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 ...
-
“还没有人杀掉带着花纸耳饰的鬼杀队吗？真是废物。”
鬼舞辻无惨对那些一事无成只会央求更多血液的手下感到烦躁与愤怒，但击杀那名剑士的任务又只能委派分散在各处的鬼去执行，她自己可不想冒险。
于是状况就变成了离她最近的鬼通常会很倒霉，譬如那些来汇报情况的，又譬如在路上偶然遇见的。鸣女和白乃呼两名‘侍女’倒很少会被殃及，她们俩由于不太相同的理由导致各自的存在感都很低。
“那个剑士……那个剑士虽然现在还没被杀死，但他已经接到讨伐下弦之五大人的任务了，相信很快就能到达那田山。以下弦之五大人的能力，一定能将他击杀！”
这只颤颤巍巍的鬼是无惨为了探听那名剑士的动向而专门提拔上来的角色，也是最近无辜受罪的可怜人。他承担了无惨大人大多数的负面情绪，还要日日夜夜到外面收集情报。而那些情报又会成为他受罪的导火索，就这样一层一层地循环。
今天，他努力地想从这几条明显不会让无惨大人满意的消息里挖掘出还算不错的内容。然而连日来的低沉心情并不是区区一条好坏难辨的消息就能改善的，暴躁的鬼之王听后反而更加不耐烦。
“难道你们只会把任务推给弦月吗！”
美妇人纤长优美的右手捏住情报鬼的咽喉，神情狰狞地将他的颈部捏碎，“区区一个最下等的剑士，居然还要弦月级别的鬼出手才能解决……我把血分给你们，就是让你们吃白食？一群没用的东西，都是废物！”
头身分离的鬼很快就依靠强势的恢复能力治愈了伤口，他惊恐地趴伏在地上，不断向无惨道歉。
这样的姿态，白乃呼似曾相识。
犯了错的家人，犯了错的信者，他们再面对累、面对蜘蛛神的时候好像也都差不多是如此表现的。
尽管一直拿他出气，但鬼舞辻无惨也知道就算她杀了情报鬼对目前的局面也没有任何改善，反倒会让自己这方失去一个有力的信息来源。
她于是走到情报鬼的面前，穿着木屐的右足看似毫不费力地一踢，便将他整个踹飞出去，甚至撞断了几棵粗壮的树干。
“滚！”
此刻巴不得赶紧走的情报鬼忍着疼痛飞快地离开，他暗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在难得一遇的特殊时期被无惨大人挑中，但又不敢在美妇人的面前产生哪怕是一丝类似的想法。只好学着他臣服的王者，在路过的地方抓了几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类肆意折磨然后吞吃入肚。
“居然去累那里了……看来他的工作完成得不错。”
对于和自己的境遇有些相似的少年，鬼舞辻无惨一直都带着偏爱和滤镜。更何况累对待任务的态度一向认真，也从未有过差错。这回的吸引火力也是如此，根据情报鬼带回来的消息，鬼杀队派出了许多剑士去那田山剿鬼，但是生还的几乎没有。
虽然鬼舞辻无惨刚才十分恼火地拿情报鬼出气，但实际上她对‘累能击杀那名剑士’这件事非常有自信。
白乃呼同样这么想，只要不是柱级别的剑士，她相信累都可以轻松解决。从无惨大人的表述来看，这名……带着花纸耳饰的少年剑士并不是多么强的角色。
「可是这么弱的剑士为什么会让无惨大人如此在意呢……？」
小女孩想不明白，她看了眼恩人仍未平静下来的神情，决定将这个疑惑烂在心里。
“白乃呼，该来补血鬼术了。”
“喔，好的。”
鬼舞辻无惨在寻找克服阳光的解药时，几乎不会像白乃呼很久以前到处流浪的时候一样在野外露营。活了千年的鬼族创始者不容许自己落到那种境地，她曾经贵族的身份也是其举手投足之间自显矜贵的主要原因。
一直以来的落脚之处都是不错的屋舍，据说同行的另一名侍女鸣女的能力和屋舍有关，所以在房子里是最安全的，即便有鬼杀队误入也能马上斩杀。
不过有白乃呼在，无惨几乎不可能暴露。
她不止给恩人用了转灵术，同行的鸣女也一直都在她的加持之下。白乃呼敢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气味分辨出她们的身份，就是岐山雨近再世也不行。
等待无惨大人露出胸脯之后，她熟门熟路地在上面画好图案。
鸣女和她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她们分别听从鬼舞辻无惨地命令互相接触，就像现在白乃呼在独眼女鬼的身上以鲜血画了一把锁。
“唔……”
小女孩暂时完成了当前的任务，她闭上眼睛从头开始数着每一次的日月交替，计算自己已经离开那田山多少天。
每计算一次，她都会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能不能快点找到那个青色的什么花呢？好想回去啊。」
