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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耶律霖的眼神很怨毒,她心头一紧,想要赶紧离开,耶律霖却伸手拉住了她,她厌恶地一推:“你干什么?”
      她以为自己用的劲是不大的,可不知怎的那女人却摔到了地上,哭喊的声音直把刘世恭都引了出来。
      “皇上!”耶律霖梨花带雨,满脸委屈地看着刘世恭。
      原叙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耶律霖想赖她。她不知道刘世恭会不会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为自己开脱。
      刘世恭看了原叙一眼,眼神带着安抚的意思。他俯下身去扶耶律霖,这女人皱着眉头捂着自己的肚子,嚷嚷着肚子疼,要宣太医,也便给她宣了。
      原叙留在那里,直到太医前来,刘世恭和她都没有想到,太医会说出那样一个惊人的消息——耶律霖有了身孕。
      原叙觉得自己的脑袋一下子炸了,脑子里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她感觉自己的双脚牵引着她往外走,刘世恭仿佛过来拉了她,还说了些什么话,可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行尸走肉一般不停地走,一直走回了宁王府,天已经黑了。
      她躲进被子里,脑子里充斥的全是一个念头:那个她从前想要和他厮守一生的男人,现在是别人的丈夫,也将成为别人的父亲,而她算什么呢?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刘世恭了,他是一个皇帝,他将成为无数女人的丈夫,无数孩子的父亲。
      她觉得冷,无边无际的冷。她跑出了宁王府,在墨汁一般的黑夜里爬上了一座高山,霍然的墓就在那里。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长眠在这里了。
      她泪眼模糊地靠在他的坟堆上——他没有墓碑,好像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好像他活生生地陪伴在她身边,她放声大哭起来,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已死之人才能听懂她的委屈,她突然很想就这样死去,去找霍然团聚,凡世间的一切一切都与她再无关系。
      她醒来的时候,喉咙很痛,山里的夜太凉。
      她听到远处有人在喊她,困难地睁开眼皮,看到了满脸焦急的刘世恭朝她快步走过来。他穿着便衣,只带了孟启一人。
      她的困意顿时消散,一骨碌站起来就跑。她的本能就促使她这么做,她感觉身后追她的人不像刘世恭,而像一个恶魔,他带着最可怕的东西要硬生生地灌输到她身上。
      原叙就是在这一日跳的崖。就在刘世恭的眼前。
      刘世恭的整个灵魂都仿佛随着原叙一同坠入深渊了,他本来要跟着她一起跳下去的,可一股莫名残存的理智却生生拖住了他的脚步。这回轮到他像被鬼怪追赶似的,飞快地跑下了山,逃回了皇宫里。皇宫里一切如常,耶律霖依旧摸着她那并没有显形的肚子挺着腰到他面前来撒娇,耶律霖的老爹依旧满脸正气地到御书房来告诉他某某奸臣非除不可,一切都和原来一样,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他的原叙还安安静静地待在那个他们一同长大的王府里。可他忽然发现面前的一切都变得好奇怪,那一群群人晃来晃去,都像是妖魔鬼怪,他们胡乱说着什么话,像是一大群蚊子在叫,嗡嗡嗡嗡,什么都听不懂。
      刘世恭的反常,引得整个皇宫、整个朝廷都莫名其妙,甚至传出了皇帝中邪的鬼话。孟启都以为他要熬不下去了,天天盯着他,生怕他寻短见,可他没有,七天之后,他忽然间恢复了正常,正常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唯一不正常的,就是他再也不提原叙,若是有不知情的旁人提起,他便同受了惊一般,灵魂出窍一阵,然后又仿若无事继续做刚刚在做的事。

      原叙这日正坐在后花园的小河旁发呆,忽然听到一阵吵闹声从王府后门传来,有眼力劲儿的小厮见她皱眉,立即出去将那一伙人赶走了。侍女问是怎么回事,小厮“啧啧”两声道:“打人呢,打得真凶啊。”
      原叙心中一惊:“我怎么听到有孩子的声音?”
      “是有个孩子,七八岁的样子。”
      “他们为何打人?”
