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开女同用品店的日子》肴乾术

1、安大会长走错了？

　　午后，“彩虹象限”里流淌着慵懒的轻音乐，空气里弥漫着清甜的桃子香氛气息。明照刚送走一位被她说得心花怒放、拎着满满一袋“战利品”离开的客人，并在平板电脑上记下一笔可观的销售记录。

　　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像个君王一样，充满成就感地环顾这间充满彩虹摆件的特殊店铺。这是她两个妈妈一起开的女同用品店，妈妈们经营有方，货品从入门到进阶，款式多样，设计美观且兼具保密性，生意一直不错。但上周，妈妈们外出旅游了，原来的得力店员也辞职了，只剩她一个人撑场子，又要接待顾客，又要理货盘账，还要兼顾线上咨询，实在有些吃不消。

　　“新店员到底什么时候来啊……”明照小声哀叹，祈祷老妈说的那个“条件很好”的兼职生能快点上岗，解救她于水火。

　　仿佛响应她的呼唤，随着“叮咚”的电子提示音，店门被人推开了。

　　“欢迎光临彩虹象限！随便看看，需要推荐随时叫我——”明照立刻挂上职业性的灿烂笑容，抬头招呼。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门口那人时，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如同被瞬间冻结。

　　来人穿着一件洗得微微发白的靛蓝色棉麻衬衫，配着一条简单的米色阔腿裤，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是腕间一串色泽温润的木珠。她的穿着再朴素不过，却难掩其身姿挺拔，气质清卓，犹如亭亭玉立的雪莲。

　　最让明照瞳孔地震的是那张脸——肌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轮廓典雅，细眉杏眼，鼻梁秀挺，薄唇色浅，一如谪仙。

　　这张脸，化成灰她也认得！尤其是那独特的，古木般的棕色眼睛！

　　国画系的安绘，她们“玉潭艺校”那个声名在外的学生会长。

　　即便在她们这所汇聚了无数才貌双全者的知名艺术院校，安绘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她的国画作品，尤其是工笔人物，以其极致的细腻、精准的线条和空灵的意境闻名，据说还未毕业就有不少大画廊想要签下她。她本人也如同她笔下最惊艳的画作——清冷、典雅，带着一种只可远观的疏离感。

　　大家都说她是女神，明照却觉得，她是个讨厌的装货。

　　安绘总是冷着张脸，仿佛所有人都欠她钱，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她说话总喜欢引经据典，文绉绉的，让人牙酸。连迎新大会上作为学生代表发言，她都能把“欢迎新同学”说得像古板教授在发表什么古典文学研讨会开幕词，面无表情地说什么“诸君负笈而来，当以艺海泛舟之心，探幽寻微……”，一副勉为其难给俗人们展示她“高贵”文化底蕴的样子，听得台下的明照直翻白眼。

　　要是这样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个死装货总是给她找不痛快！

　　大一上学期，她精心策划的“身体与符号”主题影展方案，被安绘以“部分作品意象过于直白，恐引误解，有损校风”为由驳回。明照据理力争，软硬兼施，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甩下一句：“不行就是不行。”

　　大一下学期，她想申请一间采光极佳的废弃储物室做个人暗房，安绘头也不抬，指尖敲着规章手册。“旧储物室承重及电路不符暗房安全标准，且需要预留为公共储备空间。请依流程使用指定暗房。”那公事公办的腔调，把她满腔热情浇得透心凉。

　　还有，每次摄影系和国画系搞联合活动，她提出点什么意见，安绘都要第一个挑刺，一会儿说“难度过高，可行性低”，一会儿说“缺乏格局，不能展现本校风采”，一会儿说创意不够，一会儿说太过晦涩……正反话都让她说完了，她绝对是故意针对她！！

　　明照越想越气，脸上的职业微笑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挑刺表情。她抱着手臂，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收银台上，目光像审视一件瑕疵品般扫过安绘全身。

　　“哟——”明照故作惊讶，语气带刺。“这不是我们庄严肃穆的安大会长吗？怎么，走错地方了？竟然会来这种‘有损校风’的店！”

　　安绘显然也认出了明照。在与她对视几秒后，她一贯淡然的神色迅速崩塌，古井无波的眼里，露出明照从未见过的慌张。她窘迫地捏着衣角，用力到骨节突出，身体僵硬得像一尊石像。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挣扎了几秒，她才像是耗尽了所有气力，深深地低下头，声音低哑得几乎破碎：“明、明照同学……”

