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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回府(六) ...

  •   金柔坐在屋内同金昊面面相觑。

      这会儿子再看他,确实觉到眉眼同金连有些许相似之处了。不过这孩子不如大哥端方,笑眯眯的表情中总有点心怀鬼胎的意味,恐怕不是个老实孩子。

      金昊是金家三夫人叶氏所出,虽然最小,但是由于母亲不受宠,恐怕也不会被金华惦记到哪里去。

      “我走的时候你也才五六岁吧,怎么会认得出我?”

      金昊摆出一副天真神色,反问道:“怎么二姐你只会凭脸认人吗?可是你看到脸好像也没发现我是谁呢?”

      金柔哑然。金昊身上的衣服是上等布料,打扮是主子模样。这个年纪的少主子,能大摇大摆在院子里走着的,在金家有几个?她刚才一定是急火攻心,才连过脑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二姐,请你恕罪,我也是跟你到了大哥这里,才敢确定你身份。因为你露面那样子……”金昊斟酌了下,含笑继续说道:“有点……与众不同。您可别跟我见怪啊。”

      金柔瞧瞧自己狼狈模样,脸红了。

      这孩子说话筋筋绕绕,懂得看人脸色,还能顾得各方周全,非关系复杂的大家培养不出。金柔只能做到心里明白,想不出合适的话应对,尴尬笑了两声。

      金昊东张西望一会儿,突然问:“按理说我不该问,但二姐,你是喜欢李大哥吗?”

      金柔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金连推开门,语气不善道:“既然知道不该问,为什么还问?”

      金昊迅速站起来,一脸惭愧:“我错了,大哥。”

      金连指指身后仆从:“你先跟人回去吧,我稍后再来与你说话。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事情,我不希望从别人耳朵里听到。”

      金昊调整下姿势,更为恭敬地说:“弟弟知道了。”他乖觉地向金柔行礼后离去。

      屋内剩下两人时,金连的怒气才显露出来。然而他一言不发,只有浑身威压令金柔不安。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金连问:“你觉得李东海是个什么样的人?”

      金柔迟疑会儿意识到他不可能是跟别人讲话,回道:“心狠手辣,武力过人。”说完自己也觉得渗人,是啊,怎么看都可怕的人,我为什么会觉得在他身边有安全感?

      “你以为跟他牵扯上,能有什么好结局?”

      金连说成这样,金柔明白了——不批评,不责罚,启发式教育。

      她也知道顺着他的思路去想,就是正中下怀,以她的智力和金连的智力PK,只有输的惨的程度的区别,却还是忍不住去试想了下。然后很果然很挫败地发现,若维持她和李东海现在的身份,可以预见的未来,没有乐观余地。

      所以她一语不发。

      金连也不需要她说什么。“李东海是一匹狼,也许能驯服一阵子。但是不是一辈子,谁也说不好。他从黑暗中走来,最后也会回到黑暗去。他可以躲在阴影中守护你,但永远没法子走到阳光下同你并排而行。他,就是这样的存在。”

      金柔不说话。她知道金连是对的。

      “柔儿,我希望你走在阳光下,我也会尽力帮你走好,走的漂亮。我说过,过去那些事情,都不复存在了。这对你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不该错过。”

      “你真的是全心全意为我着想吗?大哥?”金柔趁机诘问,一吐心中疑惑:“你费那么大气力,难道真的是为了我一人幸福快乐吗?”

      金连看着金柔。他在犹豫。

      而他的态度,已令金柔得到答案。她不失望,她只是好奇:“那么大哥,你是不是终于该告诉我,回到金家,我到底该扮演什么角色?”

      去他的慈父慈母,去他的感情深厚的兄长。

      她不过是从一个局,走到了另外一个局。

      “金家需要你嫁给一个人。”如果感情不能成为牵绊,也许实诚点的合作态度,更能赢取信任。

      “我以前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家出走了?”

