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我要做土豪》宫银

7、互为监护人

　　“可惜我人小腿短，只顾得上这方圆十里，白白浪费了青溪百里大山！”叶秋用葛藤捆紧剥好的丝绵树皮，颇为肉疼的嘀咕道。
　　话音才落，头上就挨了一下。
　　“嗷~”叶秋两手捂住额头，夸张的皱起小脸，“顾大哥你干嘛打我？”
　　“可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的故事？”顾深板着脸，教训道。
　　叶秋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见顾深脸色沉下来，立刻立正站好，小手背在身后，瑟缩的看了他一眼。
　　“我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又不会真的跑那么远去剥树皮……”叶秋气弱的辩解道。
　　心里却在想，真是个五好少年啊，这样的人品，还真是……可爱！
　　可是为什么少年的目光这么危险？好吓人的！
　　“不过就是随口一句话，有必要这么计较么？”叶秋鼓了鼓脸颊，移开目光不与他对视。
　　顾深却是不依不饶的沉着脸，目光看着面前瘦小却嘴硬的小姑娘，认真的道：“我与你有半师之谊，所以我有责任规范你的行为，引导你的思想。也许你现在不明白我的话，我只记住你能明白的，如果想跟着我继续读书学习，那就必须要端正自己的态度，听我的话。如果你做不到……”
　　“你就不管我了？”叶秋扬起小脸，替他说完后面的话。
　　呃，顾深噎了一下，为人师的表情差点崩坏。
　　叶秋还在那儿问：“真的不管我了？”
　　表情绝对到位，眼神绝对无辜。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顾深心跳莫名的有些加快，脸上也热了起来，目光有些慌乱的移开，咬牙扔出三个字：“不管了！”
　　欣赏到顾深的表情变化，内心大妈的叶秋心里顿时爽到了，不过，戏还没演完，她得绷住！
　　于是，顾深就看到嘴硬的萝莉低下了脑袋，勉勉强强的哼道：“我听你的还不行吗？”
　　语气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但那撒娇般的尾音还是在顾深心尖上扫过，有些酥痒，却又了无痕迹。
　　顾深如愿的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端着一副长辈架子，问道：“说说你错在哪里？”
　　“我不该砍了一片丝绵树林，还想要砍全青溪的丝绵树，就跟得陇望蜀一样，会让人变得贪得无厌。”叶秋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哪能不明白顾深这番发作的目的？正因为这样，叶秋才更加欣赏这个少年，才会讨巧卖乖的让顾深过一把为人师的瘾。
　　“不错啊，连得陇望蜀这个成语都会用了！”顾深嘴角翘了翘。
　　叶秋撇了撇嘴，没吭声。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现在还小，这点事你也许不以为意，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做人比做学问更重要，只有立身正，才不惧世间苦厄险难。”许是想到自己的父亲，顾深脸上的郁色一闪即逝。
　　“知道了，我会记住的。”叶秋点点头，对顾深的话深感赞同。
　　叶秋芯子里已经是大妈的年纪，早过了叛逆期。因其特殊经历，心胸也更加豁达开阔，并不会对顾深的说教不耐烦，反而，她对顾深带着纵容与鼓励的心态，很想看看这个少年会在将来成长为什么样的人。
　　就像是一个监护人对监护对象的关注，大概从叶秋坚定的想要改变顾深的命运开始，她就已经将顾深这个美好的少年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像是一种宿命的因果，她接受了他的因，自然也要承担他的果，顺其自然却又理所当然。
　　顾深对叶秋的表现很满意，主动弯腰扛起一大捆丝绵树皮，轻轻拍了下小姑娘的肩膀略做安慰。
　　“走吧！”
　　两人来回两趟，才将所有的树皮运会顾家，晾晒在竹席上。
　　大青树，是真的有棵青树，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盘根错节，三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合围一圈，在离地一人多高的分枝处，还长着一个树洞，可容一个成年人靠卧。
　　这树被青溪人奉为“神树”，被当成神祠供奉香火不知多少年，有那长疮的，用香表诚心拜了后，取用树中汁液涂抹身上，据说有神效。有不如意的，就来树下上柱香，自说自话的和“神树”闹闹磕，回头就发现心情好了，诸事顺遂……
