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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一百零五章 ...
第一百零五章
凌晨三点,驻军部内仍然灯火通明。
一队队日兵扛枪架炮,跟着装甲车,前往南城各处控制口,管控所有通道入口。
山口汇报完街角那场大火后,面色平静道:“是宋楚私自带了我的两个部下,在巷口实施的谋杀。”
远藤一脸惊愕,“他竟对自己的恩人下这么重的手?”
“所以说,他为人太癫狂,背叛的事随时发生,留在军部是个隐患。”
对于背叛,一旁的上将显然镇定的多,他思忖片刻,冷冷开口:“虽是不光彩的暗杀,却比我们亲自动手省去不少麻烦。如果此人确实不值得信任,就尽快打发走。”
远藤小心地问:“他知道我们的一些秘密,让他离开军部,合适吗?”
“叶公馆。”
坐在桌边的山口接话:“叶家如今的继承人还在大牢里,唯一能撑起来的,就剩这位名义上的义子了。叶公馆,当然要交给他。”
“嗯。”
上将似乎比较赞同侄子的建议,点头道:“时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只要他对大日本帝国忠心耿耿,留在叶公馆比在军部更有价值。”
“报告!”卫兵跑进会议室,突然来报:“宋先生想带着一个小分队搜查叶公馆。”
“说曹操曹操到!既然这么着急,那就送他一个顺水人情。”
端起茶杯,上将喝了一口,提醒远藤:“用这种人,一定要三分信任,七分警惕,大佐……你要把握好分寸。”
远藤站起来,恭敬地鞠了一躬,“学生知道了。”
又转头对卫兵吩咐:“命令十二小分队,跟在他身边听从调遣,一定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随时汇报总部。”
“是!”
卫兵领命离去。
门外紧接着起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劈劈啪啪响了一阵,随着一辆汽车,慢慢跑出军部。
*
“爸爸!”
叶云霞于黑暗中突然惊醒,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惊魂未定地打开床头灯,她瑟缩到床头,仍未从噩梦的余韵中抽离出来。
梦中她望见父亲站在公馆门口,全身血淋淋的,也不说话,只是站着看她,神情凄婉哀凉。
她想喊一声,却发现嗓子像被人堵了棉花,出不了声,身体动也不能动。
缓了缓呼吸,她使劲晃晃脑袋,想把这个不吉利的梦赶出大脑。
再躺下时,所有的烦乱瞬间涌入,扰得睡不着。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一会儿烧饼,门外渐渐起了动静。
两声枪响在大门口突然炸开。
叶云霞一个激灵,瞪着眼睛爬起来,顺着门缝听到院子里闯进许多声音。黑暗中,手电筒的光束胡乱挥舞,像刀剑一般,劈开公馆内的宁静。
没顾得上穿鞋,她一身长袖睡衣,抹黑钻出卧室。刚走到客厅,一个黑影突然从沙发旁窜出来,捂住她的嘴。
二人借着靠背,缩进角落里。
“救——”
“小姐,是我!”
“刘伯?!”
叶云霞蹲在地上,看了眼门外,声音里带满惊恐。“爸爸呢?”
“老爷还没回来。”刘伯焦急万分:“你赶紧从后门跑,宋楚这混蛋,带了十几个日本鬼,把公馆包围了。”
说着,不等反应,他一把将人拉起,冲厨房后面的小门奔去。
两人出来后门,一路穿梭,躲到楼后花园角落里,这里是公馆的围墙,周围有花木遮掩,不到两米,只要稍稍使点劲儿,就能翻出去。平日里没什么用,关键时刻,居然还能救命。
“小姐,出了墙,听到什么声音也千万别回头!你去齐公馆找名扬少爷,让他保护你,听到了吗?!”
“刘伯,你呢?!”
叶云霞双手发抖,紧紧抓着管家的袖子不放。
“你别管我!快走!”
刘伯蹲下身,示意她踩着自己的肩膀往上爬。
叶云霞哭着不肯,刘伯带着近乎乞求的声音,劝道:“小姐,你听话。老爷如今不在家,我得保护好你,你快走!”
