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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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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嵇轩由随从搀扶着,回到了府里,是一处僻静的角巷,院子并不大。门房把门吱呀呀推开,把萧嵇轩扶进去。顺德斋的生意很大,它的老板却住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如果说与旁人听,定然会引起惊讶。
卧房里燃起一盏烛火,萧嵇轩让随从退下,四处安静下来。胳膊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的思绪却不在伤口上面。
那刺伤自己的人定然不是小偷,可又是谁呢?看剑法看身形必然是高手,高手可不会来一个玉器行偷一只普通玉镯,只是幌子而已。那人是冲着郁闵疏去的么?还是其实是….冲着自己?
想到这里,心中悚然一寒。如果那人是冲着自己来的…..掩藏在多年前的某些事,又浮现于心底。萧嵇轩感到一种隐隐的威胁和不安,是自己多虑了么?
那个年轻人的胳膊很瘦,萧嵇轩抚摸着自己的伤口,不知道为什么,把他护在自己的身后时,看见那黑暗里的眼神,闪过一丝微亮的光,竟然像极了多年前的河岸边那个孩子看自己的眼神。萧嵇轩摇摇头,笑起来。怎么可能,自己怎么会想到那个孩子。这么多年了,他还活着么?
有人敲门。萧嵇轩沉声道:“进来吧,秦叔。”
秦毅五十多岁了,背已经有些微躬,脸上有一道疤,从眉角一直到脸颊下,看上去带着暮气沉沉的可怖。他跟随萧嵇轩多年,看到他胳膊上的伤,声音关切:“大人,这是何人所伤?”
萧嵇轩摇摇头道:“还不清楚是什么人。秦叔,这么多年了,不知道提醒过你多少次,莫再叫我大人。”
秦毅道:“大人….哦不,老爷….我知错了,我只是私下这么叫您,多年的习惯不好改啊。”
萧嵇轩点点头:“最近尤其要小心些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有些蹊跷,我怀疑那个刺伤我的人,不是误伤,本来就是冲着我来的。”
秦毅声音一变:“您的身份被人怀疑了?这么多年风平浪静,我以为他们早把您忘干净了。”
“忘了我,也不会忘了那块….玉的。”提到玉,萧嵇轩的声音顿了一顿,本来要说的玉的名字,被刻意略掉。“他们大概认定,东西就在我身上。”
听出了萧嵇轩声音里的沉重,秦毅的声音也低下来:“那大人您最近要小心了。他们要是敢动您,我老秦拼了这条性命,也不会让您有事的!”
萧嵇轩眼神里闪过凛然:“该来的,始终会来。秦叔,不必太为我担心。只是我没想到,虎狼诞下的,终究还是虎狼。”
秦叔看到了萧嵇轩的眼睛里,有了多年前熟悉的东西,那不是做生意的萧老板,而是另一个人。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个孩子。”
萧嵇轩,或者柳谨,对着虚蒙蒙的夜色说。
惠王府。
矮个子的蒙面人垂手立在一旁,大太师椅上坐着惠王爷墨弘。墨弘是先皇的弟弟,当今皇上的叔叔。他比先皇年龄小了不少,今年四十三岁,朝臣眼中,惠王一直是不问政事玩世不恭,除了酒色和玩乐,似乎再没有其他关心的事情。此时的墨弘,却换了一副神情,冷峻而又沉默,一边听蒙面人低声汇报,一边端起茶杯。
“这么说,你找了夜月堂的人?”惠王打断了蒙面人的话,问道。
蒙面人点头:“是的,王爷。当年孟家那件事,就是先….是他找夜月堂的人做的,除了让一个小崽子逃了,事情倒是也做得干净利落。我想找他们来查,一方面他们懂得事情的利害关系,不会走漏风声;另一方面,夜月堂高手济济,让他们做也放心。”
墨弘喝了一口茶,继续问道:“那查到了些什么?”
“我们怀疑,顺德斋的老板,恐怕跟这件事有牵扯…..”
墨弘抬头看向蒙面人:“你是说,那个人就是柳谨?”
蒙面人答道:“小人只是猜测。一个人要想易容,换个身份,过另一种生活,不再被人知道,太容易了。可是无论他再怎么谨慎,总归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墨弘不再说话,蒙面人默默退下。墨弘知道,除了自己,另一个人也在找那东西。要快,要快,比他先找到它,得到它,他就再也不必这般隐忍和伪装。
墨弘的眸子里闪过狠辣和欲望。
到时候,他要让天下人知道,谁才是王。
萧嵇轩从田府回来的第三日中午,下人来报,郁闵疏求见。
萧嵇轩的府院并不算大,干干净净的一片空地,只一株碗口粗的杏树,枝桠已经抽苞。树下是一张石桌,几张石凳,除此再无其他。
郁闵疏立在杏树下,笑着向萧嵇轩言:“萧老板的这院子真是朴素又雅致。”
萧嵇轩的伤没有好,胳膊还绑着白纱,他令下人沏了茶水摆于石桌上,对郁闵疏道:“小院有些简陋,让郁公子笑话了。春日的好天气,客厅里倦闷,不如在这院子里一坐。”
郁闵疏点头。
此时春意渐暖,微风拂面,日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落于身上。
郁闵疏开口道:“昨天我去了顺德斋找萧老板,店里的人告诉了我你府上的地址,我便冒昧登门了。”声音一顿,一双眼看过来,“你的伤…..可好些?”
萧嵇轩见过郁闵疏的这两次,已经习惯了对方冷淡疏离的摸样,他忽然关切的一问,心中竟然有一丝暖暖的异样,于是答道:“已经好些了,其实本来就是轻伤,再养几天就好了。”
郁闵疏把眼光收回,只道:“那就好。”日光照在他的脸上,似乎消解了原有的苍白。
短暂的沉默。
“我答应你,去顺德斋做事。”郁闵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