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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一连数日,苏平萧天鸿在夏侯筠房中为他驱毒。叶宁见夏侯筠一日好似一日,放下心来,对两人既感激又敬重,苏萧二人也觉他精怪有趣。过几日,夏侯筠已大好;叶宁无甚事,便逗宝苓玩耍。宝苓是个活性子,与叶宁混熟了便要拉着他往外走;叶宁也是坐不住的,待夏侯筠服药躺下,携宝苓手出了芙蓉楼。
      扬州果然好地方,叶宁跟着宝苓,把那大街小巷的名店小吃逛了个遍;宝苓交了这新朋友,与他脾性相投,乐得将萧天鸿放在她小兜里的银两掏个干净。两人正嬉闹,叶宁蓦地双眼一亮,两指并拢放在嘴里一个响哨,边跑边跳边喊:“老墨!老墨!”
      果然不远处一匹骏马长嘶,调头撒腿向叶宁奔来,顾不得背上少年拉扯打骂。叶宁眼见老墨挨打,哪里忍得住?早跃上前一把扯下少年:“你干什么打我的老墨?”
      少年怒目而视:“我的马,我怎么打不得?”
      叶宁护住老墨:“明明我的马,怎么成了你的马?”
      少年愈怒:“我花钱买的,自然是我的马。”
      叶宁奇道:“你怎会花钱买到老墨?”
      少年不及回答,身边一个少女拉拉他:“二少爷……他身上衣服好像是二少爷的。”少年仔细一瞧,骂道:“毛贼!你偷了我的衣服,又来混我的马?”
      叶宁气得跺脚,他身上衣服确是当日逃命时“借来”的,此时却怎也不能认这笔旧账。正要骂回去,宝苓气喘吁吁追过来,拉住少年手,一张笑脸仰起来:“天鹄哥哥!”
      萧天鹄脸色稍霁,摸着宝苓头问:“你怎么在这儿?苏先生呢?大哥呢?”
      宝苓歪着脑袋:“爹爹给人看病,大哥哥在楼里。”说完手指叶宁:“我跟他出来的。”
      萧天鹄一听火冒三丈,长剑出鞘:“我叫你偷衣混马,拐带小女孩!”
      剑快,叶宁更快,弯腰从他肋下钻过,抱着宝苓站起,萧天鹄却似定在原地。叶宁笑道:“宝苓,你天鹄哥哥动不了了,我这个戏法好不好玩?”宝苓眨着眼睛,点头道:“你先放我下来。”刚放下宝苓,身后一阵疾风,叶宁伏地翻身,挥笛移步,正要敲在握剑少女后背,少女看也不看,剑下移,直指叶宁左膝。叶宁急忙挡开,少女反手一转,剑已压住笛,“碰”的一声脆响,叶宁跌坐在地上,两眼冒星。少女略显诧异,一旁宝苓急道:“冬儿姐姐别打,他是我新交的朋友。”
      少女解开萧天鹄穴道,拉过宝苓细问:“宝苓在哪里交的朋友?”
      宝苓撅着小嘴:“大哥哥带我到楼里找爹爹,就是在那儿交的朋友啊。爹爹还给他的朋友看病。”
      少女才晓得是芙蓉楼的客人,十分谦然:“多有得罪,请公子包涵。”
      叶宁平白挨了一顿打,本是气恼,见冬儿客客气气,宝苓一双大眼看着,遂摆手道:“不要紧。”便要牵老墨往回走。萧天鹄一个箭步拦住:“衣服就算了,马不能给你。”
      叶宁好笑:“衣服穿在我身上不是你身上就是我的衣服不是你的衣服,老墨听我的话不听你的话就是我的马不是你的马。我的衣服还要你说算不算,我的马轮得到你说给不给?”
      冬儿赶紧拦住两人:“先回楼再说。”

      到了芙蓉楼,叶宁径直进房,见夏侯筠仍旧睡着,轻手轻脚从怀里掏出块糕点,放在他枕边。想起萧天鹄下午暴跳如雷的情形,不禁弯腰捂嘴闷笑。忽听夏侯筠在头顶道:“你不怕憋死?”叶宁抬头一看,原来人早就醒了,只懒得理他。叶宁揉揉肚子,正要如此这般道来,门外有人喝道:“出来!”
