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人培育计划》肴乾术

2、四翼羽人（二）

　　这不对劲……这一切都不对劲！！

　　然而，她还来不及多想，尖锐的警报声已经响起，红色的旋转灯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安保人员通讯器里模糊的指令声。

　　还有她们急促的质询声：“巫技术员，怎么回事？这次的清理已经超时十分钟，你以前从未犯过这种低级错误！”

　　沉浸在情绪中的巫醒惊出一声冷汗。

　　不能让她们发现阿姐！不能让她们把阿姐当成“不合格品”处理掉！

　　巫醒猛地扑向控制台，手指在虚拟键盘上一通操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五年的首席技术员身份，让她熟悉这套系统的每一个漏洞。

　　“紧急情况！编号1000实验体发生异常代谢排异，检测到高浓度变异气体排放！培养舱压力急剧上升，完整性即将失效！”巫醒对着内部通讯频道嘶喊，声音在专业性的冷静中刻意掺入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惊惶，“气体成分未知，具有生物活性腐蚀特征！请求立即气密隔离该区域！重复，启动最高级别环境隔离协议！”

　　与此同时，她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狂舞。一组预先模拟的、显示气体成分异常和压力失控的数据流，被她精准地覆盖到1000号舱的实时监控信号上。屏幕上，代表舱内压力的曲线陡然飙升，刺眼的红色警告标识不断闪烁。她甚至同步激活了空气中的粒子传感器，模拟出“检测到异常气溶胶”的次级警报。

　　通讯频道那头传来短暂的静电噪音，随即响起了权限更高的、急促的指令变更：“所有单位停止前进！确认气密隔离状态！启动负压净化程序！”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转为紧张的部署和隔离程序的启动声。

　　巫醒没有丝毫停顿，她迅速打开一个隐藏的维修通道入口——这是她某次系统升级时偷偷留下的，原本只是为了在无尽重复的工作中，给自己一个可能的“透气”出口，从未想过会真的用上。

　　“阿姐，过来！快！”她用潮汕话低喊，伸手去拉一脸茫然地留在处理通道的姐姐巫觉。

　　巫觉踉跄着，两对巨大的翅膀在狭窄的空间里笨拙地扇动，打翻了旁边的仪器架。她眼中充满了对自身形态的恐惧和对眼前妹妹的依赖。巫醒几乎是半抱半拖地将她塞进了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昏暗通道。

　　“别出声，阿姐，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巫醒将通道口恢复原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迅速清理了地面残留的营养液和碎片，将自己制服的袖子扯破，制造出匆忙应对“险情”的痕迹。

　　当隔离门终于被打开，全副武装的生化处理小组冲进来时，看到的是“惊魂未定”的巫首席，以及空荡荡的、显示着“生命体征消失”和“高危污染”的1000号培养舱。

　　“巫技术员，你没事吧？”小组负责人紧张地问。

　　“我……我没事。”巫醒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喘息着。“这次的意外太突然，我没能……没能保住样本。幸好立刻进行了紧急处理和数据覆盖，防止信息外泄和污染扩散。”她的说辞无懈可击，没有引起怀疑。

　　后续的消毒、核查工作持续了数小时。巫醒以首席技术员的身份全程参与，冷静地引导着调查方向，将所有疑点都归结于“罕见的、剧烈的基因排异反应导致的意外事故”。她任职以来五年无任何差错的履历，成为了最好的掩护。最终，报告被定性为一次不幸的实验事故，编号1000实验体被记录为“已彻底销毁”。

　　巫醒没有懈怠，她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夜深人静，巫醒反锁了自己在基地的宿舍门，确认所有监控都处于屏蔽状态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隐藏的维修通道。

　　巫觉蜷缩在通道深处，两对翅膀将她紧紧包裹，像一个受惊的、巨大的茧。听到动静，她抬起头，蓝色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不安与疑惑的光。

　　“阿妹啊……我这是变做乜个？我做呢会变成照生？你做呢会在只个？

　　“只个……是底个？”

　　姐姐的记忆还停留在十五岁那年，为了换钱给她买点肉，冒险去有变异物出没的海边捡贝壳，然后……在惊恐中，被巨大的贝壳吞没。

　　巫醒很想告诉姐姐一切，她有太多话想对姐姐说。但是她更怕姐姐难以预料的情绪反应会惹出乱子，暴露她的所在。

　　所以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告诉她：“阿姐，我们这是在噩梦里呢，梦都是假的，我们很快就可以逃出去。相信我好吗？”

　　双胞胎之间有些科学难以解释的感应，以前，她常和阿姐做同一个噩梦。挣扎着醒来之后，阿姐就会这样安慰她。

　　所以，当她这么说的时候，阿姐也信了。

　　“好，这次就多谢你啦。阿姐毋舒服…大薄壳……算了毋呾了，你会惊。”

　　她轻轻地笑了。

　　“阿姐，我不惊，有你，我做呢都不惊。”

　　安抚好阿姐，她拿出偷偷带回的营养剂和水，一点点喂给她。看着姐姐缩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吞咽的样子，看着她试图用那双属于“羽人”的、已经变异成鸟爪的手握自己，却因为担心误伤她而收回，巫醒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必须知道真相。不是为了上城区人口中所谓的光辉未来，只是为了她的阿姐，为了那999个可能同样被抹去过去的“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