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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少侠试探借天机 仙子重落凡尘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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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不是小姑娘,难道还怕药苦吗?堂堂一个仁义山庄的庄主,连几口药都吞不下,算什么英雄好汉?」黄宇扬心急之下,竟忘了回避,神色着急的直视着沈浪。直看到沈浪眼中闪烁的笑意,才忽然惊觉转身欲离。
「姑娘,不如妳喂我喝药,这样一来,再苦的药我也喝的下了。」沈浪轻佻的语气让黄宇扬着实怒火腾腾。
黄宇扬背对着沈浪暗想:好个沈浪,你既已知道我是女儿身,偏来不清不楚的调笑于我,多惹情债,难道竟是我错看于你?
「生死是自己的抉择,沈公子若执意要死,黄某….」黄宇扬惊觉失言,高扬的语调登时转平「这解药要不要喝随你,花夫人是一定会再来的,要是让她得手,恐怕你的小娘子命就保不了了。」黄宇扬不再开口,推门而出。
沈浪注视着药碗寻思,俊朗的脸上浮起一贯的笑容,一口喝下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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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语,沈浪清晨敲着黄宇扬的房门,却亳无回应,心中一急推门而入。床上被褥整齐收折,屋内空无一人。沈浪转身而出,却见黄宇扬已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药碗走向他的房门。
「黄兄起的真早。」沈浪接过药碗,不像昨日一般轻佻,立即将药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要是还死不了,就快些赶路吧,你中了花夫人窒行内力的药,我暂时还解不了,要再有追兵赶到,只怕我要束手就擒了。」黄宇扬见他饮完汤药,走向自己房内去收拾。
沈浪知道一路上金银门及忘忧谷都是冲着黄宇扬而来,显然这个女子与自己同行多半是为了引开这二路人马,好让真的黄宇扬安全无虞。沈浪又不禁暗自惴测这名女子与黄宇扬的关系,想到她可能就是白飞飞,心中填满的滋味竟分不出是酸是涩。
一路上黄宇扬依然无言,沈浪也早已习惯,彷佛昨夜的眼泪只是沈浪的一个梦境。二人驾着马车急急赶路。也不敢投宿客店,只是借住于寺庙道观。
三日过去,竟无风无雨,快活城就在眼前,沈浪又觉得有些不安。路上沈浪始终不敢开口相询,他不知道究竟身边这人是白飞飞的好,还是不是的好?面对有关她的事,沈浪总是有些进退失据。
这日过了小西天,行至月出东山,沈浪决定在林中野宿。他捡了些许柴火升起,跳跃的火光映着二张各怀心事的脸庞,流动在他们之间的,却只有莫名的沉默。林中蝉声此起彼落,宛如乐曲悠扬。
「黄兄不知是否带着古琴?」沈浪想起那夜在沁园的曲。
「此行为了治病而来,怎会带着无用之物。」黄宇扬摇头。
「待得疗毒之后,不知黄兄愿不愿再奏一次‘恨别离’?」沈浪微笑着请求黄宇扬。
「沈公子对乐曲也有研究吗?」黄宇扬侧过脸望着天上的上弦月,将圆未圆,自有一种动人。
「沈浪不过一个江湖浪子,怎懂得什么乐理,只是….只是很想念一位故人。」沈浪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无奈。
「既是故人,黄某劝沈公子还是莫再提起。天生万物,缘起缘灭,自有定数,半点也强求不来。」言下之意黄宇扬已拒绝沈浪的提议。
「若然放的下,也还罢了。」沈浪别有深意的看向黄宇扬,黄宇扬感受到沈浪欲语还休的落寞,半点也不敢回头。
「没想到沈庄主还是个多情之人,心中所系,该不会是那竹林中的白飞飞吧?」花夫人的声音传来,沈浪与黄宇扬都打迭起十二分精神。
花夫人站立在三尺之外,脸上带着哀怨,又有些羡慕。她不由得想知道那位能令名动天下的沈浪,如此魂牵梦萦的白飞飞,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另一方面又想到自己鸳鸯难织就,不自觉怨起秦暮,手上的修罗刀越握越紧。
「黄宇扬,解药还不拿来,难道还要小女子动手吗?」花夫人语音虽软,手中的修罗双刀却已扬出。
「如果花夫人也愿将解药奉上,自然化干戈为玉帛,黄某也不愿与忘忧谷为敌。」黄宇扬不亢不卑,拱手以对。
「之前是我轻敌,如今难道你还能全身而退吗?」花夫人语音未停,手中双刀已然进招。
当日花夫人中了黄宇扬的‘黄蜂针’,自恃医理通明,不愿与解药相换。经过三日调息配药,竟无法止住毒性。每日寅时右臂都会疼痛难当,酸麻直达右肩,毒性会暂时封住内力,无法运劲相抵。