白乃呼想要找到‘解药’的心情几乎和她的恩人一样急切，可是几百上千年都没有成功的事情可能在这一次突然有了转机吗？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要是能再出现一次奇迹该多好啊……”她不禁感叹，“青色的花朵，说不定真的可以在这次的目的地找到呢。”
“你太天真了。”反而是正主对这回的寻找不抱太多希望，“根据以前的经验，这次大概也不是真的。”
鬼舞辻无惨宛如早就对结果了然于胸，竟然一点期待落空的失望都没有。
“不是真的？那无惨大人为什么还要来？”
“这种消息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也要来验证，不过这回……找解药的确是顺带的任务……”
至于她主要是千里迢迢地来做什么的，鬼舞辻无惨没有继续往下说，而白乃呼也极有眼色地没有追问。在无惨大人面前和在累面前到底还是不同，她不能随意谈论和无惨大人有关的事情，因为恩人很顾忌这点。
「……到底是什么？」
这一路过来白乃呼不能说寸步不离，但也几乎是全程都跟在鬼舞辻无惨身后。期间除了赶路和了解有关花纸耳饰剑士的消息外，她似乎没见恩人做过其他的事情……？
让累吸引鬼杀队的注意力，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白乃呼不知道恩人现在究竟打算做什么，她只能听从命令，然后执行命令。
和无惨大人的沟通并不困难，找对方法就会发现她是一位很好交流的人——只要不去触碰某些方面的禁忌。
这全是白乃呼从无惨大人和情报鬼的数次交谈以及她自己的尝试中得出的结论，她和累并不一样，无惨大人不需要有人理解她的行为和思想，她只需要能百分百完成命令的属下。
所以想找她说话的时候，最好选择无关痛痒的话题。
不过她对优秀的属下会宽容许多，白乃呼其实完全可以试着去多了解一些这位鬼的王者，但是小女孩没有这么做。
了解他人、触碰他人的内心是很危险的，不管对被了解的人来说，还是对自己来说都相同。
因为累先表达了接受他人的意愿，所以白乃呼才顺着他的指引一点点地看到了少年心灵的全貌。她当然不能对无惨大人做类似的事情，毕竟无惨大人没有给予她资格。
而且……信者不会去理解神明的内心，他们祈愿，他们供奉，但他们并不会理解。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祂一定不愿意低祂一等的生物擅自触碰自己的领域，而信者自身也很难会对神明有着这种逾越的念头。
累是同伴，而无惨大人是‘神明’。
***
逐渐地开始有成群结队的鬼杀队剑士进入那田山。
但这些还仅仅是最低等的杂鱼，累分别让几名家人守在不同的位置绞杀这些实力低微的小角色。这其中没有父亲，因为他觉得让父亲去处理这些剑士有点浪费，现在还不是他出场的时候。
母亲、大哥、四姐……和二哥。
四个方位，暂时由他们四个看守。
三姐因其特殊的身份，可以和父亲如往常一样待在别墅里不出门。父亲强悍的战斗力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现在虽然看上去很听三姐的话，但三姐要是真的下达了让他出击的命令……又或者，他看到了三姐被鬼杀队攻击的画面，谁也无法保证接下来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来让他恢复平静。
他们和鬼杀队不一样，他们是必须要躲避白天的生物。
疯起来不管不顾的父亲要是拖延了所有人避开阳光照射的速度，那可就麻烦了。
其他三人暂且不提，母亲是第一次离开三姐独自作战。
她从一开始的紧张飞速地成长，短短一夜便能游刃有余地把那些剑士当成提线木偶一样操纵。和二姐的透明丝线不同，母亲的蛛丝并非透明，但却非常细……细得难以察觉。
这种作战方式也是三姐提前告诉她的，既能在战斗中找到乐趣，又可以不让那些家伙近身，是非常适合母亲的方法。
母亲知道三姐虽然看着难以相处，但其实安排的事情都是为她好。
她以前不是富裕家庭的孩子，自然就没接触过木偶戏之类的玩具。现在有真人来当她的‘玩偶’，上演一处处同伴相残的场面，母亲觉得十分有趣。待在山上十几年，再也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快要白天了……”
夜晚的颜色即将褪去，母亲加快了手中的操纵。她没有把在漆黑的山中被耍得团团转的剑士全都杀死，而是留下了一部分当作明天的‘士兵’，暂时先挂在树枝上待命。
