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我要做土豪》宫银

8、爆发的矛盾

　　“出去两个月，就挣回一口袋洋芋，你还是男人不？别家的男人顶门户，上山下地的养活一家老小，你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好意思回来……”
　　叶秋背着一背篓猪草回家，走进场坝就听到屋里叶秀的骂声，心里咯噔一下，心里已经晓得是陈百川回家了。
　　将背篓随手放下，一头冲进屋里，一眼就看见记忆中那高大的背影。
　　陈百川的身高在青溪算是大高个儿了，将近一米九，与只有一米六的叶秀站在一起，对比十分明显。
　　陈百川长相不差，年轻时候在青溪也算是有数的相貌堂堂的男人，如果不是身体太差干不了活儿，显得外强中干，肯定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
　　就叶秋进门的这会儿，陈百川正在洗脸擦身，山路难行，尤其走远路，人疲惫不堪不说，身上肯定是要多一层灰土的。
　　叶秋再次见到陈百川，嘴张了好几次，愣是没叫出声音。也许是上一世陈百川之死给了她太大的刺激和遗憾，以至于她耿耿于怀到这一世，明明已经激动的泪流满面，可叶秋却发现自己竟然失了声。
　　“三儿回来了？”狭小的屋里多了个人，就算是背对门口，也不可能没有察觉。陈百川将毛巾从脸上拿下来，扭头转向叶秋。
　　看到叶秋满脸的眼泪，陈百川愣了一下，问道：“你这是跟谁打架打输了？”
　　“爸……”叶秋哭笑不得，好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早就不打架了，不信你问妈，我就是想你了！”
　　“有什么好哭的，哭丧呢，早把他哭死了才好！”叶秀对着陈百川嘴里就没有好话，生活太艰难，她一个女人承担的太重，总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骂人就成了家里的常态。除了陈百川，叶秋也连带着挨了不少骂。
　　“妈，爸他才回来呢，你不能少说两句？”叶秋虽然理解叶秀的想法，但却听的刺耳，忍不住劝阻道。
　　叶秀见叶秋帮着她爸爸，脸色就是一沉，扔了手中的玉米棒子，伸手指着叶秋的鼻子骂道：“好你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大，你倒和别人一条心了！吃我的住我的，到头来还都和我作对，我是造了什么孽？一个个这样气我！”
　　叶秋一个头两个大，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叶秀的脾气，上一世叶秀老了，在大姐和二姐的各种推拒下，叶秋就将叶秀接到自己身边赡养，那时候叶秀的脾气比现在还孤拐，整天疑神疑鬼别人偷了她东西，一不顺心就骂人，喜欢编谎话，看不顺眼谁就使劲儿污蔑人，一天在叶秋耳边念叨无数遍，非要让叶秋给她做主……
　　如此种种，弄的叶秋当时差点得了精神抑郁症，只想能有个安静的环境缓解压力。因为有了之前陈百川的遗憾，叶秋对叶秀几乎百般容忍，就算她将家里弄的鸡飞狗跳，就算最后儿子和女儿都被弄的有家不能回，要躲到学校和公司宿舍，叶秋也还是给了叶秀最周到的照顾。只到叶秀寿终正寝，叶秋都无一丝亏待，自然也不存在遗憾。
　　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两种截然相反的命运，反差之强烈，让叶秋多少受到自己主观意识的引导。在叶秀和陈百川之间，她无可否认的偏向了陈百川。
　　父母总是会偏爱弱小的儿女，叶秋也偏向被病痛折磨致死无法善终的陈百川。
　　亲情是厚重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还有个肉多肉少，肉粗肉细的区别。
　　叶秀一骂起人来，能半个小时不停歇，叶秋再熟悉不过，直接选择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撸起袖子朝灶屋走去。
　　“爸，你先歇一会儿，抽袋旱烟，我给你热饭！”
　　叶秀一看叶秋这个反应，更加火大，冲一下站起身，朝着叶秋骂道：“吃，就知道吃，我挣回来的东西，你们两个吃白食的……”
　　“叶秀，你再胡搅蛮缠试试？”陈百川被骂出了火气，把毛巾朝木盆里一扔，水溅了出来，落到地上，与灰尘滚出了几个泥球儿。
　　“我就说了怎么地？你自己没用还怕人说？吃我的喝我的，还敢给我甩脸子看，你可真能耐。”叶秀几步走到门边，手往外一指，“我倒要喊人来理论理论，你自己没出息还敢对我喝三喝四的，你良心叫狗吃了！”
　　叶秋在灶屋里听到叶秀的声音越来越大，恨不得扯起嗓子喊的满山都能听见，脑仁儿一阵发疼。