      金连默认。

      金柔心想,原来如此,故事似乎有点说得通了,这么美好的一家的话,为什么会有娇滴滴的小姐,愿意刻上印记远走山林。

      “那个人并不是不好,只是你……”

      金柔阻止金连说下去:“你不用向我解释过去的事情,从你口中得到的消息,我既然没法相信,还不如不听。我们来谈谈现在吧,你想要我怎样?嫁给你所说的那个人,然后生儿育女,幸福快乐?”

      “是。”

      “然后金家从这件事得到的好处,也足以保证金家繁荣昌盛,门楣光耀?”

      “是。”

      “我有没有别的选择——别的满足你要求,又不用嫁人的方式?”

      “我想没有。”

      如果有,金连会不会仍然对金柔这么锲而不舍?他不想去做这种假设。他没考虑过。最次的办法,是让大妹或者另一个妹妹嫁过去。但是金连从未这样向父亲建议过。这个位置,注定是留给金柔的。但他目前不想解释,因为现在的金柔很难相信,他不必做徒劳无功的努力。

      金柔微笑:“好,我听从你的安排,我会让事情照你们预想的方式发展。我答应你。”

      金连心下微微诧异她的合作态度,但是他不觉得这样的承诺就算稳妥了。

      “但是,我有条件——”金柔捏紧双手,她对接下来的话,并没有把握:“我希望这件事有期限。我不会一直按照你的计划行事,我没自信能做到。所以我希望,你能用你的聪明才智,最大化我用五年时间能在你的计划里面能做到的努力。”

      “五年?”

      “我只待五年,大哥。你说你为我煎熬了五年,我无法判断这件事的真假,但是我愿意相信是实情,因为这样会让我自己觉得好过点。所以我愿意花掉五年时间,来实现你的心愿。五年内,我乖乖做你期望金柔所做的任何事。但是超过这个期限,我觉得还清了,就不会再任人摆布。”

      “你要同我做交易?”

      “如果你这样认为,也可以。当然五年后你仍可以用各种手段胁迫我,或者诱导我去遵从你的安排,如果我蠢到那种程度,我服输,但是目前的我可以保证,我尽力不会让这件事发生。人家说亲情是缘分,也是债,我虽然记不得了,但是我的身子欠了金家的,既然你们找上我来,我不会赖账。可是既然是帐,我们就来一码一码算。我也许不够资格同你讨价还价,但是你最好考虑我的话。一个没有退路的人,会用各种方式开拓道路。”

      撕破脸皮硬碰硬不是上选,她应该含蓄,应该玩心计,向金家其他人一样——连金家的孩子都懂——可惜她从来没有这个能力,只会直来直往。

      金连说:“我需要考虑。”

      “好,你考虑你的。我等着。”难不成她还能说不行你快点,奶奶我等不及。要求是她提出来,可是主动权不在她!

      “至于李东海,我不能代表他说什么话,但是我对他确实有情。不过你说的,我也明白。可我与他又有多少区别呢?你说他只能在黑暗中生活,可你是否知道,我也已经体验过黑暗的滋味了?如果我是你期待的那个金柔,我已经死在淮阳了——我杀过人,不止一个。我有不可启齿的过去,我性格古怪,我有一打缺点,最重要的是,我没有你记忆中或者你期待的金柔的任何特质。请你睁大眼睛,接受现实——我不是她,也没法成为她!”

      因为真正的金柔,已经死在五年前,死在那片山林里了!

      金连侧着身,没有动作。

      金柔说出这番话,觉得浑身舒畅:“抱歉,我努力过了,但是失败了!我更喜欢自己,虽然她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我明白了。”金连面色如常,“你给我一些时间。”

      “那么我可以先回去了吗?母亲那边,我是跑出来的。在你去解释之前,我不会乱说什么。”

      金连叫住她:“我还是想说,不要轻率做决定,尤其是关于李东海。”

      “我会留心。”

      临她出门,金连不忍补充:“柔儿,关于他刺自己那一下。你不要简单解读。有时候最不愿接受的推测,才是真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回府(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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