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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夜探金香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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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妈好啊。”
茶兮楠在沪上见过陶先生,办完正事,就带着妈妈准备的各式各样补品来探望姨妈。
姨妈是沪上陈家的太太。这陈家非同小可,把持银行业、粮食和盐的贸易,身家在整个民国都排得上前几位。可她也有头疼无奈的时候,比如说,她的儿子陈怀颂竟然看上了个~~男同学!
“我妈听说您前段时间跟表弟生了场大气,病得半月不能下床,特地让我来看看您。”
“别提那个不争气的孽障了,提他我这心里就堵得慌,还不能对外人道。苦的我啊只能往心里咽,活这么大从未这样憋屈过,可不就气病了吗。”
“您要是憋闷就跟我妈打电话多聊聊天,她也整天看我碍眼。”
“你不一样啊,小楠,你先立业后成家,已然做到了李大总统的左膀右臂,那是有本事有出息。我要是大姐做梦都会笑醒,还操心什么婚事,好人家的姑娘还不都是随你挑选。”
“姨妈,怀颂还小,尚未定性,懂什么情爱。他那孩子话些话,今天说明天忘,何必当真呢。你和姨父要送他去法国念书的事?他可同意了?”
“还没说通,跟我怄气呢。”
“那个男学生呢?”
“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没爹没娘的,打小就少管教。怪不得能干出这么出格的事!我以前瞅着他虽说穷酸了些,但斯斯文文的,就没管过他俩过从甚密。以为是小孩子家家的,能存个什么坏的心思?况且,我平日对他还那样好,怀颂有的东西都给他也备一份。原是可怜他,谁知道成了那东郭先生与狼。唉,后来我一气之下叫人去把他打了一顿,听回来的人说,就剩一口气了。还算他挺识时务,毕业证也没要,应该是怕了,离开沪上了。”
“姨妈,都是孩子,他也是个可怜人。”
“我也是气急了。怀颂让你姨父打了个半死,两条腿差点都断了!”陈太太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那独苗苗儿子可不是心头肉一样疼到这么大,从未掉过一根毛发,“回头来你姨父还跟我大吵了一架,说我办了件大错事,我真是……不说了,罢了罢了。”
茶兮楠见话头不对,又问“说了半天话,今天怎么没见怀颂啊?”
陈太太摆了摆手说,“他最好别在咱眼前晃。中午吃了饭就跟同学上街闹什么游行去了。我也不管了,待他被抓进大牢,在牢狱里自然有人替我管教。我到时候提上大礼去谢谢人家督察长,再多让他吃几日苦头才好!”
“姨妈说的是气话,快别气了,该长皱纹就不美丽了!”
陈家太太斜靠在软榻上笑说他大了也爱贫嘴,又跟外甥聊了些此行公事和家里父母亲眷的家常,茶兮楠便匆匆告辞回京城复命了。
而此时陈家小少爷怀颂正在游行队伍里对寸步不离的十几个护卫小声发火。
“你们能不能别让我这么丢脸,谁游行后面还带着一大帮人!”
“少爷,太太怕您身子骨刚好……”
“你们只听我妈的话?不想想以后陈家究竟是谁当家?”陈怀颂打断他的话,拿出几分未来当家人的威风来。
“当然是您,可现在小的还是得听老爷太太的啊。”没有今儿个哪有明儿个,护卫想。
陈少爷没法子,只得忍着。后来干脆指挥着护卫们跟着游行队伍一起喊,喊得小声了还不行。
“反对不平等条约!反对不公正待遇!”
“反对不平等条约!反对不公正待遇!”
队伍沿着大道浩浩荡荡向前行进,挤的路人只能贴着墙根走。
这时候,一个人从呱呱诊所出来,身形消瘦,含胸低头,逆着游行队伍往外走。
陈怀颂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那人正是他做梦都想要找到的同学林中。
“我东西掉了!快找找!”
