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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我们本无缘,全靠我死撑(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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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期音乐课结课得最早,果然音乐老师都喜欢用才艺展示作为期末考试的试题。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他竟然也会弹钢琴。一个有着扑克脸,不笑的时候高冷、严肃,眼尾勾着冷硬的人,竟然会弹钢琴。这样的反差,果然符合他“外冷内热”的人设。
我当然还是保留项目,弹钢琴。
其实这之前,我邀请过他。我知道他唱歌特别好听,所以邀请他唱歌,我给他伴奏。他当时没有直接回绝,有点犹豫,在几天之后,给了我否定的答案。我没什么太大的难过或者失落,本来就是试探性的提议,就没想过他会同意。
期末考试前,我潜心准备着自己的Plan B,对于他的节目,我没听到任何的消息,也没问过。直到他坐在琴凳上的那一秒,我才震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除了学习好,字漂亮,运动厉害,文学素养高,这个男孩,到底还藏着了多少宝藏啊!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往上扶了扶手表,起势,演奏。
同学们听得很认真,老师在旁边含笑的频频点头。他弹琴真的很厉害,手指飞快,节奏把握精确,感情充沛。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教室,铺在他的身上,钢琴反射着阳光,闪着一圈朦胧的金属光泽。这个场景,美好得像一幅画,我渐渐忘了呼吸。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安静几瞬后,回过神来的同学们才热烈由衷地鼓掌。他站起来鞠躬致意,起身时,眼睛下意识地飞快瞥了一个不对劲的方向。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小动作,却被一直注视观察他的我捕捉到了。
我的心砰砰跳,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我想回头看,又不敢回头看。最终让我彻底向强烈的好奇投降的原因,是他在回到座位上时,又看了几眼那个方向。
预感成真,猜测得到印证,不好奇了,但心也被刺到了。
是啊,是她啊。
下课回教室的路上,我心不在焉地走在他们身后回教室,却没想到,听到了让我心冷成冰的话。原来她早知道他会弹琴,原来她早知道他展示的内容,原来他是因为她拒绝了我,原来他选择那首曲子是因为,她想听。
不知为何,那时的我竟然还不知放弃。即使知道了这样令人痛心的现实,即使那段“菊次郎的夏天”里,根本没有我。
“一二九”快到了,学校为了响应素质教育,再迎合这个日子的特殊性,举办了一次话剧表演大赛。主旨内容需符合“一二九”精神,剧本需原创。同为班委的我们三个,在职难逃,分工合作,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剧本由我一力承包,围绕“一二九”主题展开的一个有关抗争、有关引导、有关正能量的成长故事。在抗争的年代,有相同信仰、热血、愤慨、正值青春的学生们,总会因为磨难而生出革命感情,再在携手斗争的路上,升华变质成不一样的情愫,可最终却不得不面临生离死别,无法善终。这样的设定,才会让人更加惋惜,更加意难平。
对于剧本,老师、班委成员全票通过,算是开了个好头。男主人选定的很快,是他。其实在知道了他报名参演了之后,我写剧本男主形象和戏份的时候,有意识地偏向他刻画。说话的习惯、性格和“外冷内热”的人设。写得太明显,明显到别人一眼就指出了男主背后真正的原型。
问题是女主角。