赤、裸的双脚沾满泥垢,这是仆人今天刚给花园浇的水,土还没干,就被踩的一塌糊涂。
叶云霞踩上刘伯的肩膀,两只胳膊使劲向上攀,老管家咬着牙,双腿打颤,将人高高托起。
“谁?!”
一个日本兵端着刺刀,拿手电冲墙边照去。
刘伯突然使劲站起身,将云霞托出墙外。
“快跑!!”
叶云霞满脸泪水,望了一眼这位年过半百的老管家,转头拼了命得往前奔。
“巴嘎!”
一声枪响,他的左腿中了枪,倒进花池里。
日本兵厉鬼般叫嚣着把他拖出月季丛,娇艳的花朵东倒西歪,花瓣撒了一地。
宋楚从远处跑来,冷森森地站在跟前,居高临下,“小姐呢?!”
“呸!”
对方一偏头,骂了句“狗汉奸”。
丝毫没有被激怒,宋楚沉着脸,仔细看他肩膀处沾着新鲜泥土的痕迹,夺过那名日军手里电筒,朝墙角处探照半天,终于在一处歪歪斜斜的月季花丛旁发现一堆脚印。
围墙外是向南的公馆大道,宋楚扔下电筒就要去追。
没想到,受了伤的老管家突然发疯跳起,一把抱住他,“狗汉奸,别想欺负小姐。等老爷来了,使劲收拾你!”
环在腰上的手臂像两根麻绳,紧紧勒住,宋楚动弹不得,抬肘痛击对方头部。
“快开枪!”他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几声枪响,刘伯死鱼一般扑腾了几下,瘫倒下去。
一脚踹开碍事的尸体,宋楚发了疯地钻进车里,冲出门外,向南追去。
*
“前面有人!”
李生坐在车里,喊了一句。
车子猛然刹车,众人还没缓过神,前方突然传来隆隆声。
“是装甲车!快隐蔽!”
驾驶座上的人猛打方向盘,直冲进左边巷子里。
远处一队百十来号的日本兵,在装甲车的开路下,踏着军步,浩浩荡荡,踽踽行来。
周围原本几声狗吠,突然刹了声,所到之处,一片荒凉。
等了几分钟,队伍才走远。
“妈的!鬼子今晚发什么神经?巡了一夜的街。”一名队员满脸愤恨道。
“这样不是办法!”
李生突然打开车门,跳下去。
“开车目标太大,都下车跑步前进,咱们分头行动,救出人,老地方汇合!”
说完,他掏出手、枪,一个翻身,率先消失在胡同尽头的围墙上。
*
此时,天空飘起蒙蒙细雨。叶云霞赤着脚,跑到无知无觉。实在累了,她停下脚步,弯腰大口大口地喘气。
这一夜,没见到父亲,没救出哥哥,还失去了家。
一口气还没喘匀,身后突然射来两束光,明亮刺眼,回头望去,熟悉的汽车轰鸣声由远及近,高速驶来。
车子直冲自己,叶云霞炸雷一般,用尽全力拔着注铅的腿,仍不停一步一步向前挪。
速度哪能比得上汽车,更何况她已接近脱力状态。
车子驶到身边,一个急刹车,挡住了去路。
叶云霞像只无头苍蝇,慌乱地转身,又继续往回跑,徒劳的挣扎,惹怒车上的人。
“停下!”
宋楚从车上跳下来,穷追不舍。
跟他声音一同落下的,还有枪声。叶云霞被骤然的枪响吓呆,定在原地身体不停打颤。
枪响引起几声狗叫,周围有的住户打开灯,没几秒,又马上灭了。
兵荒马乱的年代,日本人晚上抓人,谁敢出来阻止。
追上前,宋楚脱下西装外套披在眼前浑身湿透的身上,拉起她的手就走。
“别碰我!”
叶云霞惊恐地怒吼,推开他,又将身上散着余温的外套扔到地上,还要跑。
失去耐心的宋楚从身后一把抱住,冷声问:“这么黑的天,你想去哪儿?”
“放开我!放开我……”
对方强劲的力量容不得半点反抗,叶云霞就这样被直接抱上了车。
关进车内,她妄图扒开车门逃出去,宋楚锁上车,握住两只乱动的手腕,扯到身前,“老爷被人暗害了!”