　　明照没应声，只是勾唇看着她，不加掩饰的讽刺目光扫在她身上。她越窘迫，她越兴奋。

　　安绘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恳求，甚至显得卑微而绝望：“我……是来做兼职的……拜托你……求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工作……”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非常需要这份收入……但是，绝对、绝对不能让我家里……或者学校里的任何人知道……”

　　看着她这副与平时判若两人的脆弱模样，明照心里那些因回忆而起的不快，瞬间被一种更强烈、更扭曲的快感取代了！

　　哈哈！这个总爱用规矩刁难她，处处跟她作对的学生会长，这个如同高岭之花般的国画天才，竟然会偷偷跑来她家的女同用品店做兼职！还有如此致命的把柄落在了她手里！

　　这简直是……老天奶送来的最佳报复机会！

　　明照的心脏因极度兴奋而剧烈跳动，脸上的笑恶劣无比。

　　她没有立刻回答安绘的乞求，而是慢悠悠地绕过收银台，一步步逼近安绘。她微微歪着头，目光像带着细小的钩子，在安绘慌乱失措的脸上细细刮过。

　　“学姐——”她拖长了尾音，声音甜腻，却字字冰冷。“你也知道，我明照呢，记性很好，尤其容易记住些……不愉快的事。而且，我这人，心眼比针尖还小。”

　　安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嘴唇抿得失去最后一丝血色。

　　明照欣赏着她的狼狈，心中的快意如同潮水般汹涌。她伸出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安绘微微颤抖的手背，触感一片冰凉。

　　“求我办事，总该有点表示吧？”她笑得更深，眼里的光狡黠而危险。“空口白牙的，我凭什么替你保守这个……足以让你形象崩塌的小秘密呢？”

　　“表示……”安绘喃喃重复，脸色灰败。

　　她沉默许久，才用微弱而颓废的声音问。

　　“……你想要什么表示？”

　　明照收回手，抱臂环胸，故作思考状，目光在安绘身上和店内那些充满暗示意味的商品间逡巡。

　　“嗯……具体要什么，我还没想好。”她眨了眨眼，语气轻快。“不如，先让我看看你工作的诚意吧？”

　　她伸手指向旁边一个展示架，上面是一批刚挂上，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货，是些设计大胆、材质特殊的贴.身.衣物：“去，把那批‘午甜蜜幽灵’整理好。按色系、款式、尺码重新排列，标签朝外，不能有一丝褶皱。”

　　接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她心爱的复古胶片相机，在手里掂了掂，脸上露出一个更加恶劣的笑容：“还有，整理的时候，我要拍照。”

　　“拍照？！”安绘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骇和抗拒。让她整理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东西已经够难堪了，还要被拍下来？！

　　“怎么？不愿意？”明照挑眉，晃了晃手中的相机，一脸“惋惜”。

　　“看来安大会长的诚意也就这种程度了。那我只好……”

　　“不！我……我做！”安绘几乎是尖叫着打断她，近乎破音。

　　“让我留下来吧，我需要赚提成，我真的很需要钱……我一直用的矿物颜料最近涨价了，我……”

　　明照冷漠打断她。

　　“少废话，要做就快点去！”

　　安绘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最终，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排挂着“甜蜜幽灵”的货架。拿起那些近乎透明、以细带相互勾连的脆弱布料时，她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眼神闪躲，动作机械而笨拙。

　　而明照，则举起了她的相机。

　　“咔嚓——”清脆的快门声在静谧的店里格外清晰。

　　取景框里，安绘低垂着头、雪白脖颈染上绯红，手指颤抖，试图将一件黑色蕾丝肚兜挂正的手指，嘴唇紧抿、失去血色，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也盈满羞耻与慌乱。

　　明照看着取景器里的影像，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拿捏安绘的感觉可真爽，像是将皎洁明月拉入尘泥，将素净雪莲染上颜色。

　　安绘啊安绘，让我抓住把柄，你可别想轻易逃脱。

　　然而，在她专注于看照片，沉浸于干坏事的得意时，她并不知道，她已经错过了安绘嘴角扬起的那抹诡异微笑。

　　它如此转瞬即逝，如此隐蔽，就算调监控，也未必能捕捉到。

　　大概只有安绘知道，它确实存在过。