所忌惮,假意迎合,习惯使然罢了。
毕竟以现下的情形来看,从前鹤青与路惊枝的关系使得她暂时是绝对安全的。
鹤青将她的双脚包扎好,将她放进被褥,掖好被子。又给屋内火炉添了些柴,转身出了门。
白萧萧难以入眠。
从前的路惊枝陨殁,魂魄七零八碎,为何鹤青执意要把她救回来,或是说他到底与路惊枝是何关系。
她下床披衣掌灯,跛着脚走出屋子,却在开门时瞧见院内有人在打坐。
是鹤青,他竟还在这里。
白萧萧屏息靠近他,鹤青衣衫半褪,面容痛苦,气息急促,双目紧闭,青筋凸起。脸上脖子上贴着一层薄霜,许是冻结的汗液,嘴角也有血,似是中了内伤。
“你......”白萧萧有些诧异,见他在凝神打坐,不敢轻举妄动。
片刻,鹤青疗伤完毕,起身穿好衣裳。此时他的面容不似白日那般有精神,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你何时受得伤?”白天他还好好的,怎么几个时辰就成这样。
“来。”
鹤青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入偏房内,东翻西找,最后在柜中找到了一个雕花漆木盒。
他将盒子打开,取出盒中之物。
此物通体莹白,状似一朵盛开的莲花,两端银丝流苏长约两尺。花瓣重工雕制流云纹样,嵌十颗小珠,一颗大珠。花苞中央竖起一根如意。
是玉清莲花冠。
萧萧听皎儿提起过此物,唯有修为极高被修仙界认可之人才可以佩戴,路惊枝生前一直带着。可四百年前她死后,这顶冠就没了踪迹。江湖中一直有人在打听莲花冠的下落。
鹤青将它戴在萧萧头上。此物认主,一旦戴上,唯有原主可将它摘下,否则任凭如何都无法将它脱下。
萧萧正了正冠,刚想问可不可以睡觉时摘下来,抬头看见鹤青眼神有些异样。
像是在看一位思念故人时的热切。
“走吧。”
“去何处?”
不等萧萧反应,鹤青一只手揽住她的腰,飞出窗外。
“鹤青你告诉我,我们要去干什么!”白萧萧讨厌被摆布,蒙在鼓里的感觉,气恼鹤青什么都不说就带她下了山,皱眉蹬他。
“他们在找你。”
“谁?”
鹤青略一思索,嘴里蹦出两个字:“小人。”
打什么哑谜,萧萧翻了个白眼。
“现在还没走远,回头看看。”
萧萧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明月馆,竟不知为何冒出点点火光。
“你醒了,他们察觉到莲花冠感应灵力有波动,便找到这里。我受了伤,无法布张结界保护你。”
“皎儿呢!?”白萧萧心一紧。
“我已经遣她离开此处了,在盛都会合。”
这大神仙都过得如此颠沛流离么,死了活了大家都要来瞧一瞧,再口口相传编个故事不成?萧萧心说。高处的风实在寒冷,她打了个哆嗦,往鹤青怀里缩了缩。
约莫半个时辰后,鹤青将她带到盛都城西北一处客栈,安顿好白萧萧的厢房后欲开门离开。
“等等。”
鹤青转过头停下。
“你会走远么?”
“不会,我就在附近。”
他想起什么似的从袖口掏出一把纯阳扇。
“将此物还复于你,保护好自己。”
盛都曹家。
曹睿峰和曹家姨娘张皇失措躲在前厅,屋外的几个丫鬟四处逃窜,惊慌叫喊。其中一个被一个身上长满了长毛的丫鬟扑倒,那丫鬟张牙舞爪,身体前倾弓曲后背扑了上去,用手撕挖着另一个人的脸。
周围的邪祟似乎更加兴奋,在小厮身旁流窜。
霎时间闪过一道利刃寒光,空中邪祟竟尽数被拦腰斩灭。那被附了身的小厮也晕死过去。
曹府陷入一片死寂。
曹睿峰颤颤巍巍出了前厅,四处寻找那道寒光的来历。
月色之下,房屋之上,一白衣缎袍男子负手而立,踏月而来。
“是你!?”曹睿峰惊愕,不可置信道。
“曹大人府中的那点事情,本官全都知道,也有证据。”
“呵,你算什么。也敢威胁我!”曹睿峰气急败坏。
“曹府上上下下乱成一锅粥,若是传出去,仔细王爷问你的话。”男子笑道。
好一出谄上骄下,曹睿峰腹诽。
他倒是识趣,跪下求饶道:“大人,我错了大人!摄政王想要什么我曹睿峰都愿意给!求您救救曹府!”
