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千年》北问无聲

12、（十二）

　　翌日清晨，段倾被敲门声惊醒。
　　浴缸壁很硬，段倾的脖子僵直了一宿，恍然抬头，痛得脸部揪作一团。
　　“段倾，是你在里面吗？”
　　敲门声和说话声都很小，段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惊醒”。
　　她揉了揉脖子起身，搭上门柄那刻犹豫了一下，然后开锁、开门。
　　“那个……早。”
　　余念显然已经清醒了，酒气也消了，就是脸色有些白。
　　“抱歉，你敲了很久吗？”
　　“没有，刚叫一遍——我用一下洗手间。”
　　段倾点头，侧身出去。
　　房间里关了空调，敞着半扇窗，应该是余念放空气才开的。
　　屋子里没有浑浊的酒气，连信息素的味道都很淡，段倾终于松了口气。
　　她走到单人床边躺下，大抵是因为颈椎不舒服，头也昏昏沉沉的。她侧过身，刚好面向余念的床位，然后倏然坐起。
　　她闻到迎面而来的湿润的雨气，期间夹杂着淡淡的檀木香。
　　为什么会有段倾信息素的味道？段倾心底闪过一些惊心的预感。
　　她轻轻地站起来，走到余念床边，这不是出于小心，而是警惕。她掀开余念的被子，下一秒，更浓郁的雨气与檀香的味道飘散出来。
　　段倾怔住了。
　　直到余念也站到床边，段倾仍沉浸在震惊后的悲痛中。
　　她转头望向余念，余念也同样愣在那里，眼神中流露出无措和羞愧。
　　震惊、疑惑、心疼……段倾不知道该怎样定义现在的心情。
　　她为什么没有手术清除标记？没有清除标记，这些年她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
　　段倾把目光从余念身上移开，移向窗外，好像穿过窗棂就能走进时空的裂缝，去填补她记忆里对余念空白的这些年。
　　不知过了多久，段倾低头叹了口气，转而对余念说：“饿了吧，我们去吃早饭。”
　　仅此而已，就好像方才一幕不曾存在。
　　“好。”余念低低回应。

　　从702到餐厅，她们两个并肩走着，走得很慢，但一句话都没说。
　　有那么一瞬间，她们幻想四周是金黄的银杏，微风予枝头以嘈杂，予落叶以曼妙，操场上人声鼎沸，明明天气初寒，放眼望去，却满眼温暖，让人忘记这是个生灵凋敝的季节……
　　好像什么都没变，可是什么都变了。

　　“你……”余念开口。
　　段倾闻声转头看她。
　　余念沉了口气，好像下了什么决定：“想问就问吧。”
　　段倾愣了一下，她不清楚直接问出口会不会让余念难过，她只是觉得，大概在余念的印象里，自己还是个直来直去的家伙。这样很好。
　　“你身上有我……”段倾改口，“你身上有檀木香。”
　　“嗯，我确实没去清除标记，对不起。”
　　大概是憋了太久，余念此刻竟有一种如释重负后的平静。
　　“为什么……”
　　“段顾问！”
　　段倾没问出口便被打断了，余念也一同望向叫住段倾的人。
　　“虞总。”段倾回应。
　　“你昨天没回去？”余念问。
　　“当然啦，”虞潇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鱼啊，段顾问我借走一下。”
　　段倾也看向余念。
　　余念有些无措：“你们聊。”然后径自离开。
　　对于虞总裁的忽然出现，段倾心中不知道感激，还是不满，毕竟这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昨天临时和周氏谈合作，就直接安排在这边了。这里环境不错，就多留一天。”
　　大抵是聊正事前都要有个铺垫，段倾虽然不太理解其存在的意义，还是简单回应：“是不错，清净。”
　　“看起来段顾问不知情啊。”
　　“什么？”
　　“这整个庄园的设计图纸不是段顾问的毕业作品吗？”
　　段倾愣了一下，原来是熟悉在这啊。
　　“没想到，”段倾表情上并没有太惊喜，“那个方案确实有人买走了，不过是老师牵的线，我不知道具体在谁手里，也不知道真的建了出来。”
　　“刚毕业就有这样的大局观和新颖的理念，不愧是段顾问。”
　　“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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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潇没有借走段倾多久，余念刚端着盘子找位置坐下，段倾就回来了。远处，虞潇朝她招了招手，好像没吃饭就离开了。
　　段倾回来时端了杯热牛奶，放在余念面前，扫了一眼她盘子里的食物，“这边都是西式早餐，没有粥，你凑合一下。”
　　“谢谢。”
　　段倾在余念对面坐下：“班长说十点之后去泡温泉，自愿。”
　　“大家不一起吗？”余念问完就后悔了，毕竟不是所有温泉都像公共泳池那样。
　　“不，他们有人中秋要回家，行程不统一，不勉强。”
　　“哦。”余念松了口气，嘲笑自己刚才莫名紧张什么。
　　“你呢？”
　　“我不回家……”
　　“余念，”段倾放下筷子，她终于觉得应该感谢虞潇给了她暂时离开余念、理理心绪的机会，“我想和你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