“什么?!”
对方突然安静,哭到红肿的眼里满是震惊,随后变成怀疑。
“你骗我!!”
使劲挣脱手上禁锢,嘴里碎碎念:“你胡说什么!爸爸今晚出去了,你竟敢骗我!”
“云霞,你冷静!”
握住她肩膀,宋楚恶狠狠道:“他被那群地下党暗杀了!就在刚刚,他和老满在老胡同口,被人一把火烧了!”
叶云霞坐直身体,微皱着眉头,蓄满眼泪的的杏仁眼,亮亮的,呆呆的。
疑惑地望着面前的人,仿佛毫无知觉,“爸爸怎么……会……?他今晚只是出去了,他还会回来的。”
转头茫然望了一圈车外,周围的黑夜没能告诉她答案。
于是,眼光继续向上,又涣散呆滞地望向宋楚,木然地小声道:“爸爸今晚出去前,还让我早点睡。我是不是因为不听话,惹他生气了……”
怪异的眼神和神情让宋楚吓了一跳,“云霞?”
试着在她面前晃晃手,那张粘满汗水和雨水的鹅蛋脸,此时苍白成蜡,近乎透明,眼睛失去往日的明艳,痴呆灰暗。
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抚着被雨水彻底浸透的冰凉体温,他害怕了。
还没缓过神来,抱住的身体剧烈挣扎反抗,“我要去找哥哥和爸爸!我要去找他们!”
也不知她是梦是醒,宋楚抱住的手臂使劲收起,任由拳头落在后背,眼神慢慢阴郁。
叶云霞尖利的喊叫和绝望的哭声,利爪般划着他的心,是否有一刻唤醒了良知?
片刻,怀里的身体徒然一松,肩上的头颅歪歪斜斜地垂下来。推开一看,叶云霞满脸泪痕,昏了过去。
正要试图叫醒她,一颗子弹从侧面打到驾驶座的车门上。
宋楚反应迅速,也不看是谁的冷枪,调转车头,猛踩油门要逃。
李生从暗处蹦出来,朝汽车狂奔追去,对着后车轮连射几枪,轮胎突然爆胎,车速却依然没停。
他就这样眼看着汽车冒着白烟,横冲直撞地开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报纸登发了日军部的公告。
叶继荣于昨晚被地下党暗害于老胡同口,其子叶云飞和反抗分子秘密接触,三日之后执行枪决!现由叶家义子宋楚管理药厂和叶氏其他企业。
消息一出,南城哗然。
商界顿时紧张起来,与叶继荣生前交好的朋友,想尽了办法打听真假,有人竟还花钱找人暗中调查凶手。
胆小一点的,害怕自己受牵连,索性拖家带口连夜逃出南城。
对于药厂的工人,日军自然一一审问。把厂里工人打得死去活来,除了李生和那几个潜藏的地下党身份暴露,一个有用的人也没抓住。
街面混乱不堪。日军通缉令贴满大街小巷,而学生游行和工人罢工此起彼伏,军部和政府大楼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排着长龙,喊着反抗压迫的口号,手里散发唤起民众意识的宣传册子,奔走相告。
日军再也不会像上次那样,老老实实地同他们签订什么不动武协定。
他们派出军队,遇到游行队伍,直接一顿乱打,将人抓起。
期间有些短命的,直接在混战中被流弹打死,即使不死,去了军部大牢,一顿折磨,人也撑不到被救出来了。
自昨晚恐怖的经历后,李生乔装打扮,在司令府门口候了一上午。
卫兵不知他的身份,盯着这个一身黑西装的人,极其不耐烦:“赶紧走!司令不见人。”
李生心里焦急,可也知道硬闯绝对不行。
他从怀里掏出几张大票子,塞进卫兵手里,小声道:“您通融通融,我是洋行经理,找司令有捞钱的急事。”
“还有这好事?!”
小卫兵掂量手里的钱票,瞪大眼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他没敢耽误,几步跑进门里,不消一刻,人又颠颠跑来。
“进来吧!司令忙,张副官要见你。”
说着,他把人引进门里,朝客厅走去。
实在抱歉,第一次写文,还写了个民国文(头秃了)……各位小可爱们,将就着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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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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