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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叶宁骑着老墨一路向北,倒没遇上什么不妥。碰见几间茶楼酒家刻有图案,晓得是萧家地盘,却也没用玉牌,只把路上顺手摸来的银子做了他家生意。原来他拜师以前是个流浪小儿,顺手牵羊的事也干过,虽后来受了教益,如今遇上豪强也难意平。
      这日坐在萧家酒楼门前与老墨同桌吃菜,袖里揣的正是富家公子的荷包。忽听得一声怒喝,却是公子来此风雅,认出他这小贼来。叶宁浑不在意,他自下山,便是靠胡闹遣怀。公子已拔了剑,眼看刺来,叶宁仗着身形快,剑指鼻尖才轻巧巧避开,那公子扑得狗啃泥,叶宁呵呵大笑,众随从大怒,齐齐举剑,逼上前来。叶宁视若无物,圈住老墨脖子与它逗弄,任谁看也不过一个淘气少年。随从们更是怒火中烧,手中铁剑乱舞,叶宁笑看一回,解了腰带,还未看清他身影,十几把剑已被捆做一堆扔在老墨蹄边。四周百姓都是平日受惯公子窝囊气的,见他被人教训,再看叶宁神采飞扬,宛若仙童,又是说不尽的顽皮灵动,纷纷喝彩。叶宁快活,多日萧索之意暂缓,俯身收了腰带束上,与老墨晏晏笑语,老墨一声长嘶,抬起前蹄,旋身起舞,踏得剑身废铁一片,唬得豪奴落荒而逃,看得众人大乐而散。
      老墨鼻子凑过来在叶宁身上蹭来蹭去,叶宁两手一拍:“哎呀!光顾着打架,竟忘了银子。好老墨,晚上赏你好不好?”老墨转过身去,叶宁苦着一张脸:“老墨老墨,拍马屁也得要银子啊。”
      老墨不理,叶宁挠腮,忽听一人道:“小兄弟,你那马儿要喝茶,不如来这里斟一杯。”叶宁探头一看,楼里深处坐着一个大汉,面有虬须,铜铃大眼,此时面带微笑,与他尊容配在一起,倒是亲切。他见叶宁望来,笑容更深,露出两排白牙。
      叶宁也不客气,进楼咧嘴抱拳道:“多谢大兄弟!”大汉微微一怔:他几时被人这样称呼?再见叶宁明明是个刚出头的雏儿,偏学得有模有样,不由哈哈大笑。叶宁见此人豪爽,心中甚喜,也生了亲近之意。走近一看,才知大汉身旁还坐了个人,看身形是个小孩,只因大汉魁梧,是以先前瞧不见。小孩罩着面纱,也不见真容。叶宁不甚在意,正要坐下,小孩突然细细地唤大汉一声:“赵叔叔。”大汉立时站起来,将一壶好茶放在叶宁手里:“小兄弟不用多礼。”
      叶宁小时挨了多少白眼,岂有不明白的?接过茶壶,仍旧大大方方坐下,斟满两杯,一杯敬在大汉面前,一杯自酌,大汉站在中间颇为尴尬,叶宁懒得理会,心中暗道:你既请我进来,便该先问问你家主人的意思。小孩不等叶宁唇沾杯又道:“赵叔叔,不早了,赶路吧。”大汉赶紧扶他,又回身与叶宁告辞:“小兄弟,后会有期。”
      人渐走远,叶宁看着一桌没动的菜觉得无聊。他虽挨过白眼,受过打骂,可是这般的目中无人,还是个遮着脸的娃娃,直叫他心头郁闷,讪讪牵过老墨,老墨似是知道他委屈,晃头蹭他前胸,极尽亲昵。叶宁爽然一笑,拍马离了萧家酒楼。

      渐离南地,叶宁时时探访他师父的踪迹,只是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如何轻易访得?叶宁不禁恼恨当初与师父朝夕相对,也没问他姓甚名谁,只晓得这人对自己极好,便是一生一世的依靠。生来不知父母恩情,也从不晓人间暖意,不过终日与些孩童胡闹;自从遇见师父,才晓得世间并非只有炎凉。这日搂着老墨发呆,突然腰上一软,竟被人倒挂到马背上。
      叶宁又惊又怒,略施了施口头功夫。那人在他背上大手一拍,叶宁张着嘴吭不出来,不由大骇。
      颠得七晕八素,终进了一处道观,那人仍将叶宁提着,径直入观,观里的道士也未见阻拦。待放下来,叶宁眼前一花,“哇”的一声吐了一堆浊物,再抬头看。原来是那日袖手旁观的俊秀男子。
      叶宁心知不好,暗悔大意;转念一想,自己那点微弱功夫,怎样也逃不了他们手掌,夏侯筠跟着他师父,想来无事。既为砧上肉,他也懒得计较,端了桌边茶水一气喝完,瞅了眼床径直躺下,闭目养神起来。
      男子一言不发看他动作,约过了一炷香,叶宁熬不住开口道:“你请我来有什么事便直说,我帮得了你便帮,只别耽误我赶路。”
      男子仍不作声,叶宁睁开眼睛连连摇头: “看大哥你也是玉树临风,却怎么做人家的奴仆?”