他扯下手上的表,毫不怜惜的扔在地上。护卫们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先看人还是先捡东西。但一盘算少东家丢的肯定也是值钱物件,一件抵得过自己几个月的口粮,赔也是赔不起。没细想就低头在众人大腿缝和脚丫子间寻找,趁这功夫陈公子就桃之夭夭了,跟着林中一路上到了谭家弄。
刘家院子这会儿还很安静,大家都没下工。
林子慕推开那间住了几个月的茅房旁边的厢房,打算收拾了东西,就跟刘太太告辞。他思量了很多天,最好还是搬去城郊农场,林子慕这个名字不能在一个地方出现太久,早晚那些人会像闻着味儿的苍蝇找上门,多住一天他都感觉更加不安。
“林中。”
院子里有人叫这个名字,他心里咯噔一下,待林子慕看到来人就更觉得这里住不得。
“怀颂。”
陈小少爷却毫不察觉,手里拎着一只烧鸡和一瓶烧酒,没心没肺地笑脸盈盈。
“这条巷子没什么好东西,我随便买了点。”
也好吧,林子慕想,有些话也该说清楚。
“进来吧。”
陈怀颂一进房子,就感觉眼前黑蒙蒙的,鼻子敏感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你就住在这里啊?”
“嗯。请坐吧,这里简陋,只有小凳,可能不太舒服。”
陈怀颂将吃的放在那个满是裂缝的勉强可以叫做桌子的东西上面。
“没事,能找到你就是万幸!你瘦了很多,头发也这么长了。”他伸手就要去摸林子慕的鬓发,被林子慕一躲,手在半空落了个空。
林子慕尴尬地笑笑,“没得空去理。
“你要和我这般生分吗?”陈怀颂面上的喜色也落了空。
林子慕没答话,起身去拿了两个破了口的瓷碗,给自己将烧酒倒了半碗,端起来一口喝了个干净,然后笑着将碗翻过来,一滴没剩。
“怀颂,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最好的兄弟。”
陈怀颂心里酸涩的紧,也端起碗想一口干掉,却没想到烧酒竟然烈得很,呛得他一口气好悬没上来,咳了半天,眼泪都喷出来了。
林子慕也笑了起来,脸颊上两颗深深的酒窝迷了陈怀颂的眼。
“林中,我一直有句话要问你。”
“嗯。”林子慕又喝了一口酒,“你说。”
“我对你,早就不是兄弟情了。我知道这感情很荒唐,我知道自己没什么用,我知道自己的莽撞害了你,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是真心的,你可知否……”
林子慕点点头,“那你就改了吧。”
“你对我就……”
“没有。”林子慕斩钉截铁道,“而且我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不在意!我在意是对你的感觉!”
……
“哟,这么热闹啊!”
陈怀颂见一个身穿巡捕衣服的人进来。
“四哥来了,这是我同学,他带了烧鸡,一起来吃啊。怀颂,这位是我的邻居马四哥,对我很照顾。”
马老四眼光放肆打量了一遍陈小少爷。
“哦?你还有这样的贵人朋友啊。”马老四竟不客气地搬了凳子坐在两人中间,掰了一个鸡腿自顾自吃了起来。
“不错啊,是巷子东头那家的吧?”
“嗯,四哥,感谢您对林中的照顾。”他起身便做了个揖。
“呵,不客气。”
马老四快把喝得面色红润的林子慕盯出个洞来,“他前些日子不太好过,怎不见你来?”
“他伤得重吗?都是我的错。”
“还行吧,贱命易养。”
林子慕也不知道他今日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天色已晚,少爷还不回吗?”马老四就着林子慕的碗喝了一口酒,替主人下逐客令。
“我想多待会儿,何况酒还没喝完。”怀颂不想走,他还有话没说。
“走吧。”马老四将烧酒瓶子拿起来,一口把剩下的都喝了干净,“这里夜间不安全的,你这金贵装扮,走晚了连鞋都不剩。”
“回去吧。”林子慕也附和着,“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以后,你不会躲着我吧?”
“自然不会。”
“那好。”陈怀颂握住林子慕的手,“我再来看你。”
说话间,马老四已经叫了个谭家弄的黄包车夫来。
“少爷,松开手吧,把你送到哪里?”
“天兴街,陈家。”
原来是陈家的,马老四想,林子慕太他妈的能招人。
“把衣服换上。”
林子慕睡了一觉,半夜被马老四叫醒,还给他拿来一套衣服——浅驼色的衬衫,棕色格子西装裤和马甲,还有一顶带帽沿的褐色帽子。
而马老四自己也浮夸得像个暴发户家的浪荡子,那锃亮的油头、那脖子上的花围巾、双手上戴满的戒指,俗气的让人敬而远之。
“四哥,这是要干嘛啊?”
