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涧鱼》天上飞的老狼

4、第四章

　　如愿当上哥哥的小青鱼，大喜过望，兴高采烈地给聂鸿风讲他半月前做的好事。

　　“当时我在这个黑黑的地方已经出生好几天了，我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出不去，那天那个叫卢植的喊你出去，我就觉得他是骗你的，但是我怎么喊你你都听不见，急得我直跳尾巴！”
　　小青鱼说着还在聂鸿风掌心里使劲弹了几下，力证自己当时十分生气！
　　“更可气的是，那几个人堵着你打的时候，你居然不还手，气得我——”

　　“就突然出去了——”

　　小青鱼一睁眼，就见到几双拳头朝着自己招呼而来。

　　小青鱼先是躲开朝脸而来的巴掌，再是握住打向腹部的拳头。
　　“还打呢？打了这么久你们都不累的吗。”

　　拧着对方的手臂，小青鱼站了起来，身量比周围这几个小萝卜丁高了半头。

　　对方欺负聂鸿风习惯了，这猛地见“聂鸿风”还手还有些发蒙，几人相互看着，迟疑了一下。

　　见他们不说话，小青鱼哼笑：“怎么，怕了？”

　　“谁说我们怕了，只是见哑巴说话有些新奇，给我松手！”被握着手臂的人率先出声。

　　小青鱼点头：“好，松开了。”
　　说着手臂使劲，将其一甩，就砸到另外几人身上，头朝下，背拱着，像只乌龟。

　　小青鱼哈哈大笑起来，甩了甩自己用着还有生疏的手臂，力气还不错。

　　“聂鸿风你找打！”
　　另外几个小孩见形势不对，便一起上前，结果被小青鱼一个接一个地丢了出去。

　　小青鱼嫌弃得很：“不行啊，只有嘴巴是硬的。”

　　“你说谁呢！”最早被丢出去的小孩爬起来，怒道。
　　“你们。”小青鱼一手扶着早先被踢疼的腰，另一个手伸出食指，一个一个点过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原来你们打架是靠嘴巴，今日可真是学到新东西了。”

　　他们都是一个学堂的，成日里欺负这个小哑巴习惯了，没想到今日不仅敢反抗，还嘲笑他们！
　　“聂鸿风，你敢动手打我们，信不信我们跟你娘说！”

　　本来只想简单教训他们一下的小青鱼听到这里就火了，额头上被铜手炉砸得鼓包现在还疼着，就是因为这群人上次欺负“聂鸿风”，弄脏了“聂鸿风”的衣服，让他娘以为在外面打架了才被砸的。
　　明明聂鸿风只是单方面被打都不还手的！

　　那几人见“聂鸿风”不说话，知道抓住了他的弱点，捋起袖子得意起来，准备让他好好长个教训，下次就不敢再还手。

　　小青鱼不退反而笑着朝着他们走去，同时打量四周。
　　“多亏你们找了个这么好的地方，在这，发生什么都没人看见，你们跟我娘说是我打了你们，可谁看见了？没人看见。”
　　“你们说是我打的，我就一定要承认吗。”

　　都是五六岁的小孩，一听搬出来的大人没用，就有些害怕，可这次小青鱼没打算让他们轻易地走。

　　等小青鱼打累了，看着几个排排坐的小哭包，拎着其中一人的领子将他揪起来，拍拍他干净的小脸。刚才打人的时候，小青鱼可是一下都没往脸上打。
　　小青鱼威胁道：“以前是懒得理你们，别真以为我怕你们，在学堂最好离我远点，不然总有没人看见的地方在等着你们。”

　　那小孩哭着，鼻涕眼泪一大把：“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大哥，都听大哥的呜呜。”

　　小青鱼很嫌弃，就这几个小菜鸡还敢天天欺负聂鸿风：“滚，谁要当你们大哥。”

　　解决了麻烦事，小青鱼出巷子走了几步，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

　　蒙了。

　　嗯，聂鸿风家是在哪来着……

　　太难为鱼了。

　　要不换聂鸿风出来？
　　可这是他第一次出来，现在换了人，下次还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

　　就在小青鱼万分纠结时，听到有道声音喊聂鸿风。

　　“聂小公子，怎么一人在此？”

　　抬头望去，是一队巡街的士兵，说话的是为首的中年男子，身着盔甲，手扶腰侧长刀，面相孔武威严，看着像个好人。

　　“我下学回家，迷路了。”这人认识聂鸿风，可小青鱼不认识他，不敢乱说话。

　　李三归上下打量好久未见的聂鸿风，比上次高了些，身上灰扑扑的还有几个脚印。
　　暗自叹气，不论是聂大将军还是那两位少将军，哪个不是龙虎英才，怎么这位最小的小公子偏偏养成这样一副懦弱模样。

　　“我送小公子回家吧。”

　　小青鱼一听这话，高兴得眼睛都睁大了几分，还要强忍着面部表情，乖乖点头。

　　小青鱼见他伸手以为要牵自己，刚把手递过去，就被他掐着腋窝掂起来，双脚离地，面露惊恐地被托举着抱起来，坐在他的手臂上。

　　“怎么？”李三归见他面色有异，想到他身上的脚印，神色微沉，“可是碰到哪里痛处。”