      男子眯了两眼:“天下怕是没人敢要我北海璈作奴仆的。”
      叶宁点头又摇头::“原来大哥你就是北海璈,多谢你前次不肯以多欺少。却不知你怎么与周峤那坏蛋一起共事,听人吩咐来抓两个小孩?”
      男子还是笑:“镜庄如何吩咐得了我?”
      叶宁心道:原来是镜庄,却不知是什么鬼地方。脸上故意装出不屑,双手掂在脑后复又躺下:“不然你怎会连为什么抓人都不知道?”
      见男人不语,叶宁一个鲤鱼打挺:“大哥,北海之名,谁人不敬?你与周峤来抓我两个,定有缘故。只是我与小筠实在是刚交的朋友,如何帮得上忙?”一脸纯真笑容,真是无邪童子。
      他自笑得灿烂,男子却看也不看,提了衣摆径直出门。叶宁从床上溜下来,四下里看:北海璈选的这间香房,有门无窗;门也从外锁了,苍蝇飞不进来。叶宁恨得骂一声,躺回去慢慢琢磨,不多会儿竟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是日落西山。叶宁翻个身,揉揉眼睛,瞥见北海璈坐在桌前,若有所思。他轻手轻脚摸过去,老老实实坐着不说话;北海璈转过脸来:“醒了?”
      叶宁点点头,忍不住问:“大哥几时让我回去?”
      北海璈也不答话,突然几掌落在叶宁肩胛、颈骨处,叶宁痛得不及喊出声,蜷缩在地上,强忍两眶湿润,愤愤然道:“卑鄙小人!你为什么又打我?”
      北海璈微微一笑:“怎么不叫大哥了?”
      叶宁骂道:“老竖子!”他晓得竖子是骂人的狠话,又擅自加个“老”字,自以为狠上加狠,岂知不伦不类。
      北海璈哈哈大笑:“我虽勉强算你长辈,却还当不起这个‘老’字。起来吧。”
      叶宁恼怒道:“我不起来又怎样?”
      北海璈还是笑:“你若愿意饿死,成全你就是。”
      叶宁气鼓鼓爬起来,又觉得这姿势实在狼狈,嘴里嘀咕:“以强凌弱,你也不怕传出去丢人!”北海璈只在一旁看着,叶宁被他看得发毛,越发不自在:“妄称英雄!原来你北海璈的名头就是这样来的。”那北海璈眼睛藏了笑意,由得他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斋厅,取过饭菜坐下。叶宁饿极,眼泪还没擦干净,嘴角又粘了饭粒;闷闷扒饭,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离了师父要受这么多人欺负。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正要放筷子,一个小道士端了两碟素菜进来:“暖炉上刚取下来的热菜,贵客请用。”北海璈道声多谢,叶宁也不在意。
      用过膳,小道士又端壶茶进来:“今日观里清修,请两位饮杯清茶。”北海璈问:“什么日子观里要清修?”那小道士施一礼,然后才说:“本观每月这日都要清修,不沾米饭,只饮清茶。故而来往的客人虽不拘礼,也还是请他们喝杯茶的。”北海璈点头接过茶;叶宁无精打彩,也接过来,突觉手被人轻轻捏一下,诧异抬头,见那小道士面貌甚是熟悉,背着北海璈冲他眨眼一笑,叶宁低头想想,心中狂喜。
      小道士一个眼色,叶宁规矩坐下,问北海敖:“北海大哥,我也没见过镜庄的人,不知他们请我去做什么?”北海敖瞧了他片刻,笑道:“你还真是有趣,若不是锦钰,我倒想把你收下。”叶宁心里翻个白眼:我也不是件东西,你怎么收?面上还多谢,北海敖笑笑。
      待到晚间,有小道士来说道长相请,北海敖锁了门自去。叶宁不晓得他做什么,趴在门上琢磨怎么找小道士说话。正寻思,门外一声轻呼:“小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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