      “不清楚,大概是乞丐抢地盘儿。”
      原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去看看。”
      乞丐们已经走远,但循着声音还是能找到,一群破衣烂衫的男人围成一个圈,对着中间的人拳打脚踢,口中污言秽语不断。纷杂的声音之中,孩子的哭声和祈求声显得凄惨无力。
      “住手!”原叙愤怒地喊。
      一群乞丐转过头来看她,立时点头哈腰起来,那一张张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脸瞬间堆满了浑浊的笑容,一口一个“小姐”地喊着,朝她伸出饭碗来:“赏口饭吧小姐。”
      小厮上前把他们赶走了,留下一对奄奄一息的母子。
      那孩子看上去似乎都没有七八岁,很瘦小的一个,满脸乌青的模样让原叙浑身一颤,就像是一个缩小的霍然,落败为寇,即将入狱,然后走入永恒的黑暗。
      “娘……”孩子虚弱地喊着身边的女人,可那女人的双眼已经紧闭,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娘,不要死,不要死……”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原叙有些慌乱地拉过边上的侍女:“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那孩子醒过来的时候,问守在一边的原叙:“姐姐,我死了吗?”
      原叙扯出一个笑来:“没有,你还好好活着呢。”
      孩子笑了,眼角因扯动伤口的疼痛而抽搐。
      “那我就是在做梦……可梦里怎么也会疼呢?”
      原叙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她不敢告诉他这是真的,他娘已经死了。
      他闭上眼睛,一张肿得不成样子的脸却带着愉悦的神情:“希望这个梦做得久一点,我还从来没睡过这么舒服的床。”
      当这个孩子终于知道他不是在做梦,而他的娘已经去世的时候,却并没有表现出原叙想象中的激动,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然后跟原叙说:“姐姐,我帮你干活,你能先借我点钱让我把娘安葬了吗?”
      原叙说:“你不用帮我干活,你娘我已经帮你安葬了。”
      孩子听了一愣,随后迅速地翻滚下床给她磕了个头。
      原叙没有拦着他,看他磕完头后才把他扶起来:“想留在这里吗?想读书吗?”
      孩子惊讶地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又不敢再问。原叙见状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孩子哭了,跪下来又要给她磕头,她这回拦住了他:“不用跪我,我只要你答应我,以后尽你所能做一个好人,不管是你自己还是别人的命,都不要视如草芥。”
      孩子哭着用力点头,原叙看他这样也不禁红了眼眶,她将他抱进怀里,忽然感到自己抱着的,似乎是另外一个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
      “小狗子。”
      “你……你想换个名字吗?”她怕刺到他敏感而卑微的心,小心翼翼地问着。
      “姐姐是我的恩人,我什么都听你的。”
      原叙摇头:“不,你不用什么都听我的,你该有自己的想法,你想要做什么,要学什么,只要不是坏事,都可以跟我商量,你不想换名字也没有关系。”
      可是这孩子太过懂事,尽管这个名字联系着他记忆中最亲的人,可他知道这样的名字在大户人家出现是不合适的,哪怕他只是一个仆人。
      “换吧,姐姐给换一个吧。”他微笑着说。
      “好……你姓什么?”
      他却摇头:“我不知道……没有爹,娘也没有告诉过我。”
      原叙听了心酸得要掉泪,可在孩子面前只能忍住。
      “那就跟姐姐姓,姓原,好不好?”
      孩子看着她,终于哭出声来。
      “姐姐,你对我太好了……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人对人好需要理由吗?为什么一定要有理由呢?李云夫妇,还有李萧,他们都不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才对她好,可这几天那些往宁王府里送礼的人,却都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
      她抱住他,摸着他的头抚慰:“叫‘煊’好不好?原煊,好吗?”
      “好,好……”
      原煊的出现,让原叙原本被哀恸充盈的生活发生了变化,她教他认字,教他作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笑。
      一天,有人往宁王府里送来了一张上好的弓,轻巧坚实,十分适合女子使用,可下人却不敢往原叙眼前送,怕勾起她的伤心。这弓却让原煊看见了,他爱不释手,便在抄完书之后怯怯地对原叙说道:“姐姐,今日有人送来了一张弓。”
      原叙盯着他功课的双眼一滞,随后抬头微笑道:“阿煊想学?”
      原煊点了点头,眼里却不敢露出太多希冀,没想到原叙却轻易答应了他:“好。明天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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