别墅距离外围的距离太远，她的能力有限，无法突破那么长的距离做到真正的远程操控。
所以在白天进山的剑士都是由二哥处理的，他虽然也无法突破阳光的阻碍，但他的小蜘蛛们却可以在山间自由穿行。短短一两天的时间里，二哥的巢穴忽然变得非常热闹。一眼望过去数也数不清的人面蛛‘幼崽’聚集在蛛网小屋的周围，成为兴趣诡异的二哥的新玩具。
那些被小蜘蛛叮咬过的剑士在中毒之后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萎缩成一个两头身的人面幼蜘，并且毛发全都脱落。
母亲很不喜欢这种恶心的生物，所以她每次回家时都会注意避开二哥的地盘。
三姐和父亲在别墅中待命，母亲一回去就能见到她和小山似的蛛面人静默坐着的场面。
“三姐，我们不能让二哥收敛一点吗？”她一脸反胃地坐到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忍不住抱怨，“二哥……他弄出来的玩具也太多了，我已经绕到背面的窗户进来，居然还能碰到那些小东西……一天的好心情完全消失。”
“你想阻止二哥，那就自己在白天出去把鬼杀队都杀光，这样一来不管是二哥还是累都不会反对。”小女孩给出了一个母亲绝对做不到的选项，看到后者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后，三姐有些严厉地责骂她，“没有本事就别瞎叫唤，还是说母亲很羡慕四姐？可惜，我不是大姐那种傻子，你也没有四姐的实力。”
“我不是……但是那些小东西真的很恶心……”
罕见地被严肃责备的母亲不禁有点委屈，她也不是说要二哥完全收手，只是控制一下人面幼蛛的数量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难事。
她小小的要求难道很过分吗？
母亲十分想不通，为什么三姐忽然之间变了脸色。她也是出去帮助累击杀剑士的成员，也凭借自身的力量做出一点贡献。可是回来之后非但没接受表扬，反而先被说了一顿，依然是小孩子心态的母亲接受不了这‘莫名其妙’的批评。
她的那点小心思三姐有什么不懂的，小女孩身躯内的成熟灵魂最是明白不过这种没由来的‘高贵’源自何处。
“二哥想怎么做是二哥的事情，他确实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而那些幼蛛也没有影响到我们。母亲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要对二哥提意见？以参与保护那田山不被鬼杀队入侵的身份么？”三姐嗤笑了一声，“别忘记，你能有现在的实力都是累的馈赠……包括他的血，包括人类的血。没有累，你能在鬼杀队的追捕下活多久？不要以为杀了几个剑士就好像是那田山的功臣，这些都是你作为累的‘家人’应该做的。现在你再回答我，你要凭借什么去让二哥收敛。”
刚刚有些飘起来的心情被三姐的一声声质问直接打入地底，父亲始终不变的动作和神情也让母亲产生别样的羞耻心。
她的姿态一下子弱势起来，说话也畏畏缩缩的。
“……可以、和二哥商量一下……”
或许，在被三姐责备之前……母亲是想说去找累商量的。
但不管对象是二哥还是累，都无法改变母亲天真至极点的思维。
三姐感到一阵疲惫。
她和母亲搭档了这么久的时间，却还是没能改变她幼稚的思考能力。平时倒还好，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还冒出这种念头，简直不是一个‘蠢’字可以形容。
“二哥？你想去和他商量的话那就去吧。反正你是鬼，不用怕被他变成幼蛛，呵呵。”
小女孩不耐烦地撂下话，然后起身去了另一个空房间来获得清净，父亲也跟在她的后头。
——母亲被吓到了。
她立刻就想追上去，想和三姐道歉，想说二哥怎么做都可以她不会再管。可是母亲打不开被三姐关上的房门，因为后者命令父亲堵在门口不要放她进去。
“三、三姐……？”
母亲，这名外貌成熟的鬼就像被双亲抛弃的孩子一般孤零零地跪在走廊上，使劲地想拉开门却怎么也做不到。
那是一扇永远不会对她开启的门，永远。
从始至终，母亲都不明白三姐到底在不满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努力，已经足够有资格去了解三姐的真实想法……但是小女孩没有给过她机会。
她不愿意让她了解。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