“带你去个地方。”
马老四不由分说地将林子慕从床上扯了起来。
“什么地方?还要穿这样?”
“我升了华捕,带你去玩,算是答谢。”
“是去玩……?”怕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去就知道了。”
“我不喜欢这样西式衣服,中式的绸缎衫更好些,最喜白色。”林子慕竭力想跟这样的打扮划清界限。
“嗯,你穿那样的,会更好看。”
马老四还不忘拿上林子慕的包袱,弯腰时,他不经意露出腰间别着的一把,枪!
“跟我走。”
“四哥,鸦土案子破了?”
“没,但巡捕房是洋人办的,自然乐意去抓卖本土鸦、片的商人,好让他们洋货多卖些。”
“于百姓总算是好的。”
林子慕酒半醒就稀里糊涂地被马老四拉走,一路上忐忑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他一直都怀疑马老四的身份,之前鬼使神差竟不觉得他会害自己。可如今他是装不下去了吗?
手里抓着一把匕首,握的手心里都是冷汗,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不得不留一手。
林子慕想过,也许马老四是想要宝藏的线索,那就是图财——这也是外面众多人寻他的目的。那他就还有一线生机,要是逃不掉就咬死也不说,任他严刑逼供,绝不泄露梅林两家几十口人豁出命都要保全的国家财宝。
或许他是想要自己的命,那就是冲着地下党来的。此前沪上通讯站就被破坏殆尽,很多同志都被抓起来,凶多吉少。自己找不到组织接头,流落在外随时可能被捕。好在姑姑已经离开了沪上,尚且外国朋友护着,而自己并没有组织上的秘密,大不了一死。
一路上林子慕没有说话,帽子下的脸色一片冰凉。
借着月光,马老四领着他到了一处僻静的三间房小院,看着就不是普通新晋巡捕能购置得起的。
月黑风高夜,寂静背人处,杀人埋尸时。
林子慕想,怕是今日就要搁在这了。
“站门口干嘛,进来啊。”马老四看他站在门口不动,走过来把他轻推了一把,再关上院门。
“四哥,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是啊,怎么还不过来?”
林子慕低着头,咬了下嘴唇,想了想,决绝地走进了院子。他每向前一步,都侧着耳朵,听着动静,留心有埋伏。
“以后,你就在这住,别回去了。”马老四笑着拉他手腕。
林子慕一把抽回手来。
“……”
不让走了吗?原来这里就是要关我的地方。
“嗯?不喜欢?”
马老四有点纳闷,这套房子的确不大,跟林子慕在贝恩公寓比确实差了点,但是比谭家弄还是要好不少吧。
他还有一把钥匙要给林子慕,刚想到就伸手去掏口袋。
林子慕以为他要掏武器,便将藏在袖子里攥紧匕首的手轻轻转了转,一个箭步上前冲了过去!
他虽然身高比马老四低不少,但身体轻,手速快,近身后抬手便将刀刃对准了马老四的脖颈动脉,眼瞅着差一个手掌距离就划上了皮肉。
马老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伸出手拦截,又怕力气太大将匕首推出去伤到林子慕,只能边不轻不重地挡了一下,又欠身到一侧。
林子慕看致命一刀没有得手,拼力气又不是自己的强项,一个沉身压低重心向下改去攻击马老四的中段。他以身体为轴,手上又狠又快挥了一圈,银色匕首在马老四的腹部前面画出一道银色半月痕迹。
马老四不知道他身手如此迅速,向后一跳,跟林子慕拉开距离。没成想林子慕不依不饶,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似的,再跨出两步奔向他,手腕狠劲甩出,将匕首抛到空中,绕过马老四的双手,弯腰在他胸前将匕首接住,再冲着心脏扎过来。马老四知道他来真的了,抬腿用膝盖猛踢出去,正踢在林子慕手上,两下力道碰撞在一起,将匕首重重抛出老远。
“四哥,你要出手了?”
马老四:?
“那就来吧!”