　　诸如此类的传说，青溪人几乎都听过不下百遍，大青树就是青溪人的神父，也是青溪的地标之一。
　　顾长卿被流放到青溪，哦，不对，是下乡到青溪的时候，公社运动正如火如荼，□□也正直最高潮，顾长卿作为犯过错误的知青，在青溪的日子并不好过，三五天一次小批斗，一个月一次大检讨，食不果腹是常态，露宿也并不少见。
　　大青树，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容身之地，那树上的树洞，就是当年顾长卿露宿时住过的，后来□□结束，顾长卿也做了小学老师，就在大青树旁申请了一块宅基地，盖了一座茅草屋。屋子是生产队的人合力帮忙盖的，比叶秋家还好上一些，是比较结实的土墙。
　　屋子只有三小间，一个堂屋，一个厨房，一个卧室。
　　现今顾长卿卧病在床，顾深就在堂屋里支了一个板床，虽然简陋，但是铺盖齐全，比叶秋家里的烂被套、稻草床要好上许多。
　　趁着顾深去晾晒树皮的功夫，叶秋主动去了顾家的厨房，贴了几个玉米野菜饼，又炒了一盘木菊花，放在锅里温着。
　　顾长卿和顾深都不怎么会做饭，以前都是怎么简单怎么对付。叶秋和顾深稍熟悉后，叶秋就主动给他们做过几次饭，两人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叶秋分寸把握的极好，渐渐的他们也都默认了叶秋将他们家厨房当成自家的，来去自如。
　　做完饭出来，顾深已经干完了活儿。
　　“饭菜我温在锅里，你吃的时候自己去拿，我回去了，你记得给顾老师说一声。”叶秋朝顾长卿喊了一声，利落的绕过大青树，踏上了回家的小路。
　　顾深看着叶秋轻快的背影，拍了拍手上的灰，“这孩子！”
　　心里却有股暖意上涌。
　　顾深转身进了厨房，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木盆，脱掉上衣，拧了毛巾擦洗了一番，将污水泼到场坝边上，这才重新进了厨房，揭开锅盖。
　　金黄色与绿色相夹杂的玉米野菜饼，娇艳的白粉相杂的炒木菊花，看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闻起来也勾人食欲。明明只是野菜和野花，居然也能做出这样色香俱全的吃食，顾深在心里狠狠为叶秋点了个赞。
　　在物质如此匮乏的年代，食物对人的征服力度，绝对是很有力的。顾深能如此快的允许叶秋的接近，能陪着她四处祸害杜仲树，将她当成自己的学生，自己的妹妹看待，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加分。
　　顾深拿了碗，将玉米饼和木菊花一样分了一半装了，端去顾长卿房间。
　　顾长卿得了很严重的风湿病，从去年冬天开始，腿已经行走艰难，到了现在，几乎只能卧床。顾深找到青溪的时候，顾长卿的状况已经很糟糕。
　　第一次看见顾长卿，他正杵着拐杖提水，走一步歇一步，身形佝偻，脸上也多了几道无法忽略的沟壑，几乎是立刻，顾深簌簌落了泪。
　　虽然已经阔别十年，可顾深看到顾长卿的那一刻开始，血脉就已经沟通了亲情。
　　他写信向大学请假休学，不管那光明的前途，一心在青溪伺候父亲。
　　顾长卿熬了这么多年，总算见到了儿子，见到了亲人，一时间竟有了心愿已了，一心求死的念头。
　　顾深提出要带他出山治疗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青溪交通闭塞，山路艰难，我如今腿脚不便，如何出得去？何况这风湿病是陈年痼疾，你也学过医，也通雌黄，应当知道我这病是没法治了，去了医院，能比现在好多少？”
　　顾长卿说服了儿子，留在了青溪。他并未阻止顾深暂时退学，并不是他厌世，而是他受够了十年的折磨，在不清楚形势的时候，他不希望儿子再行差踏错。他所遭遇的一切，绝不能发生在顾深身上！
　　而且，他是真的想念顾深，想念他唯一的儿子。他踽踽独行十年，希望在人生的最后，能得到些许温暖。
　　就让他贪念这一回好了……
　　人啊，总是自私的。
　　看到顾深进来，顾长卿因为疼痛有些泛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中年人的嗓音醇厚的如同窖藏的老酒，声音缓慢而富有磁性：“是叶家三儿？”
　　“嗯。”顾深一手扶着顾长卿坐起来。
　　“以前她太过跳脱蛮横，没想到还是内秀的！好久没看到这样的饭菜了，想当年，家里也曾……”顾长卿拿碗的手紧了紧，没再说下去。
　　顾深自然明白顾长卿的意思，顾家曾是经年大族，族谱家谱齐全的书香世家，历史长达千年。他们的祖先，不知经过多少战争离乱，可哪一次也没有这一次毁灭的彻底，差点，就灭了他们的根。
　　“都过去了！”顾深将筷子放到父亲手中，低头敛下眼里的情绪。
　　“是啊，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顾长卿涩然的长叹一声，拿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