　　两口子吵架，最忌讳旁人插手，越劝越来劲儿，往往一发不可收拾。任外边儿声音再大，叶秋也不好出去说什么，帮了陈百川，叶秀肯定会闹翻天。帮叶秀？叶秋也做不到。索性，让他们吵吧！上辈子吵到死，不也没怎么样么？
　　朝灶膛里多加了一把柴禾，把火烧旺，小炒黄瓜，凉拌鱼腥草，下玉米碜，差不多二十分钟，叶秋就弄好了饭。
　　拿出三只黑陶碗盛了饭，将菜端到小木桌上，叶秋才走出门口道：“爸，妈，吃饭了！”
　　叶秀正在气头上，高一声低一句的跟陈百川翻十年前的旧账，被叶秋打了岔，继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时竟有些不上不下的闷堵。
　　陈百川倒是松了一口气，连旱烟也不抽了，利落的起身朝灶间走去。他本就不善言辞，每每和叶秀起争执，他大多数只会沉默不语，只有叶秀骂人太戳心窝子的时候，才会忍不住火气对上一两句。
　　刚从外面回家，也不想为点口角闹的人尽皆知，越是乡里乡亲，才越好个脸面。他一个大男人，被骂成这个样子，也够窝囊的了。
　　陈百川离开了，叶秀就是想吵也没了对象，至于追上去继续骂？扫一眼淡然看着自己的女儿，叶秀那步子怎么也迈不出去。
　　那种眼神儿，叶秀虽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就是有些太过透彻，好像自己真的在无理取闹一样，居然让她有些心虚。
　　火气压了下来，吵架自然是不了了之。
　　“就知道跟你爸亲，也不知道是谁生的你，小没良心的！”叶秀瞪叶秋一眼，跟着进了灶间。
　　叶秋揉了揉额角，家里终于清静了，就算大山的生活孤寂，她也不想整日听着骂声当娱乐消遣。
　　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坐下，各自端起碗吃饭，陈百川吃了两口菜，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下来，对叶秋道：“有进步啊，三儿弄的菜越来越好了！”
　　“爸喜欢就多吃点，我现在会的可多了，以后我一样一样做给你吃。”叶秋很高兴的道。
　　能再见陈百川，叶秋心里复杂的堪比确认自己重生的那一刻，前世的遗憾，一辈子跟随自己的阴影，在活生生的陈百川面前，终于撕开了一条口子。
　　除了失而复得的惊喜，还有深深的愧疚得以弥补的轻松。
　　没有被病痛折磨的形销骨立，没有死亡……一切如想象中那么美好，健全，叶秋在心里一千遍一万遍的感谢命运！
　　这一世，她一定不会再让悲剧重演，叶秋默默握拳。
　　“哼！”看着两父女“眉目传情”，一个夸奖，一个讨好，叶秀觉得格外刺眼，端起盘子将黄瓜倒了一半进自己碗里，端着饭碗一冲就出了门。
　　“妈就是这个脾气，她要是再骂，爸你就当没听见，如果烦了，自己就出去走走。”叶秋给陈百川夹了一筷子鱼腥草，压低声音道。
　　吃下三女儿给夹的菜，陈百川点了下头，“早就习惯了，我没放在心上，她就那个样子！”
　　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的憋闷只有自己清楚。
　　陈百川何尝不想当叶秀的话是空气？可他毕竟不是木头，叶秀骂起人又是句句戳心窝子，他越是看重的，叶秀就越要踩到脚底下，知道哪句他最受不了，她就越是要反复提起。要不是生活实在没法子，要不是自己的身体实在不争气，他哪里会心甘情愿受这些磋磨？
　　叶秋是活过一世的人，陈百川脸上的郁郁之气，她一眼就能明白他的想法，可惜她也没法子，只好闷声扒饭。
　　一时间，屋里静的只有筷子碰碗声和咀嚼声。
　　吃完饭，叶秋刷了碗，将刷碗水倒进猪食槽，开始剁猪草，煮猪食，一边忙活，一边思考未来的出路。
　　叶秀和陈百川这样，还是分开的好，分开了大家都安生。上一世，直到陈百川跟着自己生活，叶秀还恨他恨的要死，陈百川卧床不起的时候，她甚至还当面咒他赶紧死。
　　而叶秀，跟谁生活都住不长远，她是一个对地盘有独占欲的人，而且还喜欢给自己树立假想敌，不管住在哪里，最后都是弄的鸡飞狗跳收尾。
　　上一世，她在三个女儿之间来回搬家，折腾了二三十回，每次都把人弄的精疲力尽，三个女儿将她当祖宗供着，她却没一个满意的，可劲儿的和邻里翻是非，不知道给三个女儿招惹了多少麻烦。
　　八十多岁了，还非要闹着出去单独过，让叶秋给她弄一套独属于她自己的房子。叶秋不过是一个蚂蚁一样的平民百姓，哪有能力给她单独置业？一度弄的母子关系很是紧张。
　　如今想起那段时间，叶秋仍旧心里发堵。
　　人死百事消，也是到叶秀寿终正寝后，叶秋对她的心结才渐渐消去。重生以来，叶秋很少想这些，总觉得只要一家人都好好的，那就没问题。但陈百川一回家，叶秋就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天真了，一家人都好好的，却不是这么个好法！
　　有些被忽略的问题，是该好好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