林子慕脸色凶狠要跟他搏斗,马老四又无奈又觉得他这样着实可爱,接了他几拳,就用肘去撞他,林子慕向后跌撞,没站稳脚又被顶到了墙上。马老四抓住他的手,将膝盖腿卡住他的双腿,直到将人锁住不能动弹。
“你发什么疯?”马老四不解地问。
“是你要杀我!”
“我怎么会害你?”
“你自己清楚!”林子慕用尽力气想要挣脱束缚。
两人面对面站着,林子慕呼呲呼呲地在较劲。
“你别乱动。”
马老四被他蹭得快起了火。
“不动,等你把我关起来吗?”
“谁要关你?我是要给你钥匙,让你住在这里。”
“为什么?咱们没有很熟吧!”
“我……”
马老四有口难言。
“我不会害你。”
“可你没一句真话!”
林子慕今天十分反常,他可以像以前一样装傻,或者逃跑,可偏就这么撕开了伪装。
“你冷静点,外面很多人要找你,要不是我保护你,你早就死了不知几遍了。”
“那你图什么?跟了我这么久,划出道来,说明白吧。”
马老四放开他,两人对峙半晌。
“进来吧,你晚上还没吃饭。”
马老四握住林子慕冰凉的手,牵着他进了房子。
林子慕不知马老四还约了别人,而且这别人不是旁的谁,竟然是自己想方设法要躲着的阿墨妹妹。可没辙,出卖自己的马老四揪着他的领子,生生绝了他要逃脱的路。
“阿墨,许多年未见了。你还记得咱俩小时候一处玩,最喜欢唱的歌吗?”林子慕眸子里藏着警惕,“那首,外婆桥。”
梅君墨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便再不动声色,背后却起了一片冷汗。
“今日时间有限,闲话就省了吧,先说正事。”马老四将做好的一份炒牛肉和一个馒头塞给林子慕,也在桌前坐下。
“承天楼闻香下马,曲浦湾知味停车,大农坎露天保险,牛角河一榻横陈。这话说的不止是沪上,也是民国从上层到底层吸食鸦土的事实。从我们最近收集的鸦土来看,纯度确实有所不同。这些东西来源销路不同,售价也不同。本土产的多来自西南,算是中等货,叫南土,每杯三银元。少量来自川地,中下等货,叫坝土,每杯一到两银元。外来的主要是印度、南洋产的,叫黑土,下等货,每杯五千文左右。另外时兴的朝鲜货,叫鲜土,上等货,每杯可卖到五到十银元。还有些更厉害的,听说是白色的,道上叫梭梭,我们还没有拿到,据说也是朝鲜那边来的。不过,和鲜土一样,虽然是朝鲜运来的,但背后可不一定是朝鲜的商人。”季老八将打探到的情报一一说道清楚。
桌上摆着他们取得的各种鸦土样品,全都黑黢黢的。
“拿到这些做什么?”梅君墨问。
“把这些理清楚,就能摸到沪上谁做了祸国殃民的源头。”
“所以你们是什么人?”阿墨问完此话,林子慕的背僵了僵。
马老四笑答:“为国家办事,为国民办事,办的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们是谁重要吗?”
“沪上现有鸦土烟馆两千家之多。最大的烟馆,设有床位八十个,可燃灯百盏,最少的也有十床十灯,共有灯约五万盏。假定每盏灯日有顾客五人,这五万多灯即可供二十余万人用。另外,还有在家过烟的约万余户。”季老八算得也清楚。
“这般下去,整个民国都找不到个清醒的人了。”
“你们既有大事要做,我和子慕哥哥就先行一步。”阿墨起身要拉走林子慕。
“来都来了,当帮个忙呗。”马老四从背后拔出一把!枪!啪扔在了桌子上。
“四哥,”林子慕也站起来一把将阿墨护在身后,”有话好说啊。要么就别让阿墨去了,她还小,这事本和她没关系。”
“老四,别吓到梅小姐。林小哥,有我在呢,你放心吧。”季老八拍着胸脯保证。
沪上金香桂大舞台是四大戏园里最有名气的,名角荟聚,贵客满座。可普通的票友无福消受,也概不接待。入门有两条,一必得是那有钱有势之人,二必经名流主顾介绍。一进门就要约五斤,意思是下定五斤上乘的鸦土。虽说是个戏园子,这儿的老板挣的可不是那些个唱戏名伶的票钱或者包厢钱,那和鸦土生意一比,简直九牛一毛。
年过半百的警署督察长焦安邨在这戏园子里包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花旦,名叫柳南天。年纪轻轻长得好看,而且也清白,深得焦老爷的欢心。
今日柳南天要登台唱戏,焦老爷包了二楼的上品包厢来捧场。因这柳南天实在是唱得不咋地,焦老爷还专程带了不少手下假扮成听戏的坐在一楼的下品包厢,准备给柳南天捧场。
而名角玉生烟的姘头,沪上四公子之一的齐家大少爷在隔壁也要了个上品包厢。戏还未开,玉生烟早早扮上了,关上包厢的门窗跟齐家少爷颠鸾倒凤一番后,就点上了一只烟枪,递给了齐大少凑着灯前吞云吐雾。
玉生烟为了嗓子不敢抽,可齐大少爷非要让她来上一口,说是新得的鲜土。玉生烟娇滴滴道:“你这东西劲不够,我这啊有些市面上没有的,保准让你欲~仙~欲~死。”说着掏出一小包白色粉末。
齐大少放下烟袋锅子,仔细端详了下,问道:“这是什么货?”