      叶宁站直身子,也喝道:“进来!”回头冲夏侯筠一笑:“给你看个傻瓜。”
      夏侯筠皱起眉头,叶宁想起他养伤爱静,又向外道:“你别进来。”话音刚落,人已进来了,萧天鹄一脸怒气道:“你……”瞥眼看见夏侯筠,倒是一怔,退后两步,红着脸道:“失礼!我不晓得姑娘在房里。”原来夏侯筠在房里养伤,也未束发,小睡过后脸泛潮红,斜倚在床头,比他当日有意扮作女子还要妩媚动人。
      夏侯筠立时着恼,冷笑一声:“果真是个傻瓜。”
      萧天鹄忍了一分。叶宁见他如此,便觉好笑,上前一步道:“哮天虎,他叫夏侯筠,不是姑娘。”
      萧天鹄万没料到这么个比东儿还娇娇俏俏的人是男子,不由再看一眼。夏侯筠愈怒:“还不滚?!”
      萧天鹄先前以为他是女子,不一般计较,既知他是个少年郎,压下的火又噌的起来:“你凭什么呼来喝去?”
      夏侯筠也不答话,左手突然扬起,叶宁抢上前“哎约”一声,脸上起了老大泡,隐隐还见得着几道血印子。原来是煨在床边的汤药。
      萧天鹄也是一惊,叶宁一手捂着脸一手拉他扯着哭腔道:“快带我去找苏先生。”萧天鹄想他是为自己挨了一下,总不能再计较,遂牵着他往苏平处。留个夏侯筠在床上发呆。
      苏平却不在屋,东儿给叶宁脸上涂上些膏药,笑道:“这下可成了春秋无盐。”
      叶宁咧嘴一笑,东儿扭头道:“快别笑,比哭还难看。”
      叶宁又问:“苏先生呢?”
      东儿一边把膏药抹平些一边说:“像是在前庭。”
      叶宁急匆匆站起来:“我去找他,可不能毁了我的容貌。”
      萧天鹄在旁插一句:“本来就不好看,毁了也没什么。”
      说归说,两人也陪他上前庭来,却见苏平与萧天鸿坐在厅里。三人进去,方看见左手还有个人。冷面吊眉,脸色枯黄,宛如死皮,独独一双鹰眼,隐隐泛着幽光,看得叶宁一个激灵,浑身发冷。回过头来,萧天鹄一脸瞧不起地瞅着他,叶宁立刻挺直了腰板。
      “听闻楼主前些日子救了两个人?”那男子说起话来也让人觉得凉飕飕的,语气不容人否认。
      “武林同道间多有帮衬,不知华前辈说的是?”萧天鸿尊重之中不失气魄。
      华乙甫眯着一双眼不说话,左右抚了抚手指,再抿一口茶,方才慢悠悠道: “筠儿,还等什么?”
      门外夏侯筠进来,恭恭敬敬叫一声:“师父。”
      众人一惊,没料到他早已在门外,更没想到他是华乙甫的弟子。华乙甫不露声色看着夏侯筠,夏侯筠低头道:“弟子知错,愿意领罚。”
      “什么人伤的你?什么人救的你?
      “弟子中了‘毒虫’周峤的冰魄蟾毒,为路人所救。”
      “指我看看。”
      夏侯筠犹豫,被华乙甫冷眼一扫,微微抬手指着叶宁。
      叶宁满脸膏药颇为狼狈,心里又不喜欢这人,想他是夏侯筠师父,不得已上前一步:“华前辈。”
      华乙甫眯着两眼将叶宁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好少年!”叶宁奇怪:我这般狼狈,你也觉得好?
