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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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千崖比林危长两岁，比秦伯亿大一岁，林危又和董祈安同岁，这四人都是在宜业斋里有名的，尤其是以顾林二人为甚。
顾千崖和林危二人家世显赫，不过顾家略显尊贵。主要是林父林善存任至正三品工部左侍郎，是为文职京官，而顾家祖代出过开国大将军，如今顾千崖祖父顾长燕仍充东南总兵官，只是已九年未曾升迁。
宜业斋是林家出资办学，聘请的师傅都是林家老儒师，除族中子弟，与林家有交情的世交都把公子送了来教养，为的一是林家声明在外，所办书斋研学必精，二是林家越发兴盛，不为教养子弟更为攀林家交情。
林危五岁开蒙，自幼聪明伶俐，七岁时被送到竹升学堂，第一年里在同龄人中尤为出类拔萃，名声在外，京城人都说林家又出了个神童——上一个是林危父亲林善存。
哪知到了第二年，大林危两岁的顾千崖也来念书了，不出一个月二人竟然打了三遭架，每每闹得鸡飞狗跳，最后总是落得一个哭一个赌气在家的下场。
小男孩八九岁都是皮得不行，一眼不见就要上房揭瓦的年纪，但明明林危自幼乖巧懂事，偶有调皮也不过是跟娘亲撒娇罢了，顾总兵也自认待小孙子从来以严为先，绝对不会骄纵顾千崖惹祸，怎么两个小孩就这样不对付。
顾林两家还算世交，顾长燕向来尊重读书人的，林善存作为一个文职京官，与顾长燕交集不多，但也知道他家战功赫赫，就算不提祖上的开国将军，只说顾千崖的父亲顾庆平，那也是以身献国，追封元景大将军的人物，就值得他林善存尊敬了。两家公子总要别扭凑不到一处，林大人和顾总兵还不觉怎么样，就有人提议两位不如给两家公子测算命格，说不定是命里犯冲呢。
顾家是公侯世家，林家诗书满腹，对这种言论自然是不以为然，府中女人却当真信了，拿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到梵清寺一算，也没什么嘛，别的不提，二人缘分相系，命格契合，比寻常夫妻还要相配，这样两个孩子以后共事了必能有大作为。
和尚是这样说，京中百姓就不一定会这么认为了。林顾两家的公子不对付总要架仗，导致坊间谣传顾林两位大人互相作对，东南总兵和京官工部侍郎不和的事就大了，连截下的倭国密信都提到庆朝东南总兵和工部素有罅隙，说得煞有其事，最后震动六部，二人一看不妥，忙忙地澄清解释之余不忘收拾两个小崽子。
已经九岁的林危和十一岁的顾千崖不得不握手言和重修于好，林危作揖之后还委委屈屈地掉眼泪，顾千崖犹豫着上前牵住他林兄弟的手，他比林危高了一整个头，只好弯下腰低声告罪道：“危哥儿别气了，往后我们两个好好地处着罢。”
顾长燕躬身，抱着林危薄薄的肩膀笑道：“小林兄，往后城儿再欺负你，你第一个来告我，我一定帮你收拾他。”
林善存哭笑不得，连声道“不像话”，又教训自己儿子：“往后不许再吵架了！顾老爷那是哄你呢，你若再被我发现无缘无故回家生闷气，无论是跟谁争吵，我头一个教训你！”
顾千崖悄悄凑近他耳边：“你怎么还哭，你眼泪怎么那么多呀？”
林危眼刀一扫，隐晦地表达着不满，一双大眼睛又湿又亮，饶是哭着也是静静掉眼泪不敢抽噎出声，显得无比乖巧可爱。
顾千崖又道：“别掉眼泪，你生气可以揍我的。”
林危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
…………
顾千崖——今年只比他高半个头的顾少爷坐在他身边赔着笑，道：“这几日身上好？天气越发热了，前日我送你的玉怎么没戴，那东西戴久了也又凉又润，比一昧的喝冷茶不是好多了？”
林危正色道：“用不着。我的丫头很是体贴，要消暑屋里的冰块和冷茶都是现成的，用不着你的玉。”
顾千崖道：“冰块用多了屋子太湿，冷茶更不可多喝，仔细伤了身子。”
“顾兄说的是，”秦伯亿也道，“你向来怕热，但也要记着养生之法，切不可贪凉多喝冷茶。”
顾千崖看着林危笑道：“听见没有？”
林危又是恼又是怒，转头看见站在亭子外的水笙，顾千崖似乎看穿他所想，悠悠道：“我来时让他们不要作声的，你要做什么？”
林危：“……顾少爷又得闲了？怎么今日跑到宜业斋来了。”
顾千崖道：“自是牵挂你们这些小的，马上就要迎来大考，过来帮你们看看东西准备得是否妥当。”
秦伯亿忍不住问道：“恕我唐突，顾兄为何不继续考下去，而是从去年就止步了呢。”