花夫人虽少时开始练武,仍是千金小姐,何时受过这种酷刑。‘黄蜂针’毒辣之处,在于打中何处,只那处疼痛,身体其他部份却是暖呼呼的有舒爽之态,每发作一次,疼痛便加剧一分。忍受不住痛苦与舒服的落差,许多人会自己动手砍下中针之处,只为不再煎熬难忍。花夫人咬牙忍下二次毒发,差点在第三日寅时砍下右臂,幸得家仆制止。
沈浪在花夫人到时就暗自凝聚内力,一见花夫人动手,沈浪剑招后发而先至,直攻花夫人中下二路。花夫人见沈浪出手不滞,暗自讶异于小菩萨的医术高明,脸上却是半点不改,仍是笑意三分。
招式一过,花夫人留意沈浪面容,知道他虽解了修罗刀之毒,但使他内力窒行的‘软玉散’尚未解去,心中略自放宽,过招时攻少守多,存心耗尽沈浪气力。
沈浪久攻不下,知道自己将要气力不继,用尽内力使出一剑,花夫人右手的修罗刀兀自震飞。沈浪满以为后半招能回剑刺穿花夫人左肩,以求退敌,却不料原来花夫人是故意卖个破绽给沈浪,她素手一按,沈浪左胸再受一掌,连退得四五步,鲜血急涌上口,沈浪生受不住一口吐出,晕倒在地。
「沈大哥。」黄宇扬身形一晃,急探沈浪鼻息,虽是微弱但仍有气息。黄宇扬斜眼看向花夫人,花夫人是第一次瞧见这般冷冽坚定的眼神,眼神中浓烈的杀气,让花夫人略为一惊,竟是不敢阻止黄宇扬将沈浪扶到一旁。
「黄宇扬,你再不交出解药,可别怪小女子一刀杀了沈浪。」花夫人缓缓走近。
「我本来不想杀妳的。」黄宇扬抽出‘虹影’,挽了一个剑花,粲如流星,身形轻若飘影,魅似鬼魂,‘追月剑法’连环不绝使将开来,同样一招‘冰轮半缺’竟与三日前大不相同。
花夫人越斗越惊,只怕自己双刀时都不能胜过黄宇扬,何况现在只剩一刀?想要发出暗器,黄宇扬的剑招又连绵不绝,若是中招怎有生还之理?花夫人左支右绌,节节败退。黄宇扬一招‘月落西湖’,虹影已刺入花夫人右臂中针处下三寸,混着黑紫的鲜血疾射而出。
花夫人前来截击沈浪及黄宇扬,仗恃自己已伤了沈浪,又对黄宇扬势在必得,竟自大的没带任何一个随从,只带了野店中的小女孩语儿。会带着语儿,也是因为语儿一直相求要去见识花夫人如何捉拿沈浪二人。
躲在一旁的语儿见花夫人伤重,心急之下奔出树丛,手持一截树枝竟不顾自身死活往黄宇扬后心刺去。黄宇扬持虹影手起剑落,原是要将偷袭之人毙于剑下,却不想是野店中的小女孩,心中一软,收了剑势,出掌将语儿推往花夫人。
花夫人没料到黄宇扬会放过语儿,手中扣住三枚银镖,向黄宇扬疾射而出,不想语儿向自己疾飞而来,三枚银镖眼见全数要打进语儿体内,只见黄宇扬施展平生修为,妙灵绝伦的向前一纵,以掌力再将语儿推开,虹影光亮颤动,挡去二枚银镖,第三枚银镖却在黄宇扬左脸拉开一道伤口。
花夫人见状抱起语儿,语儿由生至死,又由死至生的转了一圈,吓的晕了过去。花夫人瞅着黄宇扬的伤口,默然无言,将银镖的解药掷向黄宇扬后怏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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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宇扬驾着马车停在溪旁,他抚着自己的左脸,被梅花镖拉开的伤口竟没有茜红染出。他仔细诊断了沈浪一会,又下手点了沈浪的穴道,才缓缓下车走向溪边。
黄宇扬生起了柴火,在火上煮着药剂,过了不久,黄宇扬将药剂自火上取下,蒸着自己那张蜡黄的脸孔。渐渐地,黄宇扬的脸孔竟慢慢变形,脸上的肉像是溶化似的垂下,看来活像古书中的鬼魅。他取出利剪,从自己的下巴剪下,原本该皮开肉绽的景象却没有出现,反而现出一丝白皙。
半个时辰过去,溪水映出了一张脸庞,娇美宛似芙容的脸庞因为长时不见阳光而透着些许苍白;一双星眸闪烁的光芒中,包含了对世事的淡定及不对称的忧伤;鼻若悬胆,挺直而小巧;唇若寒樱,弯成星月时又另有一种暖暖的清笑。
沈浪在马车上暗自运功冲开穴道,与花夫人对战倒地,是沈浪的刻意做作,目的是为激黄宇扬出手。当他瞥见黄宇扬的轻功是幽灵宫的绝顶轻功,他已然确定面前这位女子的身份。沈浪轻轻掠近溪畔,动也不动的注视着背对他那位佳人的一举一动。
这一路相伴的女子非是他人,正是二年前在快活城一战,为沈浪而亡的幽灵宫主-白飞飞。
白飞飞想起忘了拿铜镜,站起转身,只见沈浪站在她身后,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白飞飞此时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终究放弃。待沈浪来到她的面前,也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原来那天在客栈,你故意不喝药,是试探于我。」
沈浪不语,举起颤抖的双臂,用手掌捧住那以为只有在梦中,只能在死后,才能再次触摸到的秀丽。他修长的手指滑过如山的黛眉,滑过挺俏的鼻尖,滑过秀美的云鬓,喃喃的说了一句
「真的是妳,飞飞,真的是妳。」
沈浪将白飞飞拥入怀中,用脸颊抚着白飞飞的青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感谢老天爷。」沈浪的声调软软的窜入白飞飞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