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以承嘉》闻弦

13、事端

　　沈庭曦出嫁之后沈府就显得有些冷清，又是内院，几位哥哥除了请安也不便整日游走在内院。沈庭鸿虽开始议亲了，但因为还是忙于学业，除了休沐日也不在内院多待。
　　松鹤堂里沈老太太也有些难过，拉着几位小姐道：“这年过完了，沈府里也冷清了下来了。”沈庭玉也抚着沈老太太的手道：“老祖宗不必难过，等到大哥娶了媳妇，沈府就热闹起来了。”沈庭芳也接着道：“是啊老祖宗，若是大嫂的肚子争气，就更热闹了。”沈老太太瞧了沈庭芳一眼道：“小姑娘家家说这话竟也不害臊。”虽说是责怪，语意却并不严厉，看来沈庭芳近日子也开始得宠，若是搁了以往肯定要狠狠斥责。“不过四娘五娘说的也对，我倒是期望啊几位哥儿都快快长大，娶了媳妇子我这个老太太就热闹了。”人老了就是喜欢热闹，小辈们也理解。
　　正说着就看见玉娇走过来道：“老祖宗，姜姨娘院子里来人了。”此话一出竟然是满屋寂静，说起来瑞雪苑是二房的天地，姜姨娘也是二房的人，玉娇竟然说是姜姨娘院子里来人了，这话里就有了微妙的意思。“玉娇姐姐怎么说话的，二房什么时候成了姜姨娘的天下了。”沈庭芳似乎是绝对不放过奚落沈庭欢的机会。沈庭欢的脸色立刻变了，刚想开口斥责，就听见沈老太太道：“玉娇，自己去领罚。”玉娇脸色有些不自然，但毕竟在老太太身边久了，自然懂得主子的命令是天地，就出了门去。沈庭欢才憋住了要说的话，看来沈老太太对于礼节还是更重视了。
　　处罚完了玉娇，沈老太太才抬头看那个婆子，想来姜姨娘毕竟和沈老太太沾亲带故，也就更重视一点。“怎么了？”沈老太太的话里带着威严。“回老祖宗的话，奴婢是来贺喜的。”那婆子倒也不害怕，大大方方的。沈老太太挑了挑眉道：“报喜，说来听听。”听了这话那婆子心里像是安定了，喜笑颜开的说：“姜姨娘有喜了。”此话一出场中人神色各异。沈庭玉瞧着沈庭欢的脸色死灰一样，而沈庭芳则是幸灾乐祸，恐怕当时庶女一说让她记恨到现在，沈老太太倒是眉开眼笑道：“良医诊断了？”那婆子面上有些与有荣焉道：“是啊，而且良医还说了，姨娘的身子康健，孩子的气息也很足。”沈老太太听了更加是喜不自胜，虽然晗哥儿也是年初添的，但终究是三岁前养在外面的，比不得正儿八经生在内院的孩子。“若是个男孩就更好了。”沈老太太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打算。
　　沈庭欢已经是面如死灰，姜姨娘如此得宠，连沈老太太也是重视的，如今又有了身孕，若是个男孩就是二房唯一的男丁，姜姨娘这地位，薛氏不一定能要了来养。
　　半晌，沈老太太才打赏了婆子，让她好生照看姜姨娘，晨昏定醒也就免了。看着几个小娘子都是若有所思就打发了她们出去。
　　沈庭芳看着沈庭欢的样子忍不住的就要挖苦她，沈庭玉狠狠瞪了一眼，沈庭芳才悻悻离去。沈庭玉于心不忍就淡淡道：“三姐姐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姨娘比不上主母，加上二伯母的金贵身份，车到山前必有路。”沈庭欢沉寂了半天并不说话，走的时候都没说一句话，沈庭玉只好叹了一口气。
　　没过几天宫里就来了旨意召京阳县主进宫，想来因为身子和沈庭曦的喜事，倒是拖着没进宫，如今旨意有了沈庭玉也不能白白逃脱了去。
　　晨起庄嬷嬷就来给沈庭玉打扮，毕竟这一次进宫的身份就有了不同，要去谢恩就不能随随便便的。着贡缎素雪的县主礼服，惊鸿簪插着宝蓝点翠珠钗，锦花登绣履，人显得贵气了不少，就连半夏和莲翘都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的。毕竟此番只召见沈庭玉一个，苏氏不便跟着，早就强调了许多注意事项，沈庭玉也一一听的认真。
　　出了二门上了马车，到了宫门又换乘清油车，到了掖庭又换了小轿子。这回是直接去了慈宁宫，素谨已经等候在宫门口了。
　　“姑姑安好。”沈庭玉规矩的行礼，素谨回礼道：“县主且随奴婢来吧。”素谨依旧是端庄大方，到了正殿，太后娘娘见了她眉开眼笑，她还没行礼就笑着道：“快来快来，成了县主，周身的气度已然不同了。”沈庭玉就只好走上前去道：“还是要给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吉祥。”太后拉了沈庭玉的手，眼中多了几丝温存，呐呐道：“唉。说起来上元的时候可是真真吓得哀家魂不附体，若不是四娘你，萦萦出了什么问题，哀家可是活不成了。”沈庭玉挑眉，看来大公主确实是得宠，太后娘娘竟然如此重视她。沈庭玉温和的一笑道：“公主千金玉体，当时又是哥哥们带着的，公主出了事我们也难辞其咎，太后娘娘不怪罪，已经是给沈家的恩宠了。”太后见沈庭玉如此得体也是满意的笑了。