“我的好朋友,我好可怜呐。我们俩的命,都被捏在王爷手里啊。”
曹睿峰一阵恶寒。
“听闻曹大人过几日要举办宴会,邀请全盛都的文人武士,高门侯府还有仙门世家。到那时我自会过来。”
那人温润含笑,不怒自威。曹睿峰吞了吞口水,什么话也说不出。
“作为报酬,我也想求曹大人一件事。”
“大人您客气了,有要求尽管提。”曹睿峰哪敢不答应。
那男子颔首,用仅可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帮我查白氏养女的下落。此事暗中调查即可。”
“可是我听闻白萧萧已经死了。”
“继续查。若是让我发现曹大人阴奉阳违,走漏了风声。”男子一手抓住曹睿峰的发髻,来回摇晃。
“我可以考虑和曹大人一同奔赴黄泉。”
“不敢不敢,我一定尽力去做,谁都不告诉!”
夜色如鸦,那白衣公子站起身,望着远处一轮月。
“这盛都,要变天了啊。”
三日后。
白萧萧在客栈内歇了几日,脚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她准备下楼透透风。
鹤青同她讲过,她这张脸过于惹人注意,且盛都鱼龙混杂,仙门世家混迹于此,老一辈的人都知道她,新辈们就算没见过她也都知道路惊枝大抵是何长相。贸然出去可能会引起骚动。
她想了想,拿出一张换物符,内心掐诀将头上的莲花冠变换了一种形态,又带了面纱。
鹤青画得符精细准确,效用很强。约莫可以撑到明早才失效。
下了楼,她同掌柜点头示好。
“姑娘是要去曹家?”那掌柜突然开口问道。
曹家,摄政王一党的世家,因依附摄政王一党而在盛都城名声大噪。可是一个掌柜为何突然会这样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是啊,初到此地,便想拜访。也不知道这曹家小姐人怎么样,好不好看。”
“姑娘这种贵人,定是去参加曹家举办的宴会吧。听说这次邀请了不少人,有些仙门也会来呢。不过姑娘早些回来吧。曹家最近不安定,凭空消失了许多丫鬟。”
凭空消失女眷?
“如此吓人,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几日,曹家府中的丫鬟女眷们发癫,互相撕咬,鬼附身一样。”掌柜神神秘秘附在萧萧耳旁。
“府中上下做贼似的好几日闭门不出,今日又突然邀请全城的大家。连王爷府里的人都邀请了,定是心虚。”
“哦?敢问是哪位王爷?”
“这,能是哪位王爷啊,当今盛都提起哪位厉害的王爷那定是摄政王啊。摄政王扶持新帝登基,实则掌控政治大权,大可以直接登基了。这天下啊,是摄政王的天下。”
她哪能不知道,她最是清楚不过,摄政王一党为了巩固朝中势力可是将白家赶尽杀绝。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已经坐稳江山,称霸一方了。
“罢了罢了,不可多言。被人听到,要掉脑袋的。”那掌柜摆摆手。
你都把话全讲完了,白萧萧有些无奈。
“知道了,多些娘子好意。”
曹家凭空消失女眷,话说得有些夸张。萧萧手指细细碾着耳旁垂落的流苏。
不过听那掌柜说,今日邀请的角色极为广泛,像鹤青这种人物,必定也在邀请范围内。
她决定偷偷去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