      华乙甫话音刚落,两个白衣少年手托两盘金银珠宝进来,苏平与萧天鸿互换个眼神:华乙甫在问天楼只当在自己家一般,两个少年进来又是无声无息。两人自他进门便暗自提防,此时心中又多了份警惕。
      华乙甫眯眼笑道:“你救了我手下弟子,理当答谢。”
      叶宁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不用?”华乙甫一字一顿,夏侯筠忙跪在地上:“师父,他不懂规矩的。”
      “他不懂规矩,你也不懂?”话是对夏侯筠说,眼睛还盯在叶宁身上。
      夏侯筠跪着从白衣少年手中接过托盘,叶宁已赶上前,一把扶起他。夏侯筠脸刷地白了,甩开叶宁双手,又跪下,将托盘举到叶宁面前。
      叶宁赶紧接过:“我收了,你快起来。”
      华乙甫“哼”一声:“叫你起来呢。”夏侯筠才抖着身子站起来,叶宁看他站不稳,正要伸手去扶,眼前一花,一只枯瘦的手向他腕间抓来。叶宁想也不想,急退两步,身子一斜,谁知华乙甫已封了他退路,一时左腕生痛,大呼一声,腕上劲力忽退,定睛一看,竟是萧天鸿援手。
      华乙甫“哼哼”冷笑,轻飘飘落在厅外:“果然后生可畏。”
      萧天鸿行礼道:“无礼之处,望前辈恕过。” 言虽谦卑,神态傲然。
      华乙甫冷笑一声:“你已无礼,还恕什么?”拂袖扬长而去。两个少年走到夏侯筠跟前:“师兄请。”
      夏侯筠稳住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宁呆呆望着夏侯筠背影,苏平拉他才回过神来。苏平道:“傻孩子,不知疼吗?”叶宁低头见左腕鲜血直流,煞是可怖,才觉吃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倒把为他包裹的苏平吓了一跳。
      萧天鸿看看他伤势:“小伤,不要紧。”
      叶宁心中委屈:这还叫小伤?差点没断胳膊。
      萧天鸿似是猜到他心思,笑道:“我看你步法很是灵活,亏得躲过他第一招,我才救得下来。”
      叶宁这才晓得厉害,心中暗想:师父教的步法果真厉害,连萧大哥也说不错。可是夏侯筠怎么拜这人为师?又想他是自己下山交的第一个朋友,两人一同对敌,一同死里逃生,一路行来走时却连句话都没有,只觉无限沮丧。
      萧天鹄在旁见他双眉紧蹙,一脸失落,单着背影望向庭外,不禁与他并肩而立,去了嗤笑他喊痛流泪的本意。叶宁呆站片刻,一笑,便欲辞行。苏平揽过叶宁肩头:“小宁,你不用顾忌。”
      叶宁心里感激:“萧大哥苏先生本领高强,我倒不怕添麻烦。只是急着找我师父,本也打算小筠好了就告辞的。”
      苏平闻言,拉他坐下说话:“小宁,当日你和小筠疗伤,我们并未问你们来历。只是今日这般,我们有些不放心。”
      叶宁点点头,将如何遇见夏侯筠,如何救他一一道来。苏平听了笑道: “你怎知那几人不会水?”叶宁赫然一笑:“也是赌一把。”
      萧天鸿在一旁点头: “听你描述,有一人该是江北长剑刘易初,怎会和周峤一起?”又将掌心抵在叶宁丹田,奇道:“小宁步法怪异灵活,定是高人调教,怎么却不曾修习内功?”叶宁眨了眨眼,脸红起来:“萧大哥,什么是内功?”
      萧天鸿一愣,诧异非常:“小宁可否告知师从哪位前辈?”
      叶宁脸色更红,垂了两眼,轻叹:“我也不知他是谁。”
      萧天鸿与苏平互望一眼,又问:“小宁方才说找师父是什么缘故呢?”
      叶宁抬头,眼中寂寥之意更深:“我以为会和师父一直在山上,谁知他不见了,连师娘的画像也带走了……他过去常说有个朋友在祁连山北冷龙岭上,也不曾提起过别人,我想去找找看。”
      萧天鸿听他话说得无头无尾,可见心中实是一片迷茫,皱眉道:“祁连山?那在极寒之地,北蛮管辖之内,小宁一人如何去得?”
      叶宁凝望北方,神思飘远,一字一句吐出来,仿佛窗外飞叶落泥,几不可闻,不似答话,倒像低语倾诉:“那也要去啊。”
      萧天鸿见他这番情景,一时不知如何劝慰。苏平轻轻抚上叶宁双颊,道:“小宁,你也不知你师父是不是在那里,对不对?”
      叶宁收回目光,语气也坚定许多:“总要去看看才知道。”
      萧天鸿点头:“自然是要去的。但是惹上周嶠刘易初,触怒华乙甫,深入北蛮战乱之地,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人放心。且等养好伤,我们也可帮你打听,岂不好?”
      叶宁眼中蕴了层水雾:“苏先生,萧大哥,你们真心待我,我是知道的。只是我怕再等,就找不着师父了。”
      苏平知他因夏侯筠离去,生了惶惶难以把握之感,遂从怀里摸出块玉牌放在叶宁手里:“有什么难处,尽可找有这牌上花纹的地方。”叶宁低头一看,玉牌左角一朵芙蓉,知是信物,收在怀里,拜谢而出。门外早有东儿、萧天鹄牵着老墨,叶宁爽然一笑,道句多谢,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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