　　“我没事。”
　　小青鱼被这猛然变高的视线吸引，忍不住左顾右盼，瞧着什么都新鲜。

　　李三归见他眼神闪躲，有些怒其不争。
　　知恩府只有夫人在，往日里为了避嫌李三归从不入内，只在外面询问过几次。

　　但现在看着聂大将军的小儿子这个样子，怕不是受了欺负都不敢说，心道这知恩府应是要多去几次，免得一些不长眼的以为知恩府中大将军不在，便可受人欺负。

　　李三归抱着“聂鸿风”到知恩府时，将他交给管家和丫鬟春盛手中，还不忘嘱咐：“记得喊个郎中给小公子看看。”

　　小青鱼从李三归怀里跳下去，正带着满满好奇想要看看聂鸿风家里时，眼前一晕，倒了下去。

　　“再睁眼时，我就回到了这里，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你就在你的床上醒过来了，后面你就知道了。”在聂鸿风手里讲故事的小青鱼，讲得口干舌燥，趴着歇会。

　　聂鸿风记得，他当时醒来后被母亲下令打了手心，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过了半月。

　　“后面那半月可不能怪我乱跑出来，不是我非要占你身体占那么长时间，是你把身体让了出来，我才被迫出去的。”小青鱼不等聂鸿风问，先说道。

　　小青鱼是依附聂鸿风诞生出来的副人格，刚出生不久，本就不稳，对外界的感知也是断断续续，为聂鸿风出头跑出去的那短暂时间已经消耗了他太多，回到这个漆黑的诞生地，就陷入沉睡。

　　待聂鸿风自己将自己困住，封闭起来，不愿面对外面时，小青鱼才再次醒来。

　　聂鸿风想起来第二次断掉记忆前，自己的所思所想。

　　——“真想就这样，永远不出去。”

　　聂鸿风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就看见手里的小青鱼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一时有些恍惚，好似明白了什么，“谢谢你。”

　　谢谢在我不愿面对外面的人和物时，你的出现。

　　“我是哥哥啊。”小青鱼跳出聂鸿风的掌心，游在半空中，和聂鸿风的脸颊贴贴。

　　聂鸿风舒服的眯起眼睛，可小青鱼太小了，只有巴掌大。他一直很羡慕，别人有同龄的玩伴、兄弟，要是小青鱼也和自己一样是人就好了。
　　“好想抱抱你。”

　　小青鱼一听这个，顿感大事不妙，还没出声，就感到浑身一沉。
　　先是往下落，再是视线抬高，左右一看，自己从一条巴掌大的小青鱼，变成了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孩。

　　有手有腿的那种小孩。
　　手背上有鳞片，腿是鱼尾的那种。

　　“你干了什么？”小青鱼颤着声音问。

　　聂鸿风也惊呆了，他原本以为在这里他只能变出来东西，没想到还能帮小青鱼变化形态。虽说还不是完全的人形，但聂鸿风已经很满足了。
　　他模糊的能感觉到，等以后自己再大些，在这里能做的更多。

　　聂鸿风看着这张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脸，将有了半人形也比自己小很多的小青鱼抱入怀中，试探着，生硬的撒娇：“哥哥。”

　　一声哥哥将小青鱼所有的脾气都喊没了。
　　舒舒服服地“哎”了一声。

　　聂鸿风僵硬的肩膀也跟着放松下来。

　　两人又聊了许久，基本上都是小青鱼在说，聂鸿风在听。

　　小青鱼看着自己青色的大尾巴，好奇地抱着尾巴啃上一口，滑腻腻的口感一点也不好，“呸呸”吐了出来。

　　聂鸿风看着他笑起来。

　　小青鱼不忿：“味道还不错，香喷喷。”

　　聂鸿风怕再笑下去惹他生气，环顾着周围问：“我出去之后想再找你该怎么来。”

　　“这里是灵台。”小青鱼用手指点了点聂鸿风的眉心，“在你这里，这是你的地方，只要你想，你随时都可以过来，你看你不是给了我一个小池塘吗。”

　　聂鸿风感觉到眉心因为触碰多出了一股压力，又问：“你不会离开吧。”

　　“当然不会，我能去哪，我哪里也去不了。”小青鱼展开自己的手掌，五指分开，手用起来和鱼鳍的感觉完全不同，更灵活。
　　这会适应了之后，小青鱼愈发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半人半鱼的样子真不错，有人的灵活，还有鱼漂亮的大尾巴，是条漂漂亮亮的美人鱼。

　　“嗯，还差点了什么。”小青鱼想了想，道，“你让这里再亮一点。”

　　聂鸿风试着像刚才那样，希望这里是白天，没有变化。又换着想这里应该有点光，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变化。

　　小青鱼：“可能是这个要求对你现在还太难，换一个，加个躺椅放这，我不想游了可以躺在上面玩。”

　　聂鸿风又试了试，还是不行，而且好累，眼皮沉沉得快要睁不开了。

　　小青鱼一看，道：“不试了，你快睡觉吧。”

　　聂鸿风困得眼皮都要合上了，还拉着小青鱼的手不松开。

　　小青鱼扶着他快要倒下来的肩膀，抱住聂鸿风的脑袋，哄他：“睡吧，哥哥在。”

　　聂鸿风微微蜷缩身体，手里还紧紧抓着小青鱼，直到完全睡着从这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