顾千崖也是个有才的，于读书上虽无奇才但贵在聪明有灵性，本来可以袭祖上官职，现在却只是进吏部任小小理事——顾家家世尊贵，一个理事之职于他是轻描淡写，于其他苦读十载的寒门子弟自然非同寻常。
林危心底一凛，来不及怪罪秦伯亿心直口快，顾千崖闻言却爽朗一笑：“这有什么，顾某向来不精于诗书，不如安稳做官，为祖父分忧罢了。”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秦董二人只装没听懂，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林危听出他话里的古怪，没忍住偷偷瞅他一眼，却被顾千崖抓了个正着。
他笑眯眯地问：“做什么？”
林危道：“什么做什么？”
他语气冷淡，顾千崖却笑意不减，话头一转：“今日见到你亲身来我就放心了，想是身上已经大好了？”
林危脸色一变：“关你什么事！”
顾千崖笑而不语，眼中揄掿之意尽显，他控制不住自己，蓦地站了起来，董秦二人皆不明就里，秦伯亿诧异道：“如何？有人来叫了吗？”
林危忍了又忍，拂袖道：“再坐下去人家都讲完了，快走罢。”说完也不等董祈安和秦伯亿，竟是自己先走了。
水笙急忙跟了上去，林危火气越来越大，连脚步都重了几分，走到海竹阁，里面已经有数人落座，林危走到自己位置坐下，仍觉心中忿忿。
与平时不同，海竹阁内众人聊得正酣，似乎已经提前开始进行宜业斋结课告别会，林危一个人坐着，也不跟人说话，没多久董祈安也进来了，坐到他身边，第一句便是：“顾兄让我给你带个话。”
林危转头警惕道：“什么话。”
“等会散了先别走，他的车子坏了，想跟你一起坐。”
林危嘴角一抽：“他放屁！”
董祈安莫名其妙：“怎么突然那么大火气？”
林危：“……没事，我知道了。秦伯亿呢，怎么没见他来？”
“才走到门口就被袁师傅叫住了，想是要嘱咐什么。”
厚雨倒了茶来，董祈安接过，示意林危拿一杯，林危笑着接了一杯，喝了一口发现是淡竹茶，摇头笑道：“好东西，我竟一年未喝到这种茶了，厚雨这小子做事越发细心，连我的份都想到了，可比我的水笙强上百倍。”
董祈安笑道：“你又扯鬼了，谁不知道你那小厮是你家母亲赏的，从小跟你一起长大，跟兄弟一样的情分。可怜我没有母亲，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厮都没有。”
他的笑意渐渐淡了，林危连忙扯开话头：“水笙又笨又粗心，还是厚雨好。这是何物？我看着像桃符。”
董祈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见自己新配的红头桃符，刚想摘下来给林危看，却被林危制止：“戴着罢，看着像梵清寺的东西，你姑妈帮你求的？”
董祈安道：“正是梵清寺的红头桃符，保佑我能就此高中，光耀门楣。”
林危笑道：“你又不自在了。”
董祈安道：“我何尝不自在。”
林危凑到董祈安身前端详他的桃符，不防身边一个影子一晃，是顾千崖上前在他身边大咧咧一坐，笑道：“你二人做什么呢。”
水笙倒了茶送上来，林危漫不经心道：“顾兄请。”手上仍拿着桃符不放。
阁里人多，天气又热，林危坐久了渐渐出了点汗，出门又没带折扇，只好拿一张写过的纸轻轻扇风。
董祈安道：“顾兄刚过来，可看见亿兄弟了？”
顾千崖道：“不是在门口吗，正跟你们师傅说话呢。”
林危怕热，顾千崖又贴得紧，便回头道：“顾兄请安分坐好。”
顾千崖笑道：“你坐过来，我帮你扇风。”
等秦伯亿进来时，董祈安正低着头看书，林危侧身对着顾千崖，顾千崖一手给林危摇扇另一只越过林危，在他的书上指指点点，从后面看活像顾千崖把林危搂在怀里。
秦伯亿下意识觉得古怪，又说不出哪里不妥，迟疑着上前，三人看见他，董祈安第一个笑道：“秦兄弟终于来了，袁师傅怎么那么多话要跟你说。”
顾千崖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看林危手上的书了。
林危也道：“秦兄终于来了，快坐下吧。”
那边袁清弘已经端坐在上，他已经一进来原本吵吵嚷嚷的海竹阁就没声了，活像往一口沸腾的热炉里重重投进了几只冰块。
“后日你们就要入云松楼，除自己行李包裹外，笔纸书砚，小至茶杯这些物品都要留心备好才是。”
底下有几人低低应了声：“是。”
袁清弘在这群念书公子里扫视一番，微微笑道：“这两天温书都不要落下，好好考，往后必定前程似锦。”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