　　正说着只听见太监尖细的嗓音：“素和公主到。”沈庭玉和太后都看向宫门口，一个穿着大红色团云纹的女子就走了进来，不是大公主又是谁。待她给太后问了安，沈庭玉就屈膝给她行礼，道：“公主金安。”大公主看着她微微一笑道：“快快请起，说起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沈庭玉莞尔一笑道：“公主哪里的话，公主出宫是沈家太不谨慎，若不是哥哥们疏忽，公主也不用遭罪了。”
　　这话虽如此也不过是谦词，想来当时不仅是沈家的儿郎们在，蒋成嘉和三皇子也是大公主的监护人，若非如此也不会大公主一出事就禁了三皇子的足。太后娘娘自然也是知道其中意味，就低声道：“行了，萦萦在宫里一直没有个伴儿，好不容易四娘进宫一趟，你们小辈去说说话吧。”沈庭玉和大公主都屈膝告退。
　　出了慈宁宫，大公主就喜笑颜开的拉了沈庭玉的手，道：“真是闷死了，祖母的宫里规矩总是这么大。”沈庭玉也不禁笑起来，道：“公主是太后娘娘的手头宝，怎么也如此拘束。”大公主撇了撇嘴露出了难得的娇憨，道：“沈姐姐说的不对，祖母看起来笑呵呵的，但对这礼节却是无比讲究，宫里本身就规矩大，更何况是慈宁宫。”沈庭玉也是理解，太后也是战战兢兢熬到了今天的地位，对于礼节定也是颇为看重的。“说起来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三哥，若不是因为我，三哥也不必受这样的责罚。”大公主的话里竟多出几丝愧疚，想来这大公主在皇宫里和眼珠子一样的，又是皇宫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会对谁抱有愧疚也是奇怪，看来这贵妃对她的教育也不是一味的娇纵。
　　沈庭玉的话里就多出来几丝安慰，道：“看起来公主与三皇子感情很好，三皇子怕是不会怪罪公主的。”这么一说大公主似乎又是想通了，淡淡一笑道：“沈姐姐说的是。”不知为什么，这个大公主看起来总是活泼天真，但眉头间总是多了几分忧愁。沈庭玉虽然好奇，但毕竟皇家的烦忧她也不好多问，就只是笑着和大公主一同在宫中小道上走着。
　　大公主却像是忍耐了许久，忽然向沈庭玉说道：“沈姐姐，像你有没有时而有些烦恼。”沈庭玉勾了勾唇，道：“人生在世总有不顺心的事情，公主年纪这么小，不必想的太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是波云诡轭的后宫。大公主听了沈庭玉的话，又道：“我之所以喜欢出宫就是皇宫太大，却无趣荒凉。”这也算是贵族的通病，她们所厌烦的一切是穷苦的人一生苛求不到的东西，沈庭玉思考了半天才呐呐道：“富贵个自由总不能兼得。”
　　回到沈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春寒料峭，日光却很温暖，胡同里的柳枝开始抽芽。。
　　从二门而入，莲翘倒是笑道：“大公主倒也是有趣，年纪轻轻的到想的很多。”沈庭玉并不搭话，倒是半夏道：“皇家的事情怎是咱们可以理解的。”莲翘抿了抿唇，再不多话了。
　　到了松鹤堂给沈老太太请了安，就回和芳苑了，主仆几人到了和芳苑的门口却见到李嬷嬷鬼鬼祟祟的从角门进来，脚步急促，匆匆向白姨娘房里去了。半夏也注意到了，沈庭玉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来沈庭曦提醒她的那句话，她忽然就有了一个想法。
　　姜姨娘厉害影响的是沈庭芳是二房，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但沈庭曦却提醒她，想来姜姨娘的一些行为与自己有关，可姜姨娘如何办到，莫非是联合白姨娘。
　　想到这儿沈庭玉不禁感到通体生凉，白氏的手段并不简单，而姜姨娘也并非池中之物，她们要做什么沈庭玉根本不知道，如果她二人达成了某种利益合作，遭殃的必定是她和沈庭欢，沈庭玉就眯了眼睛，冷冷的冲着半夏道：“让庄嬷嬷给我盯着白氏的动向。”半夏聪慧，立刻就明白了沈庭玉的意思，匆匆向房中去了。
　　沈庭玉看着蓝的如海的四方天，就生出了深深的不安之感。

作者有话说

　　只有一个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