“你试试就知道了,我也只有一点,你用好了,以后老板那里可以下定。”
齐大少二话没说照着玉生烟说的法子将那粉末用了。不出一刻便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处无不快活,比和十个玉生烟混玩还受用。可没一会儿他便不能自已,眼神迷离,口中流涎,脑中生幻。
戏园门口,一位外地大户的儿子带了相好的,偷跑来沪上玩。
“我们是焦老爷的远房亲戚,他给了我们名贴,可一时找不见了,要不您去找他来认认?”
守门的不想跑一趟受累,再说焦老爷那头跟柳南天说不定正办着事儿呢,谁敢打搅?
“这事是给您添麻烦了,请大哥通融通融。”
马老四打扮的跟个有钱纨绔没什么两样:“我主要是带着相好进去见见世面,男人嘛,就想要个面子。”说着递了一封银票。
那守门的看了眼林子慕,是长得挺好看的。再打开那银票,哦哟哟老天爷,今儿个真是交了好运发达了!悄悄觅下藏进怀里。
“请两位少爷进里面包厢。”
等那人退出去,穿着格子西装的林子慕
“四哥,你怎么说…咱们俩是那种关系啊?”
包厢里没有人,林子慕想起刚刚守门的眼神,就觉得臊得慌。”
“那说什么?”
“说朋友,兄弟,都行啊。”
“可在我这里,你就是我相好的。”
“……”
门外来了送烟枪和酒水小食的,贼眉鼠眼的打量二人。
见年纪轻的倚着包厢窗口向外望去,而年长的接了烟枪,熟练地靠着榻要点灯吸食鸦土,看来是个好烟的。
等那人退出去,马老四也跟了出去,独留了林子慕一人。
包厢窗外那舞台有半层楼高,与一般平平无奇的戏台子不同,高低错落有致,景观一重一重。不仅有亭台楼阁,雕龙画凤,还有山水林园,鸟语花香。
林子慕小时候什么都见过,可看到这样的阵仗还是有些惊愕于其设计精心。钱财能给人带来很多好东西,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找自己。
他端起水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
舞台那边锣鼓乐声响起,
两出戏后,马老四还没回来。
因焦安邨的关系,老板让柳南天在前面登台。她扮相着实不错,就是连着唱走了两句调,众人看着焦老爷的面子,全当没听见,只有齐大少站在二楼大呼小叫喝起了倒彩。
柳南天岁数小,也知道自己演砸了,脸皮儿也薄,就哭着跑下了台。这一闹焦老爷就坐不住了,底下人上去将那齐大少按着胖揍了一顿。左右都是大人物,戏园老板顾不得今日的生意,忙不迭地带人出来劝阻。
玉生烟本就看不惯无才的柳南天仗着焦安邨平日里跟她平起平坐,就偷偷打发了下人去齐家告状。没多久齐家也派了众多打手来,齐家少爷见形势逆转,刚刚能咽得下的气又咽不下了,两边又打了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跟踪焦安邨多日的王亚琛便得了机会,趁焦老爷着急去哄自己的心肝宝贝,从包厢往台后走时,在暗处向他开了枪,正中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