女主角有两个,算上男主,三人本是一个学校的同学,因共同加入组织抗争而成为生死之交的朋友。随着斗争加剧和时间演进,在现实的迫使下,三人不得不面临分道扬镳、生离死别的局面。其中一个与男主有点暧昧的情愫,两情相悦,最后为保护男主牺牲自己的一封诀别书,是全剧的泪点。她去后,男主在为其复仇抗争的路上,被抓身陷囹圄。另一个女主暗恋男主,受了朋友离世、爱人下狱的双重打击,在短暂的消极沉沦过后,决定奋起反抗,成为众多学生的领军人物,一番在国旗下慷慨激昂的演讲,推向剧情走向最燃的高潮。
女主的人选不难,我和她两个人。一个与男主情投意合,一个默默付出、粉饰太平,谁饰演谁,才是关键。这个问题最终落到了他的头上,所谓的他是男主,让他来定“自己的女主角”。他给的理由很有说服力,她看起来比较柔弱,适合温婉如水的角色;相比我比较大大咧咧,比较“强势”,会有不错的爆发力,加上剧本是我写的,所以在最后那大段的煽动人心的演讲,会演绎得更有感染力。
是的,他选择了她,作为剧中和他感情纵深的女主。
别人对他的分析和选择甚为赞同,没有多想别的些什么,可对我来说,有点冠冕堂皇。我可是想象着“我和他”写成的啊,可是最后真正的那个人却不是我。这一切在我眼里,不再是单纯的剧情,而是衍生到了现实中,他选择的人是她,是因为他们有了道不出的情愫。
这样可能不是现实的认知,让我在之后每一次的彩排都无比的煎熬,他们之间的互动,也都被我无限的“歪曲”和放大,刺痛着我的眼,也刮着我的心。
我没去证实,也不敢去证实。
最终比赛的成绩,成为了我那段时间,唯一的慰藉。
我好像在他与她之间,扮演的一直是那个在主角光环下、默默无闻的配角,话剧是,现实也是。心被酸得拧成一团,可是我竟然,还不放弃。
那时候高中,还是举办新年联欢会的。这一次,我准备跳支舞。
一直致力于和他创造交集的我,当然邀请了他一起表演节目,让他只是在舞蹈的最后出现几秒钟,没什么动作,简单的营造一个舞蹈故事里面的情景罢了。他不置可否,没答应,也没拒绝。所以,我一直抱着一点可怜的希望。
有时候,希望可以救人性命,也可以“致人死地”。
临近联欢会举办的一天上午,我偷偷在他文具袋里塞了一张纸条,约他中午吃完饭后在教学楼一个空地,一起过一遍节目。我看到,他看到了。他没回复我,说来还是不来。
像与他偷偷藏了一个秘密,一个上午我的心跳就没安分过。中午我飞快地吃完饭,满怀期待地早早等在约定的地点。周围人很多,很热闹,来自各个班级陌生的同学,都在这片空地划分出属于自己的一小块,紧张地利用午休时间排练着。我放下手中的道具,选了一个不错的地方,加入其中。
开始我还能专注于舞蹈动作和音乐,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心不在焉,眼睛总飘向入口的地方。期间来了很多人,我的心随着这些人的出现和步伐,不断像坐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没有一个人走向我,我等的那个人,迟迟没有出现。
在乱了N次步伐之后,心中的躁抑、烦闷彻底爆发出来。我索性放弃练习,靠坐在墙边,目光专注地守着入口,等着,执着的等着。周围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直到逐渐空旷,我等的人,还没来。北方冬天很冷,那个供暖供不到的空地更冷。随着时间流逝,我的体温逐渐降低,手脚冰凉、麻木,心也如同坠入冰窖,上了一层寒霜。
他,还没来。
午休时间快到了,即使再不死心,也不得不回去了。机械地迈着僵硬的步伐走回教室,在路过后门时,抬眸间撞入眼中的景象像一把威力无比的锤子,那颗冰冻住的心一下子被敲得粉碎。那一刻,我听见了尖锐的破裂和摔碎在地的声音。
后门的玻璃像一个取景框一般,圈刻出正在欢声笑语的两个人,看样子,如此愉快和热烈的交谈,已经进行有一段时间了。我仿佛被人钉在了那里,挪动不了半分,像受虐一般,即使会痛,自己仍紧盯着那个画面,眨也不眨。坠入冰窖的不只是心了,还有这个身体,四面八方瞬间侵涌而来凛冽的冷气,扼住了我的咽喉,快要窒息。
走进教室,笑声更加清晰。他看了我和我手里的道具一眼,转头和她继续。
从头到尾,他没问过我一句,也没解释一句,直接无视了我的纸条。不说会来,也不说不会来,别提是说一句对不起